“破甲者尤里克？估计也就是个无名小卒。”
说出这句话的马上长枪比武选手差点因多处肋骨骨折而丧命。尤里克在三十二强和十六强比赛中均以一招制胜。
嗖！
马上长枪比武无疑是一场精彩的娱乐盛宴。每当尤里克驾驭基里奥斯行动时，他长袍的下摆便随之飘扬。因为身穿铠甲，他一点也不像个野蛮人，反而，他那宛如骑士般的骑术引得观众们狂热不已。
“跟着法赫尔学的果然没白费。”
法赫尔的骑术水平远超一般的骑士，尤里克有幸师从他，而且他与基里奥斯的关系与其他骑士截然不同。
“基里奥斯的动作，就像是能读懂我的心思一样。他就像我腿的延伸。”
两轮比赛下来，尤里克与基里奥斯之间的纽带愈发紧密。尤里克不仅享受着胜利的果实，基里奥斯作为聪明的动物，也在胜利中陶醉。每当凯旋归来，他都能享用满盆新鲜蔬菜。
“尤里克！尤里克！尤里克！”
人群中齐声高喊他的名字。
“干得好，尤里克。”菲利恩看着从竞技场返回的尤里克，像贴身侍从那样帮他卸下铠甲。“他们都害怕你的长枪，因此犹豫不决，他们的长枪也因此失去了力度。他们的马也感知到主人的恐惧。”
尤里克激动地说着，比赛带来的兴奋仍未消退，他的肩膀上下起伏，眼神四处寻找那个早已不存在的对手。
“勇敢确实是骑士的美德，但适当的恐惧有助于保护自己。光凭勇气横冲直撞并不能在战场上长久立足。”菲利恩对尤里克有些担心。
“‘勇往直前，仿佛不在乎对手长枪是否会刺中自己’这种做法显然是不对的。”
尽管忧虑，菲利恩并未对尤里克说什么。正如尤里克所说，马上长枪比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心态，最好让他专注于进攻，而不是分散注意力，给他不必要的评论。
“分心会导致最后一击无力。你的矛尖会在关键时刻晃动。”
菲利恩一边赞美尤里克，一边帮他脱下剩余的铠甲。
哐当一声。
菲利恩派人去找制作尤里克锁子甲的铁匠，但在哈默尔这样的大都市中，很难找到这样一个铁匠。很可能那个铁匠不属于任何一个铁匠铺，因为尤里克的锁子甲看起来就是在临时租来的锻炉里赶制出来的。
“明天就开始八强赛了吧？我现在还要赢多少场？一场，两场，三场？只需要再赢三场就能夺冠了。”尤里克咧嘴笑着，用手指计算着。
“从八强赛开始，你的对手实力会有质的飞跃。他们的马也会更好，铠甲也会更加精良。”
“基里奥斯也是匹好马。”
“没错，但他并非受过严格训练的战马。”
哈默尔的首都因这场马上长枪比武而活跃起来。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关于比武大赛的讨论。当比赛进入到八强阶段时，除了少数人外，大多数人都能叫得出这些选手的名字。
自八强赛开始，高级贵族们也开始关注参赛选手，他们渴望发掘有才华的骑士作为自己的封臣，哪怕这些人并不是最终的冠军。
马上长枪比武的竞技场内，专门设有贵族专区，其中最高贵的座位两侧都有士兵严密守卫。
“今天真是个热天。”
随着男子的话语，一群手持大型扇子的少女纷纷奔来，挥动手臂扇风。微风拂过男子肌肤。他周围的仆人们则升起层层布料制成的遮阳帘，为他挡住阳光。
仅仅一句“热”，就足以显现这位男子手中的权力。他的手下们自动自发地执行任务。
“哦嗬嗬，下面穿着铠甲的家伙们恐怕都被蒸得快熟了。”
“只是为了区区一场八强赛就把我叫来，是有什么人引起了诺亚的注意吗？”
男子轻声说道，他口中的“诺亚”正是剑神费尔岑。
男子和费尔岑的目光扫过整个竞技场。披在铠甲外的斗篷或长袍不仅仅是为了美观，那额外的布料层还能阻挡阳光直射，防止铠甲过热。
“有个挺有意思的家伙。”
费尔岑勉强睁开他那双泛白的眼睛，白内障已严重不少，视力相当糟糕。
“诺亚，你活了这么多年，还能在这个世界上找乐子呢。”
“你这个享尽人间繁华的人，还不是一样觉得世间之事有趣得很？哦呵呵。”
男子与费尔岑交谈之间显得十分轻松自在。
坐在阴凉处的男子约三十来岁，嘴角松弛的笑容透出自信，手臂肌肉线条分明，手上的老茧暗示着他是一名剑术娴熟的高手。
“什么乐趣？”
