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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佳节至,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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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问赵祯:“王彩霓和张永昌,咱们选谁更合适?”

赵祯反问忘忧:“你怎么想?”

“我觉得张永昌这个人太油滑,而且他是丁夫人的远亲,手上肯定也不干净。跟这样的人联手做事是有风险的,还是王彩霓更省事些。”忘忧如实说。

“若仅仅是为了赚钱,自然是王彩霓更合适。但是……”赵祯话说到一半儿,便低低的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那我们就选张永昌。”忘忧说。

“不,你沉住气,再等等。”

“等什么?”

“有一句话叫奇货可居,你要等他们再着急一些。这样,你才能抬高自己的加码,赚取更大的利益。”

“本来我也是想等到年底的。而且,我配制了三种香,现在只把‘润心’拿了出来,而且它也没发挥到更大的价值。绸缎这种东西还是太俗了些。”

“润心本来应该配茶道,你是想重新找一个人?”

忘忧伏在茶案上,拨弄着香炉的盖子,缓缓地说:“我听说,瓷都钱家是皇家制定的瓷商,他们的生意都做到南洋去了。而且,他们是正经地大商家,虽然也用些手腕,但到底跟那些家奴不同,目光只盯着朝中的权贵们。朝中局势起起落落,谁也不能保证长久的富贵。所以跟他们牵扯太深也不是长久之计。”

“钱家是个正经地商贾人家,而且几代经商,颇有积蓄。他们家治家也甚是严格,跟他们打交道,只管算明白账目钱财即可,的确是省心许多。”赵祯点头说道。

忘忧听了这话立刻直起身来问:“六郎有办法能结识他们吗?”

赵祯扬了扬下巴,板着脸反问:“你不是说要跟我划清界限吗?这件事情沈熹年去办更合适啊。”

看着他的样子,忘忧忽然就想起了当日在暮云观初见的情景,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并俯身过去,双手按在他的膝头,小声问:“六郎这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吗?”

“是又怎么样?”赵祯不躲,反而往前凑了凑,近到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忘忧慌乱的后退,躲开他的气息环绕,尴尬的笑道:“那好,我……我去找沈熹年。”

赵祯一把抓住忘忧的手臂,低声喝道:“不许去!”

忘忧扁了扁嘴巴哼道:“不是你说的……”

赵祯正色责备道:“半夜三更的你跑去找他,闺誉都不要了吗?”

“那我半夜三更跟你在这里说话,难道就不影响闺誉了吗?”

赵祯正气凛然地说:“你是我的人,时时刻刻跟我在一起又怎样?这些天总是不见人影,我还没惩戒你,你就该念佛了!”

“好吧,那我这就去佛堂跪着,感恩念佛。”忘忧往后撤了撤手臂,无奈赵祯攥的太紧,她没撤出来。

赵祯忽而笑了:“故意气我,是不是?真当我没办法收拾你?”

“这可万万不敢,您是九五之尊,奴家对您只有敬仰遵从,哪里敢……唔!”忘忧话没说完就被赵祯按在了榻上,天旋地转的瞬间之后一切都静下来,明澈清泠的月光映在他的眸子里,带着蛊惑人心的光彩。

“公子,洗脚水来了……呃!”紫芸端着洗脚盆进来,看见榻上的景象,吓得立刻站住脚,盆里的水被晃出来,溅了她一脸。

忘忧慌张地推开赵祯,急匆匆的下了榻,一路小跑出了屋门。

“奴……奴婢该死。”紫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什么,赶紧的跪在地上请罪。

赵祯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衣袖,淡淡的问:“不是洗脚吗?还不端过来?”

“是,是。”紫芸忙端着洗脚盆起来,走到榻前又跪下去给赵祯洗脚。

赵祯脱了鞋袜把脚放进盆里,方说:“行了,放在这里就好了。你下去吧。”

紫芸原本是打算服侍赵祯洗脚的,但听了这话也不敢多问逗留,忙应了一声起身退了出去。

赵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足,沉沉地叹了口气。

宋嬷嬷从外面进来,见赵祯自己洗脚,忙上前来坐在脚踏上帮忙。又问:“陛下为何叹息?”

