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俩举着对联正准备去院门上长起来，门一打开，就看见陆青香蜡黄着脸站在那里，两人都是一愣。
江晚稍微打量了她两眼，问：“你找我？有事？”
她们其实没什么交情，而且她能感觉出来，陆青香很不喜欢自己，所以，她眼巴巴地从自己家里跑过来，会是为了什么事？
难道是为了程尧打了她男人还把她男人送进去的事？
她这么想着，陆青香开口了：“江晚，我、我能不能跟你换点粮食，我家鱼吃不掉。”
分鱼是按户分的，每家每户都能分到十五斤左右的鱼。
陆青香家里就两个人，按说现在物资打紧，十五斤鱼洗干净腌好了放着慢慢吃，其实一点也不多。
但是江晚注意到，在说到鱼的时候，她脸色瞬间白了，眉头皱起，明显有呕吐的倾向，努力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听说陆青香怀孕了，所以这是闻不得鱼腥味，吃不得鱼，所以想换掉吗？
江晚不动声色，半垂着眼皮，好像在考虑要不要换给她，半晌没说话。
陆青香身上心里都难受，可她是真的吃不得鱼，闻不得味道，而且现在一说到鱼就想吐。
高军倒是能吃，也想吃，可是他在家里从来不动做事，杀鱼洗鱼烧鱼还都得她来，她前两天已经尝试过好几次了，每次只要一碰到鱼都吐的昏天暗地，最后鱼没煮成，她自己差点没了半条命。
又因为没吃上鱼，她还被高军用拐杖狠狠砸了一下在背脊上，到现在那里都是青紫一片。
家里米粮揭不开锅了，反正鱼是吃不进肚子的，她就想着干脆去换粮食好了。
思来想去，她就想到江晚，她和她男人都有工资，据说年前去了镇上好几趟买年货，想来应该是不缺粮食的。
而且她也不是白要，是用鱼跟她换的。
她等了一会儿，见江晚还不说话，心里有些不悦，于是开口道：
“江晚，我家实在没粮食了，已经揭不开锅了，而且我家高军现在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了，我又怀孕了，实在是太难了，我们这日子眼看是没法过了。”
这是在怪程尧当初把她男人打断了腿？
江晚倏忽抬头，声音十分清冷地提醒她：
“你家男人那是做坏事受到惩罚，是咎由自取，至于你家米粮揭不开锅，怎么会呢？你不是干了一年的工分么？
再说你男人断腿之前也是下地赚工分的，农场里现在家家户户日子都紧巴巴过，都差不多的，你家才两口人，怎么就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了？”
他们夫妻俩都懒，一年到头就没好好下地赚工分，自然分不到多少粮食。
年前，大雪封山之前，村里不管男女老少，都往山里跑，男人打柴，女人小孩挖野菜。
可是高军先是被关在里面，后面放出来了就一直躺床上，陆青香怀孕以后就不爱出门，更加不愿意上山，所以柴火和野菜，都是钱朵接济她家的。
但是接济那也是有限的，毕竟谁家自己不要过日子，所以她家里别说吃的没了，就连烧火的柴也都快没了。
这些都是马飞兰和罗美珍来家里帮着熏腊肉腌酸菜的时候说的。
此时江晚就当不知道，故意这么问她。
陆青香嘴唇动了动，半晌没能说出来一个字。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人出现在江晚家门前小道尽头的拐角处。
却是马三婆，手上抄着一把瓜子过来了。
这瓜子都是捡了农场里野生的葵瓜子，她自己炒的，家里粮食不够吃，她吃不饱饭，所以一天到晚都抓着把瓜子嗑，好像嘴里嚼点东西，肚子就不饿了。
马三婆一看见江晚站在院门口，就笑了：
“哎哟，咱们江知青真是越长越水灵了，这有了男人的滋润啊到底是不一样的，看看这好气色，哎呦，看的我老婆子都羡慕了。
啧啧，怪不得人家都说小媳妇惹人疼呢……”
她上来就是 一通不着五六的话，江晚听得脸都黑了，她淡淡地问：“马三婆，你怎么来这边了？”
她这里距离村里人住的寨子还是挺远的，这边又都是工程队和驻地兵，所以村里人没事不爱往这边跑。
更加别说现在下雪天路难走，不怕辛苦跑这里来，肯定是有事的。
马三婆呵呵笑：“哎，我确实是有事儿要找江知青你帮个忙。”
她扫了一眼边上站着的陆青香，鼻子很灵地闻到了鱼腥味，她狐疑的目光在她和江晚之间来回打了个转，然后眼珠子咕噜转了转，笑呵呵地说道：
“小江啊，你知道的婆婆家里人多，我家三个儿子五个孙子两个孙女，都说半大小子吃穷了老子，唉，你是想不到的，我家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江晚心里好笑，今天这是怎么了，她平常太露富了？所以一个两个的都来找她哭穷了？
她这么想着，也就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所以马三婆也是来找我换粮食的吗？”
她说的是换。
马三婆精明的眼神落在陆青香手里的篮子上，瞬间亮了几分，所以这陆知青是来换粮食的，碍不着自己，她可是来换鱼的！
但她很快 掩饰下去，然后换上一副愁容对着江晚：
“不是不是，小江你误会了，我不是要粮食，我要鱼！就上回分的鱼，哎我说那宋主任就是不公平，按照户头分什么分，就应该按照人头来分！也不用多，一人一条就最好了！”
马三婆家没有分家，算上老的小的一共15口人，按照户数分鱼，他们家才三条。
根本不够吃，那点鱼端上桌，每人一筷子就没了，都不够塞牙缝的！
本来也没事，鱼没了，每天用鱼汤熬粥喝也香的紧，可是她镇上工作的小儿子带着一家老小回来过年了，小孙子和小孙女吵着闹着要吃鱼，她素来偏爱小儿子一家，也更加喜欢那一对龙凤胎，见孙子孙女要吃鱼，她磕着瓜子想了想，就有了注意。
察觉话说到这里越说越远了，马三婆赶紧打住，然后一个急转弯又转了回来：
“小江啊，我家就分到了三条鱼，去了头尾其实没剩多少，我家人又多，那点鱼肉真不知道是给鼻子吃好还是眼睛吃好，我听说你家分到了5条鱼呢？你家就两个人，应该没吃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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