男子咧嘴一笑，拉过一名少女贴近自己，轻抚她的唇瓣，又捏了捏她的臀部。然而这名少女并未表现出任何抗拒。
“来了。”
听到费尔岑的话，男子粗鲁地推开少女。
少女倒在地上，立刻爬起身回到原位。
“就你那双眼睛，还能看清楚？”
“只能看见轮廓。”
“怎么不做手术治治？”
“你想害死我吗？”
费尔岑哈哈一笑，找了位置坐下。对于视力，他并不太在意；他活得够久了。征战一生，至今仍安然无恙，甚至有人说费尔岑得到了太阳神的庇佑。
“很高大，力气也不小。隔着铠甲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力量。那个纹章是什么？”
男子低头看向竞技场，被称为“破甲者”的尤里克步入赛场。
“一条鲱鱼加一艘渔船，那是福尔卡纳王国的纹章。”站在男子身边的书记员答道。
“福尔卡纳……那个偏远小国竟然派出了一位骑士来到这里？受到王室赞助的骑士应该也不会是来争取帝国钢铁骑士团的位置吧。”
男子挑了挑眉，尤里克引起了他的兴趣。
“那家伙是个野蛮人，哦呵呵。有趣的是，参加这次马上长枪比武大会并得到王室赞助的竟然是个野蛮人！而且传言说，他和他的赞助者，福尔卡纳王子瓦尔卡是朋友。”
男子前倾身子，嘴唇扭曲，目光闪烁。
“嗯，王室成员跟野蛮人做朋友？如果是真的，这组合还挺有趣的。在诺亚眼中，那位野蛮人骑士如何？如果不是真有两把刷子，就算再有趣，你也不会特意叫我来看吧。”
“你应该听说过《北方征服编年史》中的米乔恩·勇士吧，他曾自称北境之王，一路南下直至帝国。”
大约三十年前，帝国征服了南北两地，被誉为“伟大征服”，这是前任皇帝的功绩。然而，不满于此的前任皇帝在十年前的一次“讨伐残余野蛮人”战役中不幸阵亡，未能实现他的宏愿。
几乎没有哪位贵族不曾阅读过前任皇帝亲笔撰写的《南北征服编年史》。
“当然，你自己也曾率军斩杀了米乔恩。难不成你是想让我称赞你几十年前的丰功伟绩？”
“依我看，那个男人的实力与米乔恩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费尔岑如此评价，令男子发出了压抑的惊叹。
“这可是极高的赞誉了。看来很快就能知道你是不是随着视力衰退，眼光也变得模糊了。”
男子坐至座位边缘，目光投向竞技场中的两位骑士。他们彼此相对，气氛紧张。
尤里克感受到了基里奥斯的气息，他与基里奥斯的呼吸逐渐同步，一种令人振奋的感觉在他脑中爆发。他不再感到铠甲的重量，长枪变得轻若无物。
“我觉得我可以做到任何事。”
尽管体内燃烧着战斗的欲望，但他的头脑却异常清醒。尤里克时不时就会有这种感觉，在战斗前若有这种感受，即使是敌人的武器似乎也会在他面前自行避开。
“黑色骑士赛维尔！”
人群中呼唤着对手骑士的名字，同时也有尤里克的名字。赛维尔是一位着名的黑色骑士，以替蒙冤者辩护而知名。
黑色骑士是在决斗审判中代表被告方进行战斗的骑士。与此相反，原告方的代理人则被称为白色骑士。
“哦，赛维尔，我听过这个名字。他可是以扞卫弱势群体的黑色骑士而闻名。”
“赛维尔的确是个有故事的骑士，哦呵呵。无偿为被冤枉的弱者代理决斗审判，这对建立公众声誉可是绝佳途径。”
“但这全因为他有足够的实力赢得所有决斗。”
男子与费尔岑边讨论边观察赛维尔。赛维尔一身黑衣，正如其名。
“赛维尔！赛维尔！”
人群似乎更偏爱赛维尔而非尤里克。一个为弱者仗义执言的黑色骑士，大众喜爱这样的骑士。
无人知晓赛维尔是否出于真心同情弱者才为其辩护，或是纯粹作为一种策略来获取人气和名誉。也许他只是恰巧卷入了那些审判中。
名气往往与原始真相独立开来，只要人们开始谈论，名声就可以诞生。不过无论如何，赛维尔确实在多次决斗审判中作为弱势群体的黑色骑士出现，并且每次都取得了胜利，这一点毋庸置疑。
“哼。”
赛维尔了解过尤里克在三十二强和十六强赛中的表现。
“他只用一击就赢得了这两轮比赛。如果我打算稳扎稳打，恐怕会被他像对付其他骑士那样击败。我必须从一开始就全力以赴，全速冲锋。”
赛维尔的眼神中流露出坚定的决心，他那件深黑色长袍随风飘荡，手中紧握黑色涂装的长枪置于腋下。
嗒嗒！