“刚才你在哪里?怎么就让紫芸莽莽撞撞的进来了?”

“我……”宋嬷嬷犹豫了一下,方说:“老奴故意让紫芸进来的。”

“故意?”赵祯惊讶地把脚从宋嬷嬷的手里撤出来,“为何?”

宋嬷嬷犹豫了一下,方低声说:“老奴斗胆,请陛下细想,若您想顺利亲政,这皇后的人选十分关键。皇后人选未定,您跟忘忧的事情……”

“你!”赵祯气急败坏,有要踹宋嬷嬷一脚的冲动。然而面前这个人是从小陪伴照顾他到大的,虽非亲人却胜似亲人,他终究是没忍心。

宋嬷嬷忙起身后退两步,跪下后说:“陛下恕罪。老奴是一心为陛下着想。”

“我自然知道你一心为何,但这件事情……”赵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把一个人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只要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让旁人知道?索性他就什么也不说,低头沉默下来。

宋嬷嬷偷偷地看看赵祯的神色,又低声劝道:“陛下,爱之适足以害之。您身上肩负的东西太多,万不可任性妄为啊。”

赵祯默默地把脚收到榻上,转身躺下,方说:“罢了,你下去吧。”

“是。老奴告退。”宋嬷嬷端起洗脚盆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宋嬷嬷的话让赵祯夜不能寐。他知道那些话是极有道理的,身为一代君主,婚姻之事首先要考量的便是政局朝局,他不是太后亲生,如今又跟她生分至此,将来若不能娶一个对自己掌控政局有利的世族之女,便等于少了一只臂膀。可是……忘忧该怎么办呢?皇后之位对她而言不一定是好事,她这样好,怎么能屈人之下做个妃子呢?赵祯在榻上辗转反侧,直到五更天方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经过了辰时。

“陛下醒了?世子来了。说是王爷和王妃不放心,叫他过来看看。”宋嬷嬷说着,把帐子撩起来用银勾勾住。

“大哥来了?你怎么不叫醒我?”赵祯起身,觉得眼睛发涩,脑门发晕,于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宋嬷嬷忙拿了外袍来披在赵祯的身上,说:“陛下昨夜没睡好,老奴想着陛下能多睡一会儿也是好的。怎么,不舒服?”

“无妨,快请大哥进来吧。”赵祯说着,起身下榻去洗漱。

赵承泓进来时赵祯正在擦手,赵承泓忙躬身跪拜,被赵祯一把拉住。“大哥,在这里就不要这些虚礼了。王叔和阿娘身体可还好?”赵祯亲切地问。

自幼,赵祯便称贤王为王叔,却称呼贤王妃为阿娘,只是后来被接进皇宫后便叫的少了。尤其是如今登基之后还能这样叫,让赵承泓心里一阵暖暖的,忙躬身说:“六郎有心了,父王和母妃都好。”

“大哥快请坐。”赵祯说着,自行落座,又端起一碗莲子羹问:“大哥,这相国寺的莲子煮粥别有一番味道,你要不要尝尝?”

赵承泓轻笑道:“愚兄来的时候用过早膳了。倒是六郎……怎么还跟孩子似的起居随性,没个规律。这可不是养生之道。”

“昨晚看书睡得有些晚了,所以今早起的有些迟。”赵祯一边吃粥一边胡说。

赵承泓笑了笑,也没有多问。只说:“盛夏已过,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了,六郎还不打算回宫吗?”

