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路明非轻手轻脚从床上翻身下来，看一眼挂钟。
7月7日凌晨一点，路明非提起鞋子轻轻开门。
路明非走出卧室，几乎同时，另一边主卧的门也被推开，楚子航探出头来，和路明非对视一眼。
“……”二人面面相觑，路明非先走出屋小心带上房门，冲楚子航比了个手势，楚子航立刻心领神会。
二人光着脚提着鞋，从二楼一跃而下，混血种强劲的骨骼和肌肉控制力让二人得以无声无息地落到沙发上，像两只轻捷的猫。
路明非瞄了一眼邹宇的房间，电视开着，世界杯已经结束了，电视里传出来一对年轻男女激情对骂的尴尬台词，似乎是什么午夜档的肥皂剧。
邹宇守在客厅，盘膝坐在沙发上按照路明非所教的方法运气。
他后半夜主动和楚子航提出了换班值夜，楚子航拗不过他，只能答应了。
“看不出来看这哥们儿还真挺有毅力的。”路明非心里也暗暗赞叹，一般人刚开始练习盘膝运炁，很容易因为惯性直接睡着，邹宇这么晚还没躺下，说明他的意志力也确实够硬。
路明非二人小心地潜出别墅，穿上鞋走出小区。
“为什么想着晚上出来？”路明非首先发问。
“叶胜的话里有问题。”楚子航微微皱眉，“有些事我不亲自见到始终是抱有怀疑的……三个混血种，在正常的世界里围歼了十多个卡塞尔学院的精英，怎么会无声无息呢？”
“这也是我顾虑的地方。”路明非点点头，“对方又不是奥丁那样带着死侍群把人拉进尼伯龙根，三个人击杀十多人，那肯定是相当声势浩大的言灵，但咱们一点动静也没听到……而且这么干，就不怕惊动秘党和卡塞尔学院的人吗？”
“所以我们要动起来。”楚子航面色沉重，“叶胜暂时提供不了更多情报，只能靠咱们自己探查了。”
“只是摸清他们的手段，就算遇见了也不要起冲突。说不准对方也可能在人堆里发疯。”路明非缓缓捏了捏背上的高尔夫球棍袋，里面装着那两把传说中的神刀，“我有把握从神手里逃走，你出来做什么，不怕死吗？”
楚子航沉默了一会，摇摇头，“敌人大概率已经锁定了我们，只不过出于某种目的没有发起围剿。与其被堵在室内，我宁愿先面对他们，这样还有更多主动权。”
路明非看着对方这张毫无表情但是肌肉紧绷的脸，忽然笑了。
“上次的事，你也印象深刻啊。”他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别分开，一起行动。”
夜沉得厉害，无风也无星。
已经是后半夜，小吃街上依旧灯火通明，但食客已经是稀稀落落。
路明非蹲在一家小吃摊前边，手里捧着肠粉，左手握着一瓶营养快线。
“没有找到疑似的。”楚子航挤进小摊前，看到路明非的姿态，犹豫了一下，“……怎么吃起来了？”
“饿了……你放心吧，我盯着街上呢。”路明非仰头喝一口营养快线，“如果真有那么猛的混血种，我肯定能看到他们身上不同寻常的炁。”
说完，路明非伸手递过去一个被黄皮筋绷着的塑料饭盒。
“这是？”楚子航一愣。
“肠粉，瘦肉的，不爱吃吗？”路明非晃了晃手里的饭盒，“跟你说啊，以前我放学没事就来这个小吃街拿零花钱买吃的，这里的摊子我都熟。”
“这家，赵姐的肠粉，”路明非坐在马扎上指了指正在铁板上挥舞铁铲的大妈，“你别看她的肠粉四块五一份，那都是真材实料。”
楚子航有些怀疑地打开饭盒，顿时米粉的热气混着香料气息和酱油的氤氲香味，直直窜入鼻尖。
楚子航夹起一块肠粉放入口中，满嘴爽滑，香气萦绕在口腔，瘦肉的口感和软嫩的粉衣互为表里，吃下去简直是心旷神怡。
“确实……好。”楚子航的评价非常精要。
“那是肯定，赵姐做的是正宗汕头肠粉。”路明非啧啧赞叹，“最正宗的，就是贵了点。”
“真的假的？”一个小辫子蹲在路明非旁边，鼻子探过来嗅了嗅，两眼放光，“味儿确实正啊！”
路明非瞟了这人一眼，嘴巴上一撇小胡子，头发扎在脑后，脸上带着市侩的讨好笑容。这大哥看起来……不是很像正路的人。
“这家是正宗的吗？”小辫子指了指赵姐的摊位，“兄弟，你确定？”
“这家做汕头肠粉，我觉得正。”路明非爱搭不理地答道。
“谢谢啊哥们儿。已经吃过五家，快吃撑了，你这下给我希望啦。”小辫子一摆手，跟在他身后的胖子苦着脸走上前，“大哥，吃不下了。”
“别，吃点儿。”小辫子兴冲冲地要了两盒肠粉，找了个空马扎坐下，拆开餐盒甩动腮帮，把肠粉一股脑往嘴里扔。吃饭的动静确实非常豪爽，像什么梁山好汉喝酒吃肉一样声势惊人。
“……可能是他俩吗？”楚子航低声问。
“那个胖子的炁很茂盛，很大可能混血种。那个小辫子，炁和正常人一样。”路明非摇摇头，“这组合有点怪。”
