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看到他做贼心虚的模样，不免失笑。
“瞧你脏兮兮的样子，过来，我帮你擦擦。”
发财见她进屋，又回头看了看水里的锦鲤，最终跟在姜九后面进屋。
姜九拿出发财专用的毛巾，她刚坐下，另一边发财已经乖巧蹲在她面前，抬起一只前肢。
给他用温水清理完爪子沾染的泥土，又用泥土擦拭干净，就给发财套上绳子，拉着他前往五皇子府。
发财嘴馋得很，没有吃到养尊处优、过着衣来张口生活的锦鲤，他开始挑三拣四。
凡是经过卖小吃的摊位，他就像是四肢粘住强有力的胶水，口水像是不要钱流盯着人家摊主。
姜九瞧着他没出息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反正不花几个子，必须给他吃。
热闹的集市人来人往，偶尔能见到马车碾压过石板，当然少见牛车。
主要是牛车多是蓬脸朝天的庄稼汉的吃饭的家伙。
他们偶尔在集市日送上几个人赚点辛苦费，当然因为牛车进城是需要交几文钱的费用，一般人家舍不得花这点冤枉钱，故而京城里基本见不到牛车。
远处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下子把来往的行人吸引过去，本来挤满人排队的摊位顿时少了大半的人，他们都迫不及待去看热闹。
正好发财的酱香肉饼做好，姜九刚拿住蹲下，那边发财一口炫进去，咬得咯吱作响。
吃饱意味未尽舔舐着嘴巴周围，看得姜九嘴角略微抽动。
有热闹，发财比她还要积极，硬是拖着她朝着人群堆积那边走去。
根本不需要姜九周旋，周围的吃瓜群众仿佛自带npc光环，频繁爆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啧啧，真不要脸的小妇人，竟然偷别人家的银两，当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哎，也是个可怜人，听说偷钱是为了给家里那口子买药。”
“可怜个屁，这些手脚不干净的女人就应该跟偷人同罪。”
总结就是有名小妇女偷拿别人的银两，然后被人抓到，现在被偷的那人正在和妇女对峙。
“小碧，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没钱可以跟我说呀。”柳清清单手托着腮，居高临下看着小碧嘲笑道。
“你跟我说，我看在你可怜的份上，还能给你点银两，哪里需要偷？”
小碧听到她的污蔑，怒火从脚底板噌噌燃起，想要起来，但是被两名身形魁梧的丫鬟摁住肩膀，只能怒瞪着眼睛狠狠看着柳清清。
“我没有拿你的银两。”
“没拿？你也不看看自己穿的是什么衣服，要是没拿，你哪里来的银两抓药？”柳清清似笑非笑地直白打量着小碧灰白裸着补丁的麻布，她的取笑声不明而意。
双方对峙中，一方是出行带丫鬟开路，身着色彩鲜艳纱布的女子，另一方则是横看竖看都是连饭都吃不饱的死穷鬼，群众会偏向谁，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
柳清清要的就是如今的效果，她要小碧在众人面前社死，从此没有脸面出现在京城。
“你，，我根本没拿，这些银两都是我自己赚的。”小碧不甘心被冤枉，死盯着她怒吼。
柳清清闻言只是耸动肩膀，勾起冷笑，“你一个女子怎么可能赚那么多钱？”
“莫非你是躺在床上双脚张开，舒舒服服地赚来的？”
她本来就是乡村出来的人，骂人的话在耳濡目染下自然是学得炉火纯青。
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柳清清分明是故意在众人面前给小碧难堪。
小碧的确难受得直抽抽狂掉眼泪，通红着眼眸，好几次她想要张嘴反驳，可是又不敢说她的劳作是通过绘画得来。
如今的社会风气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她很害怕真说出来，得到的不是众人的体谅而是冷嘲热讽。
柳清清自然知道小碧的银两和她无关，但她就是气不过，凭啥林君选择眼前这个丑八怪，也不愿意选择自己。