“回宫?”赵祯愣了一下,随即沉沉的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一想到宫中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我这心里就堵得慌。”

赵承泓低声劝道:“可你毕竟是君主,当以家国大事为己任,不能总在这寺庙之中贪图悠闲。”

“大哥!”赵祯低低地叫了一声赵承泓,却并没有说什么。

赵承泓无奈的叹道:“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这是王叔的意思吗?”赵祯又问。

“不仅仅是父王,还有朝中半数以上的大臣都在上书,请陛下回宫听政。太后开始的时候还找借口压着,但中秋节将近,她的那些借口也不好用了。父王的意思是陛下最好还是回宫去,就算再不喜欢,这团圆之节还是要跟太后一起过的。不然,面子上太难看了!”赵承泓诚恳地劝道。

“嗯,我知道了。”赵祯轻轻地点了点头。

“母妃叫我带了些东西来,已经交给忘忧姑娘了。六郎看看还缺什么,只管让人回王府去拿。放着天家富贵不享,偏偏跑到这里来过这种清苦日子……何必呢。”赵承泓说着,又长叹一声。

“大哥,我在这里自由自在,每天吃得饱睡得着,挺好的。回去宫中,各处守着规矩不说,每天有那么多烦心事,想想就郁闷。”

赵承泓语重心长地劝道:“逃避不是办法,六郎应该学会面对和解决。”

赵祯被赵承泓磨的没了脾气,只好答应:“好好好,中秋节前两日便回宫,这样总可以了吧?”

“如此,愚兄这便去安排回銮事宜。”赵承泓起身朝着赵祯深深一躬,低声说:“臣告退。”

赵祯摆摆手,看着赵承泓离去之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恰好忘忧端着热腾腾的蒸包进来,见只有赵祯一人,忍不住问:“不是说世子来了吗?怎么不见人?”

“已经走了。难道你这包子是给他端来的?”赵祯淡淡的扫了忘忧一眼。

忘忧没注意到赵祯眼神中的不快,只笑道:“原本是想着世子一大早的来看望咱们,早饭一定也没用好,所以才急急地把这刚出笼的包子端了来,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赵祯一敲桌子,瞪着忘忧问:“啧!你记不记得你的身份?你这心里只装着旁人,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哟,陛下生气了?”忘忧故作惊讶地看着赵祯。

“你说呢?”赵祯绷着脸,拿了一个包子掰开,见里面是红豆沙的馅儿,又放了回去:“他是来催我们回宫的。想想就烦。”

忘忧挑了一个褶皱不一样的包子递给赵祯,低声劝道:“中秋节是阖家团圆的节日,即便是在国丧中,陛下跟太后也是母子名分,自然要在一起过节,不然文武大臣们该有说嘴了。”

“我不想吃豆沙包。”赵祯不悦地说。

“知道,这个是咸蛋黄的。”忘忧把包子又往前递了递。

赵祯接过来咬了一口,便见蛋黄濡软流油,鲜香可口,遂微笑点头说:“如今吃惯了这个,到觉得那豆沙馅儿甜腻腻的叫人没胃口。”

“中秋节要到了,咱们该准备些月饼。到时候陛下送给太后娘娘,也是一点孝心。”

赵祯冷笑道:“咱们送过去,她敢吃吗?”

忘忧忙劝道:“陛下,这话您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回宫之后可要把这性子收一收。”

“知道!”赵祯吃完两个蛋黄包,拿了帕子擦了擦嘴巴,又伸手要茶。

忘忧把一碗荷露茶递给他,赵祯喝了一口,叹道:“这茶清甜爽口,好喝。”

“陛下,有个事儿跟你商量一下。”忘忧接过茶盏,小声说。

“什么事儿,说说看。”

“中秋节回宫,我就不跟着回去了吧?”忘忧小声说。

赵祯一愣,蹙眉问:“为什么?”