楚子航盯着一胖一瘦二人组，沉默许久点点头。
扎着小辫的男人吃完肠粉，又仰头把酱油喝下去，突然间像是被钉子扎到一样，仰头喊了一声，吓得四周的食客都扭头去看这个疑似的神经病。
“太正啦！”小辫子站起身走到一脸警惕的赵姐面前，伸手掏出自己发黄的破钱包，从里边摸出来一打钞票，“啪”一声拍在她柜台上。
“谢谢赵姐！”小辫子冲赵姐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又转身走到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的嘴角抽了抽，这哥们……看上去脑子不太好使。
“谢谢兄弟，不是你提醒，我今晚都吃不到这么正的肠粉。”他又从钱包里摸出来一打钞票递给路明非，“这是我的谢礼。”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递过来的一打绿色钞票……那上面印着美国国父富兰克林的大光头。
这一打钞票，怎么看也有七八十张百元美钞的样子。
小辫子把钞票放到路明非手上，笑呵呵地说道：“我叫朴雨盛，这是谢礼。我在华夏也就呆几天，没想到还能吃到这么好味的肠粉。多亏你提醒了，咱俩这也算缘分。”
路明非心说您明晚再来吃五家就能吃到赵姐这家了，用得着拍给我一打美钞表示感谢吗？
“您是外国人？我听您中文说的挺好的。”楚子航忽然开口道。
“啊对啊，”朴雨盛摸了摸自己嘴巴上的小胡子，有些得意地点点头，“我哥让我学的，学了三年才去掉口音呢。”
“这样啊……您韩国人？”路明非小心地问。
“其实我东北的，很小就跟着母亲移民去了韩国。”朴雨盛摆了摆手，“我先走啦，还有事情要做。”
朴雨盛转身就要走，这时楚子航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伸出手想要说句话挽留那两个韩国人。
朴雨盛突然转过身，盯着路明非的脸，严肃地说道：“同学，晚上别背着利器出门，会闹出事来的。”
路明非皱起眉，后撤一步，右手抓住了身后高尔夫球袋的尾部。
“刺伤别人的人，要有被刺杀的准备，不然就不要拿刀。”朴雨盛脸上的严肃瞬间崩塌，又换成了那副市侩的笑脸，“走了啊。”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路明非皱起眉头。
“会是他俩吗？”楚子航低声问。
“有可能。”路明非有些犹豫，“但他的炁和常人没区别。而且……就算确定他俩是团灭先遣队的韩国人，咱们也不能在闹市里直接上去干吧？”
“该回去了，不早了。”楚子航看了看手腕上的卡西欧7100d，“明天照常去学校，如果卡塞尔学院没有派新的先遣队，咱们就得准备了，是逃离这座城市，还是尝试和对方进行交涉。”
路明非心里一沉。
从救下楚天骄开始，他完全没想到生活进度会这样突飞猛进……有个完美男人当战友，运动元气男当徒弟都还可以，但是被带到美国的某个屠龙组织保证人身安全这种事，怎么想都太进步神速了。
说到底，这都是自己主动去调查这个世界的异人所造成的连锁反应……但是，为什么自己和楚子航就会被这些人盯上呢？
难道他们从奥丁手里逃出来以后就变成唐三藏了？混血种过来咬一口就能长生不老？
路明非忽然有一个更恐怖的想法……
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炼炁的手段？这个世界的混血种是不是也有会炼炁的人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这些念头在脑中萦绕了一会，就被路明非压了下去，现在能掌握的信息太少，再想下去只会是杞人忧天。
路明非和楚子航潜回别墅，玄关后的正厅没有开灯，寂然无声，叶胜躺在沙发上呼吸均匀。
邹宇依然盘膝坐在沙发上，腰背挺直，头颅低垂。
路明非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绕开正厅，翻上二楼，回到了各自的卧室。
一片寂静中，无形的真空之蛇环绕着这片空间
“还没入学就像模像样的。”真空之蛇的活动变得激越，“昂热校长如果见到这两个好苗子，肯定要乐得合不拢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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