“本来此事我可以报官处理，但是看在咱们是同乡的份上，今天饶你一命，就打断你一只手免除你的牢狱之灾。”她眼神掠过小碧完好的手臂，闪发出强烈的恨意。
虽然是一闪而过，但被刚挤进人群的姜九看在眼里，这女人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要毁了小碧。
柳清清心里的确是想要把小碧打成残疾，她就不信林君愿意养残疾人，最好他能抛弃小碧让她自生自灭。
“啧啧，真是好大的官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六品大官呢？”姜九噗呲捂住嘴弯腰笑了出来。
“谁，给我出来。”柳清清突兀听到有人在嘲笑她，立刻警惕地看向围观的群众，不悦地想要揪出刚才说话的人。
姜九扒拉掉人群，迈起脚步走到她面前，表情十分不屑地仰着下巴看着她。
赤裸裸用行为艺术表明对柳清清的轻蔑。
柳清清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她大约十六七的年纪，身穿乳白色千扇裙，梳着简单的发簪，但佩戴在雾黑秀发内的簪子可不普通，上等的羊脂玉雕刻而成的莲花，在阳光下栩栩如生像是活物。
无论姜九所穿和所佩戴皆不是普通人家能花费得起的东西。
柳清清不动声色眯着眼睛，一时间搞不清楚面前女子的身份。
“不知姑娘是哪家小姐？”对于极有可能身份地位高于自己的人，柳清清马上收敛起原先的表情，转变成讨好谄媚的神色。
“你又是哪家的小姐？”姜九作为京城小霸王对众多世家的小姐略有耳闻，偏偏眼前的人像是孙悟空不知是从哪块石头蹦跶出来凭空出事。
柳清清露出礼貌而不是尴尬的浅笑，“我是林家八小姐。”说完她轻挑着眉尾，似乎在为自己小姐的身份而感到骄傲。
“林家的？”姜九重复此话在嘴里细细咀嚼消化。
林家和狗皇帝同样在京城盛名远播。
林家先祖曾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一生征战沙场，奋勇杀敌，奈何子色单薄。
只有两个儿子，偏偏大儿子受他从小教导的熏陶，跟着他上战场杀敌。
不幸的是没有继承先祖的聪明才智，空有魁梧的肌肉，硬是没有把需要的营养补充到需要的地方，导致他没上几次战场，直接战死。
林家只剩下小儿子一根独苗苗，更加不幸的是他遗传到先祖的弱精症，娶了十八房娇美的小妾也没有办法生出个带把的传宗接代。
没有儿子，也意味着没有办法把林家的辉煌荣华富贵传下去。
在波涛万变的京城想要拥有一席之地，林家只能另谋他路。
而林家选择的道路就是把林家的女儿全部嫁入世家获取利益，更加丧心病狂的是把十来个女儿通通塞入其他世家当主母或者是妾室。
林家主尝试过权利的甜头，不甘心止步于此，便开始想些歪门邪道。
比如派人到附近的村庄收罗长相出众的女子，然后把她买过来收为“义女”，再转头把她许配给达官贵人当小妾，借此巩固林家在朝堂的地位。
当然已经死去的姜清雅闺蜜林清清也曾是林家的“养女”。
所以说，林家主但凡跟利益沾边的事情，他是一点不会放过。
既然柳清清跟小碧是同乡，想必她就是买进来的“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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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九打量着面前的柳清清，她像是九十年代突然暴富的土鳖，突然从天而降一笔财富，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两只手臂更是是满满当当的金银首饰，手指、脖颈也没有避免被金灿灿的首饰腐蚀。
总之看起来不伦不类，很是奇怪。
“哦，原来是林八小姐。”姜九颔首道。
柳清清听着她称呼自己为小姐，脸上差点笑成菊花，她现在总算是能吆喝接受别人羡慕眼神的大户小姐，再也不是哪个村姑。
见姜九的目光在小碧身上停留，她连忙上前道：“她就是个贱皮子，干啥不好，敢偷我的银两，今天非给她教训不可。”