“哥哥要回来了,我想留在这里等他。”

“你们数月未见,又逢着中秋,是该见一见。但是……”

忘忧挽着赵祯的袖子轻轻地拽了拽,“就说,这院子里好些东西需要人看着,你不放心旁人就把我留下了。这样的借口想必太后娘娘是不会起疑心的。而且……我实在不想见她们。”

赵祯沉吟半晌,方点头说:“也好。你就留下来吧。”

“多谢陛下恩典体恤。”忘忧深深一福。

“忘忧,我……”赵祯伸手握住忘忧的手腕,低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忘忧低声劝道:“陛下是天下君主,应以天下为重。还有,我林氏一门的冤案还等着陛下做主呢。陛下不能只一味地躲在这佛门清净之地。陛下要挺起胸脯去面对他们,以君王之尊,以无上智慧和谋略,让他们汗颜,让他们低下头臣服。”

听了这话,赵祯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忘忧,狐疑地问:“是不是宋嬷嬷跟你说了什么?”

忘忧愣了一下,反问道:“宋嬷嬷?她要跟我说什么吗?”

赵祯盯着忘忧的眼睛,半晌方冷笑道:“你还没学会撒谎呢。”

“陛下。”忘忧看着赵祯渐渐变冷的眼神,无奈的叹了口气,换了称呼:“六郎!”

“你呀!还真是知道我的软肋。”赵祯被忘忧糯软的声音给弄得没了脾气,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再追究其他。

“那我去整理一下世子带来的东西,用心做些月饼糕点,六郎回宫的时候多带一些,出了太后宫里,也给贤王妃送一些过去吧。”

“好。”赵祯伸手把忘忧耳边的碎发轻轻地拂到她的耳后,指尖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地略过,捏了捏那只宛若泪滴的翡翠坠子,轻叹道:“去忙吧。”

忘忧福了一福,告退出去。

赵祯心里明白忘忧的顾虑,或许她是真的不想看见太后和丁锦云她们,也是真的想留下来等沐霖,跟自己的兄长一起过个中秋节。但应该也是因为宋嬷嬷跟她说过一些话,所以她才跟自己保持了距离。

也好。赵祯默默地想,这样也好。在自己完全有能力保护她周全之前,自己还是不能把她攥的太紧。

爱之适足以害之。这样的道理他如何不懂?

八月十三日,在大相国寺避暑的皇上摆开全副銮驾回宫。

汴京城的大街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看瞻仰天子依仗的百姓们挡在外面。

忘忧跟紫芸以看管屋舍书籍为名留在了大相国寺。袁妈妈和沈熹年也一并留了下来。

沈熹年在院里院外房上房下的转悠了一圈儿,最后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坐下来,反剪了双臂枕在脑后,看着蓝盈盈的天空,叹道:“哎呀!还是人少了舒服!这小小的院子若只有咱们四个人住,我这辈子都不愿出去了!”

忘忧拎着一个食盒放在旁边的桌上,叹道:“沈公子,你也该回家看看了。”

“我等晚上入更之后再回去,现在不着急。”沈熹年悠悠然地说道。

忘忧催促道:“我多做了些月饼糕点,你这就回去陪着夫人吃顿晚饭吧。总是深更半夜的回去,害的夫人等你到深夜,你的孝心哪里去了?”

沈熹年坐直了身子才发下忘忧穿戴整齐,连披风都系好了,完全是要出门的样子,于是笑问:“你跟我一同回去?那我们现在就走。”

“我去翠墨书斋一趟,刚好跟你同路。”

“你逸隽兄回来了?”沈熹年惊喜地问。

“还没有,我去找余先生商量点事情。你把我送到翠墨书斋后就回家去,余先生自会送我回来的。”

说话间,紫芸又拎了一个食盒过来交给忘忧,说:“这是你要的。要我说还是我陪你走一趟,不然你一个人回来我也不放心呐。”

“余先生是兄长的人,我与他接触过几次,知他是个妥当的。姐姐放心就是了。”

沈熹年摆摆手说:“好了好了,我先跟你去翠墨书斋,你办完事之后跟我回家一趟,我们一起陪我母亲用个晚饭,然后再一起回这里。不就万无一失了?”

