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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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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治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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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儿觉得周氏这个黑心奶奶就不把三房当人看,甚至连牲口都不如,人家牲口干完活还能吃饱喝足,可三房这干的活比哪一房都多,吃的却是最少的。这少归少,能果腹也就罢了,可这三头两天饿晕人是咋回事?

要真看三房不顺眼,那干脆分出去不就得了?

由此一点,顾盼儿觉得周氏绝逼是个后娘,不榨干顾大河这个‘继子’的最后一丝价值也不会放手……不,周氏更加恶毒,哪怕是榨干了也不允许这‘继子’自生自灭,而是要亲眼看到这‘继子’一房死得干干净净才算满意。

其实顾盼儿不是没想过要管一下这对包子爹娘,可站在理智角度的顾盼儿深知只要管上三房一分,就要对整个全福家尽九分的力。

否则这对包子爹娘依旧落不着好处!

顾盼儿自认为自己不是圣人,况且自己又非原主,不过是因为用了人家将死之人的身体,出于补尝想要做点什么罢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补尝,它总该有个度才行。

就如今天,她不过是去了一趟县城,回来以后一个饿晕一个上吊摔晕,这日子若是总这么折腾谁也不好过不是?更别说她本身就是个怕麻烦的人,要真惹得她上了火,到时候出点什么事情可是无法保证的。

顾大河愣愣地躺在炕上,伤重成这个样子没有昏迷过去也算是个奇迹,张氏坐在炕头上抹泪,那眼睛已经肿得跟啥似的。三丫靠在炕边上头一点一点的,明显累得睡了过去,手指头个个肿涨通红,也不知道这一天下来都干了啥。

“上吊很好玩?”顾盼儿进门后将四丫放到炕上,先是冷冷地瞪了一眼顾大河,然后又瞥了一眼张氏。“一个个都长出息了,什么不玩非得玩上吊,既然那么想玩怎么不全都吊死,个个弄得半死不活的给谁看?”

张氏嘴片子动了动,愧疚地低下头,连吭都不敢吭一下。

顾大河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眼眶就红了起来,手指头哆嗦地指着自己的腿:“爹活着还不是拖累你们么?还不如早点死了得了。”

“那你早该在半年前腿第一次断的时候死了!”顾盼儿声音中的冷意更甚,眼中的寒光如同实质一般刺向顾大河。“你要是那个时候死了,我娘还有弟弟妹妹说不定就会被赶出家门,可以直接脱离你那后娘的管制。虽说不见得过得多好,但好歹不用被当牲口一样使唤。再说了,我娘瘦是瘦了点,可这长相是没得挑,离了你说不定还能找个更好的嫁了。”

“哟,这正常人家的姑娘哪里能说出这种话来?大丫你说这话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柳氏一听大丫进了门,赶紧就从炕上爬了起来。

顾盼儿斜了她一眼:“先不说我这脊梁骨粗不粗,就说这人家,是个正常人家么?四婶你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自个心里面咋想的估计只有你自个知道。”

柳氏摸了摸鼻子,脸色微讪:“行了,我过来也不是来看你们笑话的,我是来要银子的来!白天你爹又把腿给摔了,那看大夫的钱还是你四叔拿了我的一个手镯去当来的。那是活当,我也不要多,你只要给够能把镯子赎回来的钱给我就行。”

顾盼儿点头:“多少,你说个数,明早我要来还你。”

柳氏眼睛一亮:“不多,就一两银子。”

顾盼儿点头,示意没问题,柳氏便打了个呵欠高高兴兴地回了房。

仅是一两银子,那么活当的钱顶多就拿了八百文钱,照这么算来连看大夫的钱都嫌不够,更别提还需要买药。不过顾大河这腿当时若是没有大夫医治一下,估计等到她回来人就得没了。

这柳氏说话是不好听了点,可当时的情况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柳氏走后,顾盼儿又看向顾大河,嘴里依旧不饶:“你也别在那里当鸵鸟,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我娘今年才三十三吧?再养养也是风韵犹存,随便找个人嫁了不比嫁给你强?你说你没瘸之前都是要啥没啥,这瘸了以后又能有啥?”

