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替许棠揪心。
甄清嵘那头也不例外。
虽然是在西市这边，可甄清嵘对府里发生的事情，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甄清嵘如此揪心之下，难免也就有点儿控制不住脾气。
看着底下跪着的乞丐，直接阴沉着脸，说了句：“本来我是半点不想对你们动粗的。毕竟你们都还是孩子。”
这些乞丐，毕竟一个个都还没成年，最大的也不过是半大的孩子。
作为一个有孩子的父亲，多少是会有点儿不忍心的。
可如今，这些人伤害到了自己孩子——
而且还半点不配合。
甄清嵘就觉得自己的脾气克制不住了。
索性也就懒得再克制：“我女儿为你们也操心不少，拿了不少银钱来。你们这么做，伤了她，便是忘恩负义。”
说完，甄清嵘就看一眼自己的随从。
随从会意，直接去请了荣大人来。
荣大人一身绯袍过来时，甄清嵘已是捏碎了一个茶盏。
心里浮躁，甄清嵘“控制不住”自己力气。
一干乞丐上，仿佛从来都没洗干净过的脸，此时竟然意外的有点儿白。
看见了荣大人时，倒像是看见了亲人。
这样的情景，还真是没有过。
荣大人不由得盯着甄清嵘看了许久，而后才一笑：“这件事情交给我。”
路上他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甄清嵘微一点头，不过还是又看了一眼那些乞丐。
眼神嘛……从战场上下来的人，能温和到哪里去？
所以这些乞丐的脸色，就更白了。
荣大人笑呵呵的坐下，直奔主题：“到底是谁做的这个？”
还是没人开口。
这些乞儿还是很聪明的，知道这个时候，不管是自己承认还是检举他人，最后自己都未必会有好结果。
荣大人早就料到这些人不会轻易开口。
从小在街上讨饭的孩子，比起成年人的算计也不差。
“宫里刚才传出话来。”荣大人缓缓将太后的话复述一遍：“虽然是和你们没关系，可太后下了命——”
自然是一个也不会放过。
“这个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现在也不要饭了，不算乞丐了吧？？”关系到到了活命的问题，终于有人装着胆子开口。
荣大人笑呵呵的：“是，可如果失去这个庇护呢？”
重新流落街头不算最可怕。
最可怕的是，还要被撵出城去。
终于有那么几个人，克制住心中的恐惧，开始求情了——他们是最勤奋的那一批。也是最老实的那一批。
他们也是真不知道这些事情——毕竟，如今铺子里的生意好，所以需要制作更多的胭脂。
自然，他们也就更忙碌。
在查证过后，荣大人就将这一批放回去了。只让他们回去先歇一歇——不过也没彻底松口。
剩下的这几个，就是最顽劣的那几个。
自然，也最懒散。
荣大人目光挨个儿滑过去，然后看到了惊恐和害怕。
“若还没人说话，那我就只好将你们带回去了。”荣大人颇有些遗憾：“恐怕那时候，这里也不会再收容你们了。”
当初为了定规矩，就已经说过，但凡是有前科的不要。
这里虽然是给这些乞丐再一次机会，但有过前科，品格恶劣的人，放进来只会变成打坏一锅粥的老鼠屎。
荣大人此时搬出这个来，也是给了他们不小的压力。
这样的压力，登时就让这些心智到底不那么成熟的乞丐们慌了。
缺口就是这样被打开的。
荣大人做惯了这样的事情，也是势如破竹一样就挖出了真相来。
有人给了一个小乞丐一块金子。
只让他做这么一件事情。
他去报信后，一路跑回来，就盯着门口。
许棠的马车一到，他就将绳子绑好了。
所以，也不会被别人看见，也不会误伤别人。
真被发现了，也可以说是恶作剧——
荣大人还发现了一点别的事情：这个孩子，从前还帮人做过哨子。偷窃，抢劫，甚至绑走姑娘家。另外，他还曾经做过扒手。
这种种加起来，还真是劣迹斑斑。
所以荣大人看着眼前这一堆孩子，忽然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有些时候，并不是人性本善的。
而是生下来，就有善有恶。
有些人，天生就比旁人会体谅人。更会关心人。
可有些人，天生就自私，凉薄，伤害起别人来，总是也更心安理得。
荣大人详细问了给他金子的人长相。
那乞儿也算配合，说完了之后，竟然还能理所当然的问一句：“那我能走了么？”
说话的时候，还有些遗憾的看着桌上的金子。
那金子黄澄澄的，足有大拇指大。
光打在上头，就散发出一圈迷人的光晕来。
荣大人没出声。
反倒是甄清嵘冷笑一声，上前去一脚就将人踹翻了——
那乞儿惊恐大喊：“大人救命——”
是朝着荣大人的。
荣大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当街打人，罚款。”
随从立刻就将二百两银子摆在那里，“这是医药费和赔偿金。”
甄清嵘收拾起人来，也是又快又狠。
反正等到收手的时候，那人的关节都已经被拆开了。
嘴巴也合不上，没法发出声音，口水还一直滴滴答答往下流。
荣大人面不改色的让衙役上前去将人抬走——先送去医馆里将关节正了，然后就可以关押了。
故意伤人，而且还是以下犯上，这个罪过，怕是要流放的。
这个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原本也就告一段落了。
结果，许梅和王大花从寺庙回来，听说了这个事情，都是一下子就惊住了，整个人都慌乱不已。
王大花和许梅就要一起过来看许棠。
甄清嵘当然也知道两人的心情，于是也没犹豫，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去甄家。
就连荣大人也是在马车里换了一身衣裳，也跟着去了。
所以，许棠一觉醒来，外头已是等了一屋子的人。
许棠知道这个事情，顿时就忍不住有点儿受宠若惊起来。
许棠歪在床榻上，荣氏和许梅，王大花齐刷刷的围上来——每个人脸上，都是关切不已。
许棠不由自主就笑起来，柔声宽慰众人：“放心，我没事儿了。”
每个人的脸，都是那么清晰，那么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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