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冷不丁地开口，将姜氏吓了一跳。
这么多年，老太太还是头一回凶她。
“既然你身子骨不适，便回你的院子里休息，莫要出来讨人嫌！大过年的，我这做长辈的不想与你计较，凡事等过完年再说，若你再这么喋喋不休，干脆就回姜家去吧！没人留你！”老太太突然严肃道。
姜氏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好似自己幻听了一般。
老太太……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她？
“你若想说我这个做长辈的恶毒，那我也认了！从今往后，你少拿以前的臭毛病来气我，灼儿是你的女儿不假，可我还是你的婆婆！若你再仗着身份欺她，便也甭想在我这里讨到好脸色！”老太太是连表面的和平都不愿意再要了。
她避让的还不够久吗？
结果呢？姜氏无法无天，竟然亲手丢了她孙女！而且……而且还是关在棺材里头送到万骨坡那种地方！
这可是抱着让云灼那丫头去死的心呐！
若非孩子命大，如今早已成了一副枯骨，每每想到这里，她便悔不当初！
此时何止是姜氏吃惊，便是萧文愈和萧文越几个，也都有些不可思议，尤其是萧文愈，从前与老太太亲近，知道自家祖母是个温和谦让之人，哪怕母亲做得不好，也从不在她面前说母亲恶言，可今天……突然变了！？
他不在家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姜氏难堪地转过头，连忙看向萧镇关，眼神中带着乞求和悲伤，委屈至极：“老爷……”
“母亲说得对，你身体不好就回去养着吧。”萧镇关面不改色，看着姜氏的眼神冷淡又陌生，仿佛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姜氏只觉得呼吸都停住了。
“好、好……我走便是……”姜氏难以忍受，“二郎，扶我回去……”
他们都在气头上，所以对她这么横眉冷对没个好脸色，只要忍些日子就行了，她就不信，萧镇关能一辈子都这般对她！
萧文越心中也有些不解，若仅仅只是因为田管家的事儿，不该吵到如此地步。
只是母亲的话，他不得不听，此刻便老老实实地走上前去，扶着姜氏离开，回头往萧云灼那里看了一眼，见她目光一直停留在大哥身上。
这一刻，萧文越觉得自己那三百两的私房钱，还不如扔去河里，好歹能听个响。
萧文越都走了，萧文晏当然也屁颠屁颠的跟着。
“祖母，家中发生什么事情了？您怎会突然这么对待母亲？”萧文愈十分不解。
“你母亲看不上你妹妹，你也是知道的，她做事过了些，我便训斥几声，以免她越发不知好歹……”老太太没说实话，转而问道：“你刚才说，多亏了你妹妹……为何？”
一提到这事儿，萧文愈便觉得惊奇。
“因过年了，书院几位先生便带着我们几个学子去游船观岸上夜景，但也是不巧，那船上的栏杆竟有一处松动了，我与同窗一起，他一不小心险些落了下去，我眼疾手快，立即将人拽了回来，但自个儿没站稳落了水，水中冰寒，我又喝了些酒水，浑噩不清以致腿脚抽筋险些沉了下去……”
老太太听得心都跟着揪了起来：“然后呢？”
萧云灼却默默念叨了一声“蠢”。
什么一不小心？明明就是犯小人了。
“妹妹早先送了我这块石头……”萧文愈连忙将东西拿出来，“这东西瞧着丑，可没想到落入水中之后，反倒能映出七彩颜色，昨夜我身上衣裳颜色深，落水之后不易摸索察觉，多亏了这块石头，引来了旁人注意，才能快速将我捞上去。”
他是会水性的，所以没将妹妹说的那水厄当回事儿。
但再好的水性，在头脑不清醒以及腿脚抽筋的时候，都不顶用！
这么冷的天，在水中泡了一小会儿便已经觉得骨头僵了，倘若没有这石头，只怕要再过很久才能被救，必然要大病一场的。
“那可真是惊险！”老太太握着石头，如对着宝贝一般，连连叹道。
“大哥，你就没想过，旁人不能第一时间发觉你，不是因为你身上衣裳颜色深，而是有人故意遮掩，所以大家才看不到你在水里扑腾着吗？”萧云灼无语地开口，“你最近倒霉，犯小人，肯定是被算计了。”
“……”萧文愈其实不是没想过。
但这事儿，说出来怕祖母和父亲操心，而且还没证据，他不好随意冤枉人。
结果被妹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多少是有点扎心。
“你妹妹说得不错，大郎，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万不可被一时的情分蒙住了双眼！”萧镇关对此深有体会，故而此刻无比严肃地教导儿子。
萧文愈越发觉得家里怪了。
老太太不对劲，父亲更甚。
父亲从前总教导他……一定不可像祖父那样多情放纵，要重情重义！多交友莫贪色！
这才多久没见，竟开始教导他要有防人之心了？
“父亲教导的是，儿子也有些怀疑，只是并无证据，所以打算以后疏远防备些，绝不会再中招了。”萧文愈立马老成的说道。
然而，萧云灼摇了摇头。
“不，大哥，你大话说得太早了，我觉得你还是会被人害。”萧云灼十分认真的盯着他的脸，“你最近运道不好，便易招小人，灾相已成，若强行躲过去反而不好，所以建议你花点银钱化解，就是大化小，就算有点损伤，也不大。”
萧文愈听得一愣一愣的。
萧镇关欲言又止。
因为姜氏的缘故，萧镇关只觉得在女儿面前没了威望，更没资格教训她，所以此时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愣是不好说出口。
老太太则是觉得萧云灼可怜，这些胡话……说得越多越觉得她惨。
可萧文愈就不同了。
水厄之事，中了一回。
他觉得，自家妹妹好歹也混迹江湖多年，没准真会些卜测之术！
就算这话是胡说八道的，听一听他也没损失，且配合妹妹还能让她开心，何乐不为？
于是萧文愈十分宠溺地笑了笑，让书童过来，从书箱里掏出了个砚台，放在了萧云灼的手上。
“为兄手中不宽裕，这方砚台乃是我一好友所赠，我转赠给你，便求小妹你再替我……化解一二？”萧文愈温和说道。
他也想明白了，上回妹妹给他石头，应该是因为他花了五十两银子的缘故。
所以，老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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