这些话字字诸心,说得顾大河无地自容,恨不得再去上一次吊。

以前顾大河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回想起来,张氏嫁给自己的十七年多,从一个十里八乡都公认的漂亮姑娘变成现在这么一副……想起过去再看现在,顾大河自己都觉得张氏现在这个实在是惨不忍睹的样子。

黑瘦这一词竟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也落到曾经白白净净的张氏身上。

顾大河心里头内疚与不安在翻腾,恐惧更甚于上吊时,难以直视自己一直认为是对的一生。难不成自己一直以来都做错了?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做为儿子就应该孝顺娘亲,因为娘亲将自己拉扯到这么大并不容易,只要是娘说的就是对的……

可越是想要说服自己就越显得苍白无力,不知所措。

“你是不是觉得孝顺爹娘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顾盼儿一眼就看穿顾大河心中的想法,冷笑:“你要孝顺爹娘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娘在没嫁给你之前从来就没有吃过你家一粒的钱,更没花过半个铜板,仅仅因为嫁给了你就要跟着你一起孝顺你那所谓的爹娘?凭啥?因为是你媳妇?当然,这也算是个理由,冲着这一点,我倒是想要问问,那养媳妇应该是你这当丈夫做的吧?这十多年来你养过媳妇孩子了么?护过她一次么?”

怎,怎么没养过,自己不是每天都很努力干活?而且哪次见着媳妇挨打自己没有护……想着想着顾大河又苍白了起来,自己努力在干活的时候张氏也没少干活,甚至连三岁的大丫头也要干活,可不管怎么努力都吃不饱,这是为什么呢?

然而挨打……每次都是娘在找借口修理张氏,而自己则觉得无能为力,还觉得是张氏自己做得不好,才惹得娘生气,可事实似乎不是这样的……

话说多了顾盼儿也懒得再说,这些事情都要顾大河自己去想明白,否则她就算治好了他的腿,他也依旧我行我素,还不如就这么残废下去。

“你又是怎么想的?”现在顾盼儿倒想听听张氏的想法。

“你爹的腿伤成这样,娘又能怎么办?”张氏对生活是基本上绝了望,对顾盼儿画的那只蛋糕连想都没有想过,先不说改嫁会不会被人戳脊梁骨,就说自己改嫁以后这几个孩子怎么办?况且对顾大河还是有感情的,要不然忍气吞声地过了这么多年。

“那他腿要是好了呢?”

张氏嘴片子动了动,沉默了许久才小声道:“好了的话,自然是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不然又能咋样?”

每一句都被反问,顾盼儿都要被气乐了。

敢情她说了这么多都是废话,对包子爹她算是没了指望,就想着包子娘说不定能改变一下想法,谁知道这包子娘还真就是个大包子。

这下得了,人家都没想过要改变,自己急着啥用?

本打瞌睡的三丫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也不知听了多少,忽然幽幽地冒了一句:“大姐,我想嫁人了!”

嫁人?顾盼儿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噎着。

“三妹,我记得你才十一岁!”顾盼儿无语得很,虽然这年代的姑娘都早熟,可也不至于早熟成这样,难不成这丫头有相中的人了?

三丫抬头定定地看着顾盼儿:“大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并没有相中的人,我只是不想待在这个家,想早点嫁人离开这里罢了。”

张氏吃惊:“三丫头,这是为什么?”

三丫目光沉静得不似个十一岁的孩子,反倒似活了七老八十:“你是我娘,他是我爹,可打小你们就没有管过我。小时候我饿了渴了,只有傻大姐照顾我,等我能走会爬以后,连傻大姐也被叫走干活。饿了没人管,渴了自己要水喝不小心把水洒出来还要挨打,那时候我才两岁不到。”

“别人家的孩子都有人管,可记忆中娘和傻大姐总有干不完的活,爹每次干活回来就往炕上一躺,从来都没有抱过我一次。两岁多的时候四丫出生了,娘跟大姐还是有干不完的活,我心疼四丫,就天天自己带着,不想让别人欺负了去。”

“可四丫总是吃不饱一直哭,奶听到了会生气就会打人。我没有办法,自己一个人背着四丫偷偷摸摸地到山上找吃的。开始的时候我什么都找不到,饿极了连草都嚼来吃,跟个牲口似的。后来慢慢的能找到的吃的就多了点,可村里的孩子太坏,总是来抢我找到的东西,然后我又学会了打架……”

说到这三丫停顿了一下,看向顾盼儿:“可现在我发现,不管我怎么努力,只要还在这个家里,我就没有办法过得好。所以我想跟大姐你一样嫁人,那样我就能过上好日子,不用跟个野孩子似的天天跟人打架,也不用担心找到吃的会被抢。”

顾盼儿先是沉默,之后扯了扯嘴角:“那你就不怕嫁了个跟咱爹一样的?”