紫芸福身笑道:“如此,就有劳沈公子了。”

“好了,咱们走吧。”沈熹年一手拎一个食盒,朝着忘忧摆了摆头,先行往外走。

忘忧又叮嘱了紫芸两句,方快步追上沈熹年的脚步。两个人出了大相国寺后雇了一辆车,先往翠墨书斋去。

因为中秋节将至,许多清流门户互相之间往来送礼总是喜欢以字画古书为主,所以翠墨书斋的生意这几天也着实不错。忘忧和沈熹年进来的时候,余先生正忙着招呼买主。

余先生一看忘忧跟沈熹年一起进门,立刻笑呵呵的招呼道:“沈公子,劳您大驾走一趟,您要的东西到了,请先里间稍等,我这就拿给您。”

“得咧!你先忙,我不着急。”沈熹年跟忘忧一起进了里间。

忘忧熟门熟路的煮水点茶,不多时余先生把买家打发走了,给伙计放了假,又亲自关了店门后方进里间来。

“余先生,眼看就中秋节了,我做了些月饼糕点给你。”忘忧指了指旁边的食盒,说。

“多谢姑娘。”余先生拱手谢过之后,又转身去角落里开了一个带锁的抽屉,取了账册和一叠银票,递给忘忧,说:“这是这个季度的账册和盈利。公子走的时候交代过,他若是一时半会赶不回来,账目便由姑娘查阅,这几个月的利钱也由姑娘保管。”

“账册就不用看了,这些银票依旧按照兄长原来的办法存到钱庄去吧。余先生做事情兄长放心,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疑虑的。我今日来是想问问余先生,可有兄长最新的消息?朝中有消息说刘公子要回来了,兄长跟随他的左右,应该也会回来吧?”忘忧殷切地问。

余先生又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给忘忧,说:“这是公子托人捎回来的书信。姑娘不来,小人原本也会去大相国寺把这封书信给姑娘送去的。”

忘忧忙接过书信撕开信封,取出来匆匆地读了一遍之后,失望地说:“兄长说,军中出现了瘟疫,居然不能跟刘少奢一起回来。”

“军中出现了瘟疫?!”沈熹年大惊,心想这可不是小事儿。

“嗯。”忘忧点了点头,把手中的书信递给了沈熹年。

沈熹年匆匆看过之后,皱眉说道:“这可大大的不妙啊!”

“是啊!瘟疫,一向都是死人无数的。哥哥虽然精通医术,但也极为危险。”忘忧担心地说。

沈熹年心想若军中出现了瘟疫,就不仅仅是死人那么简单了。若是敌国得到消息,趁虚而入,到那时烽烟四起整个国家就会乱了!

“熹年,我不能跟你回家了,我得进宫一趟。”忘忧说着,起身便往外走。

“等等!”沈熹年一把拉住忘忧,皱眉问:“你进宫做什么?你找到陛下又能怎么样?这样的军国大事就不是你能管的!你多说一句就是死罪,明白吗?!”

“我要想办法!我得想办法——哥哥在那里呢,我必须想办法啊!”

“你想什么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沈熹年低声吼着,“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冷静!冷静,懂吗?!”

“冷静?冷静……”忘忧急切地原地打了转儿,最后质问沈熹年:“冷静之后呢?我只能干巴巴的等着吗?”

沈熹年捏着忘忧的肩膀,沉声劝道:“如果军中真有瘟疫,朝廷一定会有对策的。还有,军报都是八百里加急送入大内,太后处理朝政十几年,还有贤王,他们一定有办法解决这样的难题。你一个小丫头能帮上什么忙?”

