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诚披着雪花织成的衣服到家，站在门厅里上下拍打，眼睛不由自主的朝堂屋里看，黑洞洞的，也不晓得有没有人。
石老太太在门厅里升火盆，大大的树根烧得噼里啪啦，火苗一窜一窜的，“石头，快来烤烤。”
瞅着孙子的动作，老太太直乐，真是没想到，孙子也会关心女孩子。
“别瞧了，小丁没来，她在单位加班。”
老太太低头扒了扒火，与有荣焉的道，“小丁调去给大领导当秘书啦，升官了，小小年纪被领导赏识，不得了哎。不过就有一点不好，听说老加班。”
石诚皱起眉头，上个月月初回来，没听说丁一工作有调动。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两个星期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小丁怕你等，今儿早上特意过来告诉我的，她下午过来跟你学拳法，我让她中午在咱们家吃饭。小丁今儿早上拎了块排骨过来，在供销社买的，咱们中午炖了吃。”
老太太絮絮叨叨，拿起火钳，钳着三脚架放在木桩子上，稳稳当当的放好，再把水壶拎上去，一边烤火一边烧热水。
“难怪人家都想找个在供销社上班的儿媳妇，这缺个什么东西，说一声就能买回来。供销社那边有肉啊什么的，买也方便。”
石诚耐心的听着奶奶讲的话，又恢复了他惯常冷眼少语的模样。
老太太早习惯了，心里却道，也不晓得小丁怎么受得了，也就是她亲孙子，否则她铁定从里面打破。太闷了，半天放不出一个屁，人结婚了两口子总要在一起说说话吧，可老一个人说算咋回事？
石诚坐了一会，听奶奶讲完丁一的事，“奶奶，排骨在哪，我去弄。”
“案板上。”老太太眼睛眯成一条缝，“小丁口味跟咱们一样，有些重，你多放点红辣椒。”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丁不怕辣，嫁进来后不用担心她吃不吃得了辣，也不用特意更换菜单。
自己家的菜比一般人家吃得都辣，街坊邻居们皆不敢轻易尝试自己家的菜，除了小孩子好吃，有肉时辣不怕的往嘴里塞几块，辣得鼻涕泡直冒外，其他时候到了饭点自动离她家远远的。
老太太瞅着大孙子勤快的背影，暗自可惜小丁年纪小，结婚年龄没到，否则她巴不得明儿白天结婚，明儿晚上就怀上。
丁一在办公室跟杜兴国汇报工作。
来了好几天了，该适应的也该适应了，杜兴国想检查一下她的学习进度。
“小丁，调过来该适应吧？”
“为人民服务嘛，在哪儿都一样。”所以，领导，你把我放到主任手下吧，我保证再也不在主任那儿睡觉了，我一定好好努力工作，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杜兴国笑得和蔼可亲，“对的，都是为人民服务。我瞧着你这几天都在加班，晚上一个人回去玩注意安全。”
“谢谢领导关心。”安全哪能注意，注意不了的，领导，你还是让我跟着主任吧，准点下班，街上都是人，安全很有保证。
“有什么不懂得，多学多问，问我可以，问小潘也行，他工作认真细致，懂得多，当然，平时做得事也多。”
“嗯。”丁一重重点头，“学到老活到老。”
杜兴国很满意丁一的态度，接着话锋一转，“听小潘说，你近来在看以前的资料？”
丁一暗忖，这是问进度和结果来了，得亏她看了一点，否则一问就露馅。不过那么多资料，她又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前面看后面就忘记了，记得的也不过几句寥寥的话。
“小潘同志给了我一打资料，让我看那个先熟悉熟悉工作内容。”
“那你熟悉的怎么样？”杜兴国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说话的语气和蔼可亲的，跟个慈祥的长辈似的。
丁一脑子转的极快，肯定不能啥都说不出来，哪怕没有东西，编也要编点东西出来，起码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每天干坐着。
她的确不喜欢在隔壁办公，但是自己不喜欢想方设法调走和被别人撵走，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虽说目的一样，但是过程和后果没丁点儿相同的。
前一个可以谦虚地说把机会留给更有能力的人，或者去其他部门体验工作节奏，了解工作整体流程，以便更好的为人民服务。总之，怎么大方怎么搞怎么来。
可后一个完完全全就是被放弃被驱逐的人，这辈子估计再无出头之日。
眼珠子一动，嘴角露出一个必胜的笑容。
幸亏她当时留了心眼，从最近的年份开始看的，把供销社近些年的决策和取得的效果记了七七八八。
小嘴张开，巴拉巴拉地开始讲，题目就叫做《浅谈这些年供销社的变化》，主要围绕领导在新环境下如何带领职工们冲在一线，重点点评了种种政策之下，供销社又怎么一步一个脚印的为人民服务。
当然，知道杜兴国这人务实，喜欢听真话听心声听反对声，丁一提了两个无伤大雅的改进点，以及供销社在取得预期效果之下掩盖的弊端。
杜兴国点点头，不错，小丁说的都是他亲口下达的命令，或者他拟的决策，因为当时他两眼盯得紧，取得的效果还都不错。
尤其其中一项，当年他就是凭着那个佳绩走上来的。
但是没有十二分完美的人，也没有百分百就好的方针，端看利是否远远大于弊。小丁敢提出来，就凭这个，她的勇气就比一般人强。
初生牛犊不怕虎。
供销社缺的正是这样子的年轻人。
丁一边说边打量杜兴国的脸色，要是他脸色不好了，赶紧刹车。她跟杜兴国接触不多，消息都是从主任那儿打听来的，虽说主任不至于坑她，但是还有有些忐忑。
可惜她啥都没发现，也对，能混到领导的，哪个不是老狐狸。也就主任这人好糊弄，不过在主任的位子上蹉跎了这么些年，差点就干到退休了。
杜兴国手指在桌子上点点，也不说话，丁一想了想，“领导，看资料的途中，我发现我们还是有很多东西可以宣扬的，在大众心目中树立一个正面积极向上的形象。”
“哦？”
“我写了三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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