三丫道:“我不怕,我能打架,要是遇到这么个男人我就揍他,揍得他见了我就跟耗子见着猫似的,他就不敢管我了!”

这是要棍棒底下出贤夫?顾盼儿为未来的妹夫默哀。

张氏结结巴巴道:“三丫你,你这是不对的。”

三丫道:“我觉得对就行了!”

顾盼儿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似乎就明悟了点什么,周氏的棍棒底下出了顾大河这么个孝子,然后在张氏与顾大河的放养之下出了这么一群‘叛逆’的孩子,这是一种古怪的循环。

三丫觉得只要离开这个家就能过得好;四丫脑子里似乎只有吃的才是最重要的,之后谁是次要的似乎也分得不太清楚;小豆芽觉得自己在这个家就是个拖累,远离这个家之后不管是谁都能得永生;至于顾盼儿自己?不好意思,她自认为不在此列。

“行了,我也懒得管了!现在这么晚了,都该睡觉了!明天我再过来治腿,等治好了以后你们爱咋样就咋样,反正我一个出嫁了的也没法管得太多。”之后顾盼儿又瞥向三丫:“至于你那种想嫁人的不成熟想法,还是等几年再说吧!你觉得你能打架,只是你没有想过,要是你遇上一个比你还能打的,到时候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的就是你自己了。”

三丫低下头,这个问题她从来就没有想过,毕竟村里的孩子都打不过她。

四丫吃着糖睡得跟小猪似的,张氏看着三丫满脸哀伤欲言又止,顾大河又当起了鸵鸟一动不动的,不知道还以为他睡着或者昏了过去。

顾盼儿打三房出来,上房门口那里还站着人,嘴里头一个劲地骂骂咧咧的,从顾盼儿进门就开始骂,一直骂到现在也没见歇着。

“我说奶,你嗓子这么好不去唱戏实在可惜了点!”顾盼儿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看也不看那边一眼,摔门家去了。

周氏千言万语被这么一句话给噎得再也吱不出一声来,脸都绿了。

偏得陈氏还在添油加醋:“娘骂得对极了,这大丫就是个白眼狼搅屎棍,何止是不孝顺,简直就是个挨千刀的讨债鬼,这么顶状长辈也不怕被戳脊梁骨……”

周氏一巴掌打了过去,打断了陈氏的唠叨,怒骂:“有你这搅事精什么事?大晚上的不睡觉瞎嚷嚷个啥,还不给老娘滚!”

这马屁拍到马腿上了,陈氏低咒一声赶紧窜回自己屋里。

周氏憋了一肚子气回了房,发现自己骂了一个晚上,这死老爷子竟然还能睡得着,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推了几把老爷子,将老爷子给弄醒过来:“你个死老头子睡什么睡?瞧瞧你那大孙女,说不定什么时候把这个家给拆了!”

老爷子被推醒,没好气道:“你要不惹她,她能把你咋滴?”

周氏不乐意了:“不是她能把我咋滴,是她能把这家咋滴,难道你就没有发现自从她嫁了人以后,这个家就乱了套了。你说这人傻了就一直傻了呗,这不傻了倒祸害起人来了,说不定这老三一家就是她给祸害的。”

老爷子醒了醒神:“那你倒说说这是咋祸害的?”

周氏张嘴就想将事情说出来,可这张了嘴却不知要怎么说了,想了一下道:“谁知道呢,反正自打她这脑子不傻了以后,这老三俩口子就急着去上吊,没一天消停的,不是她祸害的又能是谁给祸害的?”

老爷子虽然不管事,但脑子也不是个不清醒的,老三这两口子为啥子上吊老爷子心里头门清得很。不过这三头两天作事,老爷子看在眼里心里头也烦得很,这过日子谁家不过,咋自家就能过得这么不消停,这老三一家的确能闹。

“那你说咋办?”