忘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内心的慌乱,点了点头,说:“是,我是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我……我不想就这么等着。”

“你现在必须等着!”沈熹年的语气很是强势,不容置疑。

余先生也劝着忘忧:“姑娘切莫急躁,以公子的医术,解决瘟疫应该不算难事。公子最牵挂的便是姑娘的安危,姑娘若是想让公子安心,应该即刻回一封书信告知公子您在京城一切安好。公子没有后顾之忧,便一定能够解决眼前的难题啊。”

“余先生说的是,你要好好地写一封回信才对。”沈熹年趁机劝道。

忘忧渐渐地冷静下来,叹道:“是我昏了头了,一时着急,便想着即刻去兄长身边去。让二位操心了。”

“好了好了。我乍一听见这事儿都懵了,何况是你?现在咱们赶紧回去,让袁妈妈回宫向陛下讨个主意再说。好不好?”沈熹年也放缓了语气劝着忘忧。

“你不是还要回家一趟嘛,就先别管我了。”

“家就在京城,什么时候回去不成?你现在心神不宁,不怎么可能把你放下不管?”沈熹年出去把给沈夫人的点心拿进来交给余先生,并叮嘱道:“劳烦先生把这个送到我家交给我母亲,就说我有些要紧的事情,今晚就不回去了。”

余先生拱手应道:“沈公子放心,这件事情小的一定办妥。”

沈熹年把沐霖的书信收起来揣进怀里,拉了忘忧出了书斋,乘车回大相国寺。

路上,忘忧什么都不说,只是靠在车壁上发呆。沈熹年怕有些话被车夫听了去徒增事端,也一路沉默。

两个人这么快就回来,让紫芸颇为意外,细想觉得定然有什么事情,便端着茶上来询问。

沈熹年叹了口气,说:“这件事情你也没有办法,还是赶紧的把袁妈妈叫来吧。”

紫芸一听这话便知道事情不小,忙放下茶去厨房叫袁妈妈。沈熹年拉了袁妈妈低声嘀咕了半晌,又把书信交给了她。袁妈妈急匆匆回屋换了身衣裳,拿了令牌回宫去了。

晚饭摆上来,忘忧和沈熹年都没胃口吃,紫芸看着二人的神情,焦急地问:“究竟是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俩这幅样子?”

“兄长之前跟刘少奢公子去西北巡察军情,这几个月一直没回来。原本以为中秋节能相聚,却刚收到他的书信,说军营里有瘟疫在蔓延,兄长暂时不能回来了。”

“瘟疫?!”紫芸是亲眼见过瘟疫的人,一听这话顿时吓得苍白了脸色。

“好了!你们都别这副样子,袁妈妈已经回宫跟陛下商议此事了,明天一早必有消息。紫芸,你一定要照顾好忘忧啊。”沈熹年说着,朝紫芸使了个眼色。

紫芸揽过忘忧的肩膀,说:“沈公子放心,我留在忘忧身边就是为了照顾她。”

忘忧一夜没睡好,四更天时打了个瞌睡,却梦见沐霖一身是血站在自己面前,她猛然惊醒,坐起来后发现窗户纸已经泛白,紫芸被她惊扰也从梦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忘忧呆呆地坐着,忙拿了衣裳披在她的肩上。

“做噩梦了?”紫芸温言安慰着忘忧:“着急也没用,沈公子说的对,你得顾着自己的身体。天色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睡不着了,我去厨房看看,给你们做点早饭去。”忘忧说着,转身下榻开始穿戴。

紫芸也没了睡意,索性一起起身。

忘忧终于尝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一上午懵懵懂懂的,拿起这个忘了那个,粥煮糊了,小菜放多了盐,引得沈熹年连声抱怨。

午后,袁妈妈终于回来了。

“太后已经得到了消息,但因军情是绝密,所以并没有声张。陛下也不许咱们声张,且太后已经安排吴王暗中购买药材悄悄地送往西北军营。陛下又建议从太医院挑了几个医术高明的太医把关药材并随药材一起去军营帮忙。想必用不了多久,疫情就会解决。”袁妈妈悄声说完,又叹了口气说,“陛下特别叮嘱奴才一定要照顾好姑娘,说不许姑娘轻举妄动,若姑娘私自离京,就砍了老奴的脑袋。”

