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粗俗的咒骂和贪婪的嬉笑，如同跗骨之蛆，打破了风雨声织就的帷幕。
叶玄背对着角落里的妹妹，将她瘦小的身影完全挡在身后。他手中那根腐朽的木棍，前端尖锐处正滴落着从他掌心伤口渗出的血珠，与地上的雨水混在一起，晕开淡淡的红。
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堪比凌迟的初次修炼，身体如同被拆散重组，每一寸肌肉都在哀嚎，丹田的空洞感依旧如影随形。但此刻，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血脉中流淌——那是《混沌剑体》初步淬炼后带来的、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力气，以及被逼到绝境后爆发出的、冰冷刺骨的杀意。
“吱呀——”
破庙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粗暴地推开，三四道被雨水淋得湿透、显得颇为狼狈的身影堵在了门口。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炼体三重的气息毫不掩饰，眼神凶悍。他身后跟着两个獐头鼠目的跟班，修为在炼体一二重徘徊。
刀疤脸目光扫过破庙，瞬间就锁定了站在庙中央、浑身血污却站得笔直的叶玄，以及他身后草堆里那隐约可见的瘦小轮廓。
刀疤脸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嘿！运气真不错！叶大世子，还有那个小病痨鬼，果然在这儿躲着呢！”
他身后的一个瘦高跟班搓着手，谄媚道：“刀哥，一百两银子到手了！威少爷真是大方！”
另一个矮胖跟班盯着叶玄手中的木棍，嗤笑道：“怎么着？咱们尊贵的世子殿下，这是准备拿根烧火棍跟我们比划比划？”
嘲讽声在破庙里回荡，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叶玄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感受着体内那丝新生的力量在四肢百骸中流转，虽然微弱，却带着混沌之气特有的沉重与暴虐。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门口那几张令人作呕的嘴脸。
“小子，识相的就乖乖跪地求饶，让哥几个打断你一条腿，再去把你妹妹‘请’出来，让哥几个乐呵乐呵，说不定还能留你们一条狗命！”刀疤脸狞笑着，一步步逼近，炼体三重的气势压迫过来，试图让叶玄不战而溃。
然而，叶玄依旧纹丝不动。只有他握着木棍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更加苍白。
“妈的，给脸不要脸！”刀疤脸见叶玄毫无反应，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怒骂一声，脚下猛地一蹬，地面水花四溅，整个人如同蛮牛般冲向叶玄，钵盂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直砸叶玄面门！这一拳若是砸实，以叶玄之前废人的状态，必死无疑！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怪叫着扑了上来，封住叶玄左右闪避的空间。
眼看拳头就要及体，叶玄动了！
他没有后退，没有格挡，而是将体内那丝微弱的力量瞬间灌注到双腿和持棍的右臂！《混沌剑体》初步淬炼的效果展现出来，他的动作快了一丝，也稳了一丝！
脚下步伐一错，身体以一个极其惊险的角度侧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刀疤脸势大力沉的一拳。同时，他手中那根尖锐的木棍，不再是胡乱挥舞，而是如同毒蛇出洞，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精准、狠辣地刺向刀疤脸因为前冲而暴露出的腋下空门！
这一刺，没有任何花哨，甚至算不上什么招式，却凝聚了叶玄所有的力量、恨意和对战斗本能的领悟！隐隐间，竟有了一丝“剑”的雏形——专注，凝练，一击必杀！
“什么？！”刀疤脸万万没想到这个“废物”竟然敢反击，而且速度如此之快，角度如此刁钻！他想要变招已经来不及！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尖锐的木棍前端，在叶玄全力灌注下，竟然硬生生刺穿了刀疤脸腋下相对脆弱的皮肉，深入数寸！
“啊——！”剧痛让刀疤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整个人踉跄后退，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
另外两个跟班也惊呆了，他们没想到一个照面，实力最强的刀哥就吃了大亏！
“他妈的！找死！”瘦高跟班反应过来，拔出腰间的短刀，凶狠地劈向叶玄脖颈。
叶玄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迅速抽棍后退。木棍带出一蓬血雨。他眼神冰冷，感受着体内力量的快速消耗和肌肉传来的撕裂痛感，心知必须速战速决！
面对劈来的短刀，他不再硬拼，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飘退半步，同时手中木棍横扫，不是打向对方，而是精准地扫向地面的一滩积水！
“哗！”
积水被棍梢挑起，化作一片浑浊的水幕，劈头盖脸地砸向瘦高跟班的面门。
瘦高跟班下意识地闭眼挥刀格挡。