小碧原先看到姜九，憔悴的目光里更是难掩明亮，可是现在听到柳清清的话，她抿着薄唇，甚至不敢抬头朝姜九那边看一眼。
姜小姐肯定也相信她的话，以前不会找自己，想到这，小碧垂眸里的亮光渐渐黯淡。
“当事人没有说话，你叽叽歪歪干嘛？”姜九冷眼瞥着喋喋不休的柳清清，翻白眼并掏了掏耳朵。
柳清清神情略微尴尬，随后只是笑笑不敢再说话。
小碧低垂的视野里出现一双绣着金丝的绣花鞋，曾经姜九过来找她也是穿得这双鞋，她认得。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姜九清美的脸庞。
“起来，我可不相信你会偷她的银两。”姜九伸出手把她馋起来。
事情画风转变得太快，柳清清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眼见姜九就要把小碧带走，她连忙跑上前去阻止。
随着柳清清大幅度动作的晃动，两条手臂里的金银珠宝相互挤压碰撞发出金属的叮叮当当声。
可能是柳清清情急脑子没有恢复正常的水准，脑子一热忘记姜九的身份和她对等，更有可能是比她依靠的林家更加强大。
她竟然冲过去扒拉姜九握着小碧的手，那副恶狠狠的模样和村口老婆子吵架的架势差不多。
捏得姜九眉头紧蹙，低头望去，只见她手臂清晰印着柳清清的五根手指印，红白相间。
她深邃的眼眸沉下去，冷冷地看着柳清清，扬起胳膊就朝面前张开双臂的女人恶狠狠扇去。
清脆的耳光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里响起，他们倒吸一口冷气，现场的气氛顿时安静得像是守夜时你只想着打瞌睡，耳朵自动屏蔽掉一切的声音。
小碧此时瞪大眼睛，吃惊地捂住嘴巴，她没想到姜小姐会打柳清清。
一方面她心里觉得痛快，解气，但同时也担忧姜九会因为自己招惹上柳清清。
听说柳清清很快就会嫁给陈大人做小妾，他是五品大官，如此大人物，岂能随便得罪？
姜九的耳光直接让柳清清歪着脑袋，只有嘴角蔓延的血腥味提醒她，这是真的。
她向来在村子里跟人干架习惯，现在成为林家的养女，规矩还没有来得及学，第一时间自然找姜九拼命。
她张牙舞爪扑过来，似乎是想要抓住姜九的头发，姜九眼睛不带眨，抬起脚准确无误地踢中柳清清的膝盖。
后者噗通一声双膝跪地，额头磕在石板发出不小的动静，听着都疼。
“你，你，我要杀了你。”柳清清双掌撑地，五指蜷缩死死握成拳，缓慢抬起视线仇狠看着姜九。
瞪大的瞳孔里出现红血丝矿散，那是触目惊心的仇恨。
“杀我？”姜九呢喃着重复她的话。
不得不说从柳清清口中说出就像是天大的笑话，姜九简直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到底是谁给她的勇气对京城小霸王说这样的话。
“就凭你很快要成为陈大人第十房小妾，可以在他耳边吃耳边风？”
“还是凭借你是林家已经算不清的养女，你大可回去告状，看看林家会不会帮你过来对付我？”
别的不说，姜九可不认为林家会为柳清清对付自己，更别提陈大人。
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妾室，怎么可能会为她得罪姜九这个疯子。
“对了，我叫姜九，是姜家六小姐。”姜九体贴报上自己的名字，欢迎柳清清随时过来找她报仇。
听到她的话，柳清清犹如是五雷轰顶，她是万万想不到自己得罪的竟然是有霸王之称的姜九。
她早闻其大名，听说姜九连皇后侄女李雪儿都不放在眼里，把人打了也平安无事。
林家有女后宫为妃，隐约似乎收到风声提醒过林家主，故而他对林家人隐晦提及不要得罪姜家，也不要得罪姜九。
柳清清趔趄着起身，躯体摇摇晃晃站不稳，她现在脸色变化精彩，由铁青失血成苍白。
她不甘心咽下今天的耻辱，可是人言微薄，只能强行吞咽委屈，想着记下此刻的血海深仇，往日再报。
柳清清摇晃着躯体，以失败者的姿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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