双方骏马并驾齐驱，观众屏息凝视，两位骑士正面交锋。
“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在疾驰的马背上，尤里克暗自思忖。他感受到赛维尔从对面竞技场另一端冲向他的气势。
赛维尔的马鞍后部宽大稳固，设计旨在帮助骑士更好地承受长枪冲击的碰撞。他的盾牌更大且弧度更大，能够均匀分布长枪冲击力的影响。
“不能像对付其他骑士那样直接击中盾牌就想把他击落马下。”
尤里克仅用片刻就判断出当前形势，这不是理论知识让他发现什么，而是身为战士的直觉。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单纯攻击盾牌并不会奏效。
“尤里克？”
菲利恩瞪大眼睛观看着比赛，感到困惑的不止他一人。观众们议论纷纷，注视着尤里克的动作。
马上长枪比武最基本的技巧是将长枪紧贴腋下，因为这样能使马匹的力量通过冲击力完全释放出来。采用其他技巧可能会给骑士自身带来伤害，无法安全地利用马匹强大的力量。
“我很强大。”
尤里克始终对自己的身体充满信心。即使在寒冷的天空山脉身受重伤，他也颤抖着走下山。即使他能砸碎全身板甲的面罩，他也坚信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他自己。他是一个对自己有着十足信念的战士。
“嗷呜！”
尤里克发出原始的咆哮，他并未将长枪紧贴腋下，而是像要掷出一般将长枪高高举起，以一种全新的角度向下挥砍。
“不，尤里克！这样力量不够啊！”
菲利恩没意识到自己失声大叫起来。尤里克现在的姿势根本不足以打破重甲骑士的防御。
“他到底在干嘛？单手从那么高的地方往下挥击？不仅力量不足，还可能会伤到肩膀。基本技巧之所以存在是有道理的！”
然后，菲利恩瞠目结舌地看着一件让他怀疑自己眼睛的事情发生。尤里克单手巧妙操控的长枪避开了盾牌，准确地击中了铠甲。
砰！
赛维尔没能挡住从意想不到的角度袭来的长枪，被击中肩膀后失去平衡，跌落下马。
“有点疼。”
尤里克紧握缰绳，扔掉损毁了尖端的长枪。这一系列超凡的操作只让他的肩膀感到酸痛。
嘶鸣！
尤里克拔剑策马转向赛维尔。
“我到底是怎么被击中的？”
赛维尔不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头盔和大盾严重影响了他的视线，尤里克的长枪从他的视觉盲点袭来。然而，观众们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一回合的全过程。
“他单手举着长枪冲锋？”
马上长枪可不是应该单手高举挥舞的武器。尤里克的姿态并非普通的马上长枪对决姿势，更像是标枪投掷者的姿势。
“要是换个人这么做，肩膀都得震碎了。他的身体素质简直逆天。”
更惊人的是，尤里克的长枪精准无比。他瞄准对手的盲点，巧妙避开盾牌，向下猛烈一击。
赛维尔主动认输。得知尤里克所施展的技艺后，他失去了继续比赛的意志。
“你看到了吗？哦呵呵。”
费尔岑得意洋洋地说着。他像盲人一样听着仆人的比赛描述，尽管他的白眼已无法看清细节。
“那确实是一项惊人的技艺。我还从没见过有人那样使用马上长枪。这让我考虑在我的太阳勇士中组建一支骑兵部队。”
“不是所有的野蛮人都能做到他那样。”
“多么有趣啊！真精彩，诺亚。你的眼光依旧犀利。”
“那是自然，陛下。”
费尔岑轻轻低头致意。当这位男子起身离开座位时，其他的仆人们也都纷纷跪倒在地行礼。
哗啦！
男子披上了紫色的斗篷。斗篷上的标志是一只金色线绣的鹰。那斗篷的颜色并非带蓝调的紫色，而是真正的纯紫色。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才有权背负这样的斗篷。
那个人被称为“世界主宰”：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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