就在他视线被阻的瞬间，叶玄动了！他如同猎豹般矮身前冲，贴着地面，手中木棍不再是刺，而是如同使剑一般，由下至上，一记凌厉的上撩，目标直指对方持刀的手腕！
咔嚓！
又是一声脆响！木棍狠狠砸在瘦高跟班的手腕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啊！”短刀脱手飞出，瘦高跟班抱着扭曲的手腕惨嚎倒地。
电光火石之间，叶玄已解决两人！
剩下的那个矮胖跟班，看着如同血人般站立、眼神冰冷如恶魔的叶玄，又看了看倒地惨叫的同伴，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转身就想往庙外跑。
“想走？”
叶玄声音沙哑，带着凛冽的杀意。他猛地将手中染血的木棍向前掷出！
木棍如同离弦之箭，虽然力量不足，却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噗地一声，深深扎入了矮胖跟班的大腿！
“啊！”矮胖跟班扑倒在地，抱着大腿痛苦翻滚。
从三人闯入到全部倒地，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破庙内，只剩下风雨声和三个地痞痛苦的呻吟声。
叶玄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短暂却激烈的战斗，几乎耗尽了他刚刚修炼出的那点力量，全身肌肉如同被撕裂般疼痛，尤其是强行运转力量的手臂，更是酸痛难当。
但他站住了。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人，眼神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他缓缓走到那个还在哀嚎的刀疤脸面前。
刀疤脸看着步步逼近的叶玄，尤其是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恐惧彻底淹没了他：“别……别杀我！是叶威！是叶威少爷让我们来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叶玄俯下身，捡起地上那把掉落的短刀。冰冷的触感传来。
“我知道是叶威。”叶玄的声音很轻，却让刀疤脸如坠冰窟，“但他不会亲自来杀我，只会派你们这些蝼蚁。”
他举起短刀，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
“下辈子，眼睛放亮一点。”
手起，刀落。
噗嗤！
鲜血喷溅，哀嚎戛然而止。
叶玄没有停留，如同执行程序的机器，走到另外两个重伤的跟班面前，在他们绝望恐惧的目光中，同样干脆利落地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他不是嗜杀之人，但他深知，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和妹妹的残忍。放过他们，只会招来更多的麻烦。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心软，是取死之道。
做完这一切，叶玄丢下短刀，身体晃了晃，几乎脱力。他强撑着，走到庙门口，将三具尸体一一拖到庙后的乱草堆中简单掩埋，又用雨水和泥土清理了庙内的血迹。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蒙蒙亮，雨势也小了许多。
他回到破庙角落，查看妹妹的情况。叶灵儿依旧昏迷，但似乎因为刚才的杀戮气息刺激，眉头蹙得更紧，呼吸也略显急促。
叶玄心中一紧，连忙再次沟通戒指，意识沉入鸿蒙塔空间。
“塔灵前辈！”他的意识体带着一丝急切，“我妹妹她……”
“哼，死不了。”塔灵的光影依旧冰冷，“只是你初次引动混沌之气修炼，又刚刚经历杀戮，气息牵引之下，魂引被动荡，她自然会有所感应。以后你每次修炼或经历大战，她都可能如此。习惯就好。”
习惯就好……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让叶玄的心再次被狠狠刺痛。
他看着巍峨的鸿蒙塔，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真实的力量，又“看”向外界妹妹痛苦的神情。
这条路，果然每一步都踏在妹妹的痛苦之上。
但他，已经没有回头路。
他退出戒指空间，默默坐在妹妹身边，拿起那几块从叶家带出来的、沾满污泥的碎银。
“灵儿，哥需要钱买些药材和食物，更需要一柄……真正的剑。”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妹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木棍，终究是木棍。他需要一柄能承载他杀意和力量的兵刃。
他看了一眼破庙外渐渐亮起的天光，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青云城，他必须再回去一趟。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生存，为了获取最初的资源。
他将妹妹安置在一个更隐蔽的角落，用干草仔细盖好。
“等我回来。”
说完，他毅然转身，拖着疲惫却坚定的身躯，一步步走进了朦胧的晨雾之中。他的背影，在废墟和晨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孤寂，却又带着一股破土而出的、锐不可当的锋芒。
第一次见血，只是开始。真正的磨砺，还在后面。而青云城，将再次因他而掀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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