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闹剧最后以婧敏吩咐人将曦尧押回自己房中看守起来而作罢。
婉贞与文姜猫哭耗子假意慈悲，念叨着：“哎，平日里只看她跋扈，却想不到能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来。”
文姜右手在婉贞肩膀上轻搭了一下，摇头叹气：“她乃是我们南殿的侧福晋，平日里待我们虽算不得好，但总也是相处了一载有余。婉福晋觉着，此番王爷当真会将她休掉吗？”
“王爷乃为亲王，亲王放妻休妾之事倒是鲜少有闻。”婉贞眼波蕴着似笑非笑的神光，看一眼婧敏问道：“主子福晋，您说呢？”
婧敏冷笑着回话：“是死是活都是她的命数，她自己做下的孽自己担着，你们跟着瞎操心些什么？借此事，也可给你们提个醒。日后若是谁再敢错了心思，年氏今日的下场便是来日你们的例子，明白了？”
众人齐齐欠身福礼，应道：“妾身谨遵主子福晋教诲，必当谨言慎行，不赴年氏后尘。”
婧敏颔首一应，吩咐众人退下，独留鱼儿与子青于殿中叙谈。
“如今事情水落石出，也算还了你二人一个公道。”
子青欠身谢恩，字里行间待婧敏尽是感激之词。
可婧敏越是如此，便越是激得鱼儿对她存疑。
一路护着子青回了她房中，远远儿听见曦尧所居的南殿正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哭骂声。
她被锁在房中，拍得殿门‘噼啪’作响。子青听得烦厌，横眉朝菱窗外曦尧住所方向瞥了一眼，悻悻道：“她费尽心思想要害人，奈何天网恢恢留下罪证，事到如今还不肯认。瞧着主子福晋赏给她的那几个巴掌，我这心里当真痛快，觉着身子也霎时好了大半。”
鱼儿端过金枝新煮好的药奉到子青面前，笑着说：“别是闻到了药味躲着不想喝，胡乱说辞想骗我来着。”
子青神色略羞一笑，无奈捧起药碗来。那药温着，不热不凉，正是可以入口的温度。
缥缈烟气徐徐腾起，子青嗅了一鼻眉间便皱成了半个川字：“这药苦口的紧，若不是你日日盯着，又为着腹中孩儿康健，我是不愿意喝的。”
鱼儿督促着子青，凑上前去替她捏着鼻子迫她将药一饮而尽。
饮毕了药，这才取出自己一早准备好的蜜饯递给她，笑道：“快吃两枚去去苦腥味。”
子青连忙取了一枚塞进嘴里，一璧嘀咕着好吃，一璧嬉笑着说：“都说两人相处久了习性会变得相似。我从前是不爱这甜腻口的，如今和你处久了，见你爱，我渐也喜欢。”
是啊，这些日子子青日日同自己待在一处，可不是许多习惯都受了对方的影响。
然而也就是这一句，却提醒了鱼儿一件事。
她沉着面色暗自思忖，子青瞧出了她的心事，便问：“怎地了？蹙眉板脸的。”
“姐姐可觉得今日事有古怪？”
子青默声想了想，颔首道：“主子福晋今日的举动确实反常了些，可若是站在她的角度上也可理解。你听年氏说得那些话，句句戳心，连我这事不关己的人听着都觉得不是滋味。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主子福晋当年拼了命生下弘晖，致使自己身子落下隐疾。后来弘晖患病，也没个征兆就那么去了，那时我才入王府没多久，只记得主子福晋日日哭啼不休，精神都恍惚了，可想而知这事儿对她打击有多重。也不怪年氏今日挨了主子福晋的打。她那样说话，可不是撕开了人结痂的伤口再往上头撒盐吗？”
“我所指的古怪并不是主子福晋待年氏的态度，不知怎地，我总觉得这事儿可能真的和年氏没有关系。姐姐细想，年氏那性子，平日里要对付何人那都是明刀明枪着来，从来不懂拐弯抹角。怎偏此次就能想出此等细巧的法子了？”
子青道：“人赃并获，容不得她抵赖。况且她是想害我小产，害你无子，这一桩一件若得手了都是诛九族的大罪，自然小心谨慎些。”
鱼儿道：“是姐姐方才一番话提醒了我，姐姐说你我日日相处在一起，习性变得相似。我便想，那椒香在我寝殿内，我是日日睡着的，如若姐姐身上有用过破血化瘀之物的症状，那么我必也有。”
子青连忙道：“去唤金枝寻来褚郎中给你瞧瞧，若是也有残存的药性，总得想办法祛除掉，免得落下病根来。”
说着便要吩咐金枝，鱼儿却将她拦下，摇了摇头慎重道：“姐姐，我信不过褚郎中。那夜你昏迷着不知道，当时王爷吩咐了让人莫要惊动和府，便拦着下人不去将此事告诉主子福晋。可她仍是依时来了。她那时说是春桑起夜碰见了褚郎中要离府，问及缘由才知是姐姐出了事，主子福晋这才赶来。可是褚太医是什么身份？主子福晋居正殿旁的配殿，那地界是正门的出入处，褚郎中不过是下人的身份，他进出王府怎会走正门？如果他没有走正门，那春桑如何能见到他？”
子青脸色渐变生疑，道：“可我记得褚栏中来与我诊脉时，也提及了那夜之事，他确实是说那夜是他碰见了春桑才交代了事情始末的。”
“想要知道实情如何，只能去寻一个人。”
而鱼儿口中所提之人，便是毓泰。
他为王府掌事家丁，那夜闹出这样大的动静，王府已然下钥，褚郎中出入王府必有记档。记档不会出差子，由此可查褚太医究竟是从哪个门出入王府的。
怎料入毓泰房中详查之下，果不出鱼儿所料，是夜褚郎中当真是由偏门出入王府的。
毓泰将记档妥帖收好，见鱼儿面色凝重，于是道：“褚郎中由偏门而出，断然不会路过正殿旁的配殿。也就是说，那夜是他刻意往配殿去，将这事儿告诉了主子福晋？”
鱼儿隐忧道：“我担心的不止是这事。毓泰，你帮我从王府外寻一靠谱的郎中回来，动作一定要快，必得赶在王爷下朝回府前，带那人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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