“要不咱把老三一家分出去?反正这大丫我是管不了,那丫头傻病好是好了,可人却是有点疯,连长辈都敢打。也就三房自个能管一下,还不如把他们这一房分出去,也省得老说咱黑心啥的,他们自个生的赔钱货让他们自己管去。”

“这件事我不答应,也丢不起这人,这村子就没见哪个老的还在分家过的。”

“咱哪就丢人了,分家这事可是老三自个先提起来的,就算被人说闲话那也跟咱没关系。况且咱这当爹娘的,儿子媳妇要死要活地要分家过,咱还能挡着不行?”

“……反正这事我不管,睡觉睡觉,大半夜不睡觉干啥?”

老爷子被子一盖,翻过身就要睡觉。

周氏又推了老爷子几下,老爷子一点反应也不给,一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周氏讨了个没趣,饶是心里头再是气闷也没了辙,干脆吹了油灯自己也躺到了炕上。不过躺是躺了,脑子却还很灵活,将老三一家分出去的心思越重。

陈氏回去以后也跟老大顾大江嘀咕了好久,夫妻二人是这个家里最想把老三一家分出去的。顾大江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碍于自己是老大,没有办法提出这事,只能让陈氏时不时在周氏耳边提一下。

在老大夫妇看来,这老三一家就是个拖累,分得越早越好。

俩人都在心里头琢磨着,要是把老三一房分出去,自己这房能落着多少好处,这个家就自个这房人最多,而且个个都是劳力,要是少了这干吃不做的三房日子肯定过得很好。而顾二丫则在心里头想着,要是把这讨厌的三房分出去,以后自己在厨房里偷偷吃东西,就不用怕被人发现了。

老大俩口子心里头打了个好算盘,老二这一房都在县城里干活,自然吃不着也喝不着家里的,老四在镇上当账房,每月都有不少的收入,而自己这一房则全是劳力,就老三那一房,不是要吃药的就是瘸了腿的,没一个能干活的,明摆着就是等着他们这一房来养着。

这事换作谁身上也不乐意扛着不是?

分出去,这老三一房必须得分出去,要不然这日子咋过?

而这个时候的四房,顾大湖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柳氏被闹得没好气地拍了顾大湖后背好几下:“翻翻个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顾大湖又翻了个身面向柳氏,单手支起脑袋琢磨道:“我看这回三哥这房铁定被闹得分出去,先别说大哥大嫂他们早就有这个意思,这一次连娘都起了心思。”

柳氏没好气道:“分就分了呗,还分出去还省心了呢!”

顾大湖不高兴了:“还以为你是个好的呢,没想到你居然也起了这种想法?”

柳氏也不高兴了:“我本来就是个好的!再说了,我这种想法咋了?这三哥这一房就该分出去,我又没有说错什么!”要是可以的话,柳氏倒想自个这一房也分出去,那日子该多省心。

顾大湖有些生气:“我三哥那房瘸的瘸,病的病,这要是分出去还能活得下去?我说你坏心眼你还不承认,都说最毒妇人心,你也是个妇人了!”

“我呸,现在倒是没有分出去,可你娘给钱治腿了?宝哥儿的病给钱买药了?哼,这两天三房可是饿晕了两个!”柳氏翻了个白眼,一把将顾大湖推开。“就依我说的,这分了说不定对他们还说还是件好事呢!”

顾大湖被推了个趔趄,胳膊支不住脑袋栽了下去,差点碰着一旁睡着了的儿子,惊了一身冷汗:“你这傻娘们咋还动手动脚了,差点就碰到儿子了你知不知道?你管这分不分出去对人家是不是好事,你这娘们就是多事!”

“哎我说……”柳氏抬手就又给了顾大湖几个巴掌。“这事还不是你这死爷们说出来的,说不过人家就说人家多事,你还讲不讲理了?”

顾大湖被子蒙头:“你就是多事!”

柳氏掐了顾大湖几把,可顾大湖愣是没再吭一声,柳氏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翻了个身,背对着顾大湖,屁股一撅将顾大湖挤远了一点,然后也蒙头睡了起来。

“死娘们屁股还真大!”

“少废话,不大你能看上?明天赶紧给我把镯子赎回来!”