“这……这又何必呢!”忘忧原本正默默地打算如何去找吴王,想办法求了他带着自己去军营,一听这话,忍不住苦笑摇头,心想赵祯还真是洞悉自己的心思,连这话都说出来了。

袁妈妈想了想,又劝道:“既然沐公子中秋节回不了京城了,姑娘还是回宫去吧。至少在陛下身边,得到消息也更早更全一些。”

“我还是在这里等消息吧。”忘忧摆了摆手,“更何况,咱们自己的生意还需要打理。”

“那些都是小事,交给老奴去办就好了。陛下也十分不放心姑娘呢。”

忘忧已经不像刚得到消息时那般沉不住气,平静地说道:“请妈妈放心,并替我传话给陛下,我真的没事。”

沈熹年从旁边说:“放心,她没事的。我看着她。”

袁妈妈又说:“陛下已经让老奴给贤王爷递去了消息,世子打发张郎中去西北军营搭把手,其实就是专门协助沐公子去了,所以姑娘尽管放心,沐公子肯定不会有事的。”

忘忧由衷地说:“多谢陛下隆恩。”

袁妈妈看忘忧没有起初时的那种焦虑,也放心下来。并没有坚持劝她回到赵祯身边去。

这边刚消停一会儿,王彩霓又差人送了请帖过来,说是为了庆祝中秋佳节,特意在清月楼摆了宴席请忘忧赏光。

沈熹年觉得这个时候忘忧不该闷在屋里胡思乱想,便说:“既然有人肯花钱请咱吃喝,自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如就去吧?”

袁妈妈也劝道:“去吧去吧。紫芸也跟着去,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看着院子也就罢了。”

紫芸早就明白沈熹年对忘忧的心思,便不肯凑到二人身边讨人嫌,遂笑道:“我留下来陪妈妈。沈公子陪着妹妹就行,留妈妈一个人在这里也怪孤单的。”

忘忧心里想着赵祯为了兄长的事情费尽心思,自己也不该一味的不懂事,况且跟王彩霓的生意还是要继续做下去,便回屋换了一身出门会客的衣裳,跟沈熹年一起往清月楼赴约。

出了大相国寺的门,便见一溜儿牛车骡子车停在街边等着招揽生意,沈熹年叫过相熟的一个车夫,扶着忘忧上了车,然后自己坐在车辕上,对车夫说:“清月楼,走着!”

“好咧!公子坐稳了,走着!”车夫扬起手里的鞭子,吆喝着大青骡子。

清月楼是个不大不小的酒楼,生意并不是最好的,但贵在干净清雅,楼里以应时的盆花装点,女客们都很喜欢在这里小聚。

常年在赶车走街串巷的老车夫对都城的每一条街道都熟悉,不用问也知道怎么样能躲开闹市以最短的时间到达目的地。

不到半个时辰,青骡子大车在清月楼门口停下,沈熹年和车夫一起跳下马车,车夫搬了梯凳放在马车跟前请忘忧下车,沈熹年环顾左右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忽然间,沈熹年听得身后‘噼里啪啦’一阵响,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点了炮仗扔了过来,那只驾车的大青骡子被吓得尥蹶子就跑。

忘忧刚起身想要下车,被马车猛地一晃便坐回了车厢里,还没反应过来,那大骡子便冲开人群狂奔出去,车里的忘忧左突右撞,一时间又疼有急,又怕又慌,除了死死地扣住车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沈熹年一路追着马车没命的狂奔,眼看着那辆车冲着一两对面而来的马车冲过去,立刻嘶喊着:“快躲开!那畜生被炮仗惊着了!闪开!”