“行了,真啰嗦!”

……

夜渐深了,棚屋里点着油灯,不大的床上铺满了药草,顾盼儿正皱着眉头配药,顾清蜷缩在床的一角看书,二人时不时看对方一眼,然后继续着自己的事情,互不干涉。

顾盼儿不是个合格的医者,这并不是指医术问题上的,而是医德方面。

在顾盼儿的眼里,只有能治与不能治两种概念,而顾大河现在的问题却是介于这两者之间,让顾盼儿感觉相当的为难。判断成能治的话会相当的困难,判断成不能治的话良心又有些过意不去,这给认识的人治病就是一件特别麻烦的事。

思考挺长的一段时间,顾盼儿想过干脆把顾大河的腿给截了。

必竟那样省心又省力!

可是腿截了以后呢?顾盼儿不得不为将来作打算,这家中唯一的劳力残了以后,剩下的几个包子由谁来养,自己这个出嫁女要不要担起一些责任,这些都是目前需要考虑到的。

最省心的莫过于将顾大河完全治好,以后这隔壁的不管出什么事情,只要是不关乎于人命的事,自己都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那些。

不得不说顾盼儿后悔了,要是早几天治的话,这腿几贴药下去就差不多了。

现在不止要配良药,还要给剔腐肉刮骨正骨等一大堆的事情,这上个吊还能摔成这个样子,也够让人头疼的。

那骨头都是泥捏的么?

啪!

顾盼儿将最后一味道狠狠地丢进药罐里,臭着一张脸将余下的药材给收起来装进篓子里。不大的棚屋里放了一个篓子,还放了一个大号的书箱,显得格外的榨小,顾盼儿又怀念起以前那宽大明亮的卧室来。

再看现在这棚屋,不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真不像是人住的。

“你这疯婆娘老唉声叹气的,干嘛呢?”顾清打了个呵欠,依依不舍地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伸了个懒腰,打算一会再拿起来看。

顾盼儿捡起他放在床上的书,一把丢回书箱里面:“再看就真成了书呆子了!”

顾清伸手要夺回,却晚了一些,不满道:“我再看一会就行!”

顾盼儿拍开他伸得老长的手,没好气道:“这老些书够你看很久了,要看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的!再说这些书又不是什么好看的书,都是些《论语》什么的玩意,你也看得进去?”

“当然看得进去,以为跟你似的,哼!”

“我这样的咋了?就你这样的能有我好?好歹我打得过流氓逮得住小偷,遇到强盗也照样能横着走。上山能打猎,下山能治病,能人一个!你行么你?”

“是挺利害的,就是女人能做的事情,你一样也做不了!”

“我去,哪样我做不了了?”

“女红你行么?”

“……”

“洗衣做饭你会么?”

“……”

“琴棋书画你能么?”

“……”

“先不说我刚说的最后一种,前两种可是不管贫富,只要是个女的都会做。估计全天下就你一个特殊的,琴棋书画就更别说了,那种高雅的事情绝不是你能行的!”这茬不提顾清还没想到自己竟然娶了这么一个不女人的媳妇,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怎么看顾盼儿都觉得很不顺眼。

顾盼儿不服气了,也掰着手指头数道:“别光说我,你自己也不像个男人!力气小,易生病,爱计较。就跟个病娇娘似的,由头至脚除了多一条腿以外,你哪点也不像个男的,所以你也没有理由说我!”

“我只是体弱,而且我是要考功名的,又不需要种田,要那么大力气干嘛?”

“我志在当江湖侠女,不会女红这些又咋滴?”

“哼!”

“切!”

得,俩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俩人都对对方的志向嗤之以鼻,此刻正是道不同志不合很自然地就不相为谋了,吹了灯,一人占据一个地方背对背睡了起来。

胳膊拧不过大腿,拳头小的打不过拳头大的,其实小相公棋差一着。

第二天还刚蒙蒙亮,顾盼儿就将还在迷糊着的小相公给拽了起来,毫不客气地丢到院子里:“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为了你的生命着想,还是跟着你家温柔可爱的媳妇我一起练练吧!别的估计你这笨蛋也学不会,先学学五禽戏好了,看好了,第一戏:虎戏。自然站式,俯身,两手按地……”

顾清打了个呵欠,转身:“有病!”

“爱练不练,反正这个对你身体有好处,不练就继续当弱*!”

“……”

顾清顿了一下还是继续向棚屋走去,撇了撇嘴一脸不以为然,可到底还是将顾盼儿的话听了进去,没能忍住时不时往院子里瞄上一眼。

“这动作真够傻的!”顾清小声嘀咕。

顾盼儿瞥了一眼顾清也没太在意,本就没期待他会跟自己一起练,这五禽戏练起来的确有些怪怪的,可在练拳之前用来热身却是最好不过。不管身处何地,顾盼儿那颗崇尚武力的心依旧没变,认为只有强大的武力才能保护自身。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这具身体的体质好了不少,是时候将古武拾起来了。

人各有志,顾清一心想要考功名,顾盼儿也不会去反对什么。

一套五禽戏下来太阳也冒了头,顾盼儿没有停顿地继续打起拳来,这套拳法不似五禽戏般仅是热身而已,每一招都需要用到十分的力气去完成,而每用去一分力气又会从朝阳摄取一丝紫气以及空气中的灵气来补充,如此循环生生不息,直到体力用尽再也无法挥动拳头为止。

若是在过去,这么一套普通的拳法,打上百八十遍也不会累。

可是现在,这拳法才打到三分之一顾盼儿就没有办法再打下去,整个人瘫软在地,如同水捞出来一般全身汗湿,气喘吁吁。

“自找罪受,有病!”一直有在悄悄观察的顾清如此评价。

顾盼儿斜了一眼棚屋那边,对于自己现在这种情况极为不满意,没有药液的补充只能依旧自身恢复体力。而药液也不是想用就能用的,必须将这一套拳法完全打出才能使用,否则不但没有好处还会对经脉有害。

不过好在这具身体天生的自主吸收灵气,有着灵气的缓解,筋肉的胀痛渐渐消失,体力也在迅速恢复。不过尽管体力恢复,筋肉也不再那么胀痛,此刻也不再适合再练拳,毕竟过犹不及,一切还需循序渐进。

“大丫,你早饭想吃点啥?”安氏早就醒了,不过见顾盼儿在院子里练拳就没有出来,担心打扰到,此刻见顾盼儿停了下来,便赶紧开了口。

“肉,来十斤八斤的!炖的时候将我前天交给你的那包药材也放进去。”此刻不止像跟从里捞出来似的,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有种能一口吞下一头牛的错觉。

“猪,果然是猪!”顾清又开始肉疼了。

顾盼儿瞥了一眼顾清,从地上爬起来打算去洗个澡,这种话听多了也就懒得放在心上,反正到最后这肉还是得炖的,而这就是武力强大的好处。

这边一炖肉,隔壁的又闹了起来,隔着墙头骂骂咧咧的。

这安氏家天天炖肉,别说是隔壁全福家受不了,就是村里其他们也开始说起闲话来,不少孩子经过门口的时候就不乐意走了,哭着闹着要吃肉。一般人家哪能天天吃肉,就连炒菜的时候也是一块肥猪肉在锅底微微蹭一下,然后捞起来下次再用,巴掌大的一块肥肉能用两个月。

“挨千刀的,怪不得周氏这老婆子要闹呢!”

“也不知道这安寡妇家走了啥狗屎运,居然有钱天天吃肉。”

“羡慕啥,人家天天往深山里跑,换成是你你敢?”

“迟早被野兽给叼了!”

……

闻着这肉香,别说小孩子受不了,就是他们这些大人也忍不住直留哈喇。可这非亲非故的,平日里安寡妇为了避嫌也不怎么跟村里人来往,谁也没这个借口上门蹭上一口。

相比起村里人,村长家就淡定许多,昨晚顾清来还牛车的时候还给带了一块五斤多重的狍子肉,所以今天村长家也在炖肉,虽然没有安氏家中炖的香。

“这人呐,不是自己的,再眼红也没用!”村长一副看得很开的样子。

大孙子明哥儿吵着要吃肉,村长婆娘笑眯眯地摸着小孙子的头,一脸慈爱地哄着。

村长看着乖乖听话的大孙子,欣慰地笑了笑:“这清哥儿小俩口是个有良心的,心里头也门清着呢,全福那媳妇眼睛向来不好使,尽捡着些不好的,把好的往外面推,也不知道心里头想的都是啥。”

村长婆娘嗤了一声:“迟早有她后悔的!”