然而那辆马车却没闪开,对方那匹驾辕的良驹忽然嘶鸣一声,抬起前蹄,落下来是,两个蹄子直接踩在那匹青骡子的身上。青骡子吃痛趴下,马车脱了套,又失去了平衡,朝着一侧翻过去。

大街上的百姓们纷纷侧目,胆子小的都躲到一旁去,有胆子大的上前拉住了受伤的骡子。

那辆撞翻了骡子车的马车车夫勒住了缰绳,跳下车来想要指责谁,抬头看见来人是沈熹年,立刻上前躬身行礼:“舅爷,怎么是您呐?”

在这个都城中,能叫沈熹年舅爷的,只有吴王府的下人。沈熹年虽然不认识此人,但心里的火气是憋不住的,一脚踹过去,骂道:“你这该死的蠢货!我喊那么大声儿你没听见啊?居然撞翻了我的车!”

吴王府的马车里坐的不是旁人,正是吴王赵承渊。

马车挺稳后赵承渊便起身下车,刚好看见沈熹年发飙,于是忙上前询问:“怎么回事儿?”

“起开!”沈熹年一把推开赵承渊,跑到马车跟前焦急地喊着:“忘忧?忘忧!你怎么样?”

马车内的忘忧被额角碰破,已经晕了过去。沈熹年疯了一样扯开车门把她从里面拉出来,抱在怀里转身就跑。

“熹年!”赵承渊忙上前拦住,诚恳地说:“快,上我的车!”

沈熹年来不及跟赵承渊算账,转身跑到他的马车前把忘忧放进去,然后自己也跟着上了马车。

赵承渊亲自驾车,直接调转方向回吴王府,并呵斥车夫:“立刻去太医院叫张太医来王府!”

沈熹年在车厢里紧紧地搂着忘忧,一遍一遍的呼喊着:“忘忧?忘忧!醒醒!你醒醒啊!”

忘忧身上多处挫伤,马车颠簸,她很快便从伤痛中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沈熹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忍痛应道:“熹年,别晃了……好痛……”

“赵承渊!慢点!”沈熹年立刻朝外面喊。

赵承渊回头看了一眼车里,关切地问:“她怎么样?”

沈熹年吼道:“你慢些!她身上的伤受不得颠!”

“好,好!”赵承渊勒紧马缰绳,让马放慢了速度。

回到吴王府,沈熹年像是捧着蛋壳一样把忘忧一路捧到客房里,轻轻地放在榻上。赵承渊随后跟进来,关切地问:“忘忧怎么样了?你们的车怎么会惊了?”

“多谢王爷关心……我没事。”忘忧咧嘴笑了笑。

沈熹年又朝赵承渊吼道:“别在这儿废话了!赶紧的叫个嬷嬷来给她检查一下身上的伤!”

“陈嬷嬷呢?快,快来!”赵承渊朝着门外喊了一嗓子。

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妇人端着一盆温热的水进来,看了一眼榻上的忘忧,又对沈熹年和赵承渊说:“请王爷和舅爷先出去等,老奴给忘忧姑娘清理一下身上的伤。”

赵承渊拉了一把沈熹年,两个人转过屏风至门外廊檐下。

沈熹年终于缓过一口气来,立刻指着赵承渊骂:“你的那些蠢货是怎么调教的?明明看着有受惊的畜生冲过来,不知道躲开,还直眉瞪眼的往上撞,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熹年,你先消消气。”赵承渊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问:“且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那车是你们雇的吧?那些车夫都是赶车的行家里手,那骡子也不是没受驯的,怎么好端端就发了疯呢?”

“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点了炮仗又好死不死的扔到了那骡子脚边。那畜生可不就发了狂么!”沈熹年气急败坏的踹了廊柱一脚。

“如今国丧期间,即便是逢着中秋节大街上也不张灯结彩,更没有谁会放炮仗。怎么就有炮仗丢到你们的马车跟前?”赵承渊纳闷地问。

沈熹年恍然醒悟:“对啊!”

赵承渊皱眉问:“是有人故意的吗?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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