要说这村长婆娘跟周氏之间,还是有些过节的。

村长婆娘黄氏跟周氏同一天嫁到顾家村里来,同样都是成亲,可黄氏的彩礼比周氏的丰厚不说,这酒席也办得像模像样,那里村里没少提起这事。这让周氏感觉很没面子,凭啥长得没自己好看的黄氏能这么风光,而自己就这么窝囊?从那以后周氏就恨上了黄氏。

过后没多久,周氏就怀上了,黄氏那还半点动静都没有。周氏就拿这说起事来,不过黄氏才嫁过来没多久,家里也没太在意,周氏就跟个小丑似的一个人在那里蹦跶,这让周氏更是恨得牙疼。

后来周氏生了个丫头,虽然黄氏依旧没怀上,周氏也没敢太蹦跶。

可五年过去,周氏连续又生了两个,而且都是儿子,而黄氏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周氏又开始蹦跶起来,到处说黄氏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这让一向好脾气的黄氏也暗恨上了!

虽然两年以后黄氏终于怀上孩子,可这口气却没消,对周氏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就因为被传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自己那些年可没少受罪,饶是婆婆良善也总感觉自己里外不是人,还差点就给丈夫纳了小妾。

所以现在要是能看周氏的笑话,黄氏是极为乐意的。

“奶奶,我能不能去找宝哥儿玩?”现在还不能吃肉,明哥儿想起自己的新伙伴,就想去找小伙伴玩。

黄氏笑眯眯地摸了摸大孙子的头:“等吃了早饭,奶奶送你过去。”

明哥儿也想现在就去,可一想到就能吃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吃肉,然后再去找小伙伴:“明哥儿听奶奶的。”

早饭过后,黄氏带着蹦蹦跳跳的明哥儿到了安氏家。

安氏家正好吃完饭,顾盼儿坐在一边剔牙,小豆芽乖巧地在院子里散步消食,顾清如同往常一般与安氏一起收拾碗筷,一切看起来似乎都那么的和谐,可似乎又不太和谐,看久了总觉得有那么点怪怪的。

“宝哥儿,我来找你玩了!”明哥儿一进门就嚷嚷了起来。

小豆芽眼睛一亮,赶紧跑过去迎接自己的小伙伴:“你来了,实在是太好了,姐夫刚说了要教我认字,你要不要学,我跟姐夫说,让他也教教你。”

明哥儿眼睛一亮:“这可以吗?”

小豆芽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应该可以的,姐夫他人很好的,不过你要听话才可以。”

明哥儿用力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听话的!”

小豆芽就迈着小短腿颠颠地跑去找顾清去了,估计顾清是答应了这事,没多久小豆芽就一脸高兴地跑了出来,拉着自己的小伙伴说起悄悄话来。

顾盼儿盯着两小看了一会儿,叹道:“这俩真像一对闺蜜!”

院子里本一脸笑眯眯的黄氏顿时就不好了,这闺女果然是傻了太久,连哥们跟闺蜜都分不清楚。这事得好好跟安氏说一下,有些事情得好好教,省得以后带这媳妇出去丢了脸。

剔好了牙,顾盼儿站起来拍拍屁股,将准备好的药包拎起来就出了门。

“我到隔壁去一趟,有事大喊一声,我能听到!”让母子二人到隔壁去找人,别说顾盼儿能不能放心,就说这母子俩估计也没这个胆去。

黄氏目送着顾盼儿出门,心里头嘀咕,这顾大丫看起来好像还是不太正常。

三丫一早爬起来就要去砍喂猪的干草,砍好了以后还要放到锅里煮软,再将煮好的猪食挑去喂猪,之后还要洗衣服……这些原本是安氏做的事情,全都落在她的身上,因为安氏身体还没好,又要照顾断了腿的顾大河。

不是没有想过偷懒,可换来的绝对是一顿独打和饿肚子,三丫不敢。

时不时看一下大门口,不知大姐什么时候会来,等活干完以后估计早饭已经没了,大姐家今天又炖肉了,是不是可以偷偷地跑过去吃一点,大姐应该不会生气,骂她没皮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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