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外的长椅上,林曦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盯着那扇厚重的门,直到晨光完全照亮走廊。
护士出来过两次,一次是告知沈今辞生命体征趋于稳定,一次是送来一份需要签署的用药同意书。
每一次门开合的瞬间,林曦的心都会提到嗓子眼,又在那句“情况稳定”中缓缓落回一半。
宋薇劝她回去休息的话说了三遍,最后劝不动,自己也靠在顾宴初肩上睡着了。
顾宴初坐得笔直,一只手揽着宋薇让她靠得舒服些,另一只手还在平板电脑上处理工作邮件。
沈今辞倒下的消息虽然被暂时封锁,但公司里几个核心高管已经知情,有些事务需要他代为决断。
早上八点,主治医生带着团队来查房。
半小时后,医生出来对林曦说:“可以转到单人监护病房了,今天下午如果情况持续稳定,明天就能转普通病房。但有一点必须明确,”
医生神色严肃,“病人颅内有少量淤血未完全吸收,肋骨断了三根,脾脏缝合,左腿腓骨骨裂。康复会是一个漫长且痛苦的过程,尤其是头部损伤,可能会有头痛、眩晕的后遗症,需要耐心和心理准备。”
林曦用力点头,把医生的每一句话都刻进脑子里。
转到监护病房后,探视时间宽松了些。
林曦终于能坐在沈今辞床边,仔细看他。
他睡着了,呼吸罩在脸上留下浅浅的压痕,脸色依旧苍白,但比昨夜在IcU里多了些许生气。
林曦轻轻碰了碰他没打点滴的右手,指尖冰凉。
沈今辞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视线起初有些涣散,过了几秒才聚焦在她脸上。
“醒了?”
林曦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他,“还疼吗?”
沈今辞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一瞬不瞬。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发出声音,只是手指极其缓慢地、用了点力,回握住了她的手。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林曦鼻尖一酸。
她低下头,把脸贴在他手背上,感受着他皮肤下微弱的脉搏。
“别着急说话,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林曦闷声说,“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护士进来换药,林曦起身退到一旁。
掀开被子的一角,她看见他腰腹间缠绕的厚重纱布,以及左腿上固定的支架。
护士动作娴熟,但沈今辞的身体还是因为触碰带来的疼痛而瞬间绷紧,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紧抿着唇,没出声,只是下颌线绷得死紧。
林曦别开脸,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哭出来。
她想起那本日记里,他写自己打球受伤缝针时,还调侃“男子汉不怕疼”。
可现在,估计也是这样想的吧。
换完药,沈今辞像是耗尽了力气,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林曦打来温水,用棉签小心地湿润他干裂的嘴唇。
动作间,她注意到他右耳后有一道很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小疤痕,以前从没发现。
她忽然想起高中时的一件小事。有次体育课,班里男生打篮球,球飞出场外砸碎了教学楼一扇窗户的玻璃,碎片划伤了一个路过女生的手臂。
当时场面混乱,女生吓得直哭。
林曦记得自己挤过去想帮忙,却看到有个高个子男生已经脱了自己的校服外套,快速按在女生伤口上止血,同时冷静地指挥旁边同学去找老师、拿医药箱。
那个男生侧对着她,她只记得他后颈线条干净利落,以及耳后好像贴了块小小的创可贴。
后来女生被送去医务室,那个男生也不见了。
大家都在议论是谁,但没人看清正脸。
林曦当时还跟许泽感叹:“那个男生好帅啊,反应好快。”
许泽不以为然:“多管闲事而已。”
现在想来,那个耳后有伤的男生,会不会就是沈今辞?
他当时,是不是也看到她在人群里了?
林曦望着他沉静的睡颜,心里涌起一阵酸涩的温柔。
这个人到底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做过多少事?又独自承受了多少?
下午,宋薇和顾宴初又来了。
宋薇拎着一个保温桶,里面是她妈妈听说后特意熬的清淡鱼片粥。
“我问过医生了,沈总现在可以吃一点流食。”
她小声对林曦说。
顾宴初则带来了最新消息:“肇事司机全招了,是许泽指使,承诺事成后给一笔钱并安排他家人出国。警方已经正式批捕许泽,涉嫌故意杀人未遂。沈文柏那边,经侦介入,查出他利用沈氏子公司进行利益输送和洗钱的证据,数额巨大,也跑不了。”
林曦听完,沉默了几秒:“公司那边呢?”
“暂时稳住了。”
顾宴初推了推眼镜,“几个大股东知道沈总出事,有些想法,但看到沈文柏的下场,暂时都按兵不动。业务层面,几个重点项目我已经接手跟进,不会出乱子。只是……”
他顿了顿,“城南科技园的竞标下周就要开标,沈总之前准备的最终方案,有些关键决策点只有他最清楚。”
林曦看向病床上昏睡的沈今辞,抿了抿唇:“竞标材料我能看看吗?也许……我能想到些什么。”
顾宴初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稍后发您加密链接。”
傍晚,沈今辞又醒了一次。
这次精神似乎好些,护士允许他用吸管喝了几口水。
林曦把温热的鱼片粥一点点喂给他,他吞咽得很慢,每咽一口都要停顿片刻,眉头微微蹙着,显然身体内部还在疼。
喝了小半碗,他摇了摇头。
林曦不勉强,用湿毛巾帮他擦了擦嘴角。
“顾宴初……来过?”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气若游丝。
“嗯,下午来的。公司没事,许泽和沈文柏都被控制了。”
林曦握着他的手,慢慢把情况告诉他,略去了那些凶险的部分。
沈今辞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她脸上:“你……没休息?”
“我不累。”
林曦摇头,看着他眼中的血丝和憔悴,“你才是,要好好休息,别操心。”
“竞标……”
他吐出两个字,呼吸有些急促。
“顾宴初会处理,我也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林曦赶紧安抚他,“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其他什么都别想。”
沈今辞看着她,眼神复杂。
有担忧,还有一丝……眷恋,似是担心再也见不到了一样。
这种眼神很少出现在他脸上。
林曦心软得一塌糊涂,俯身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相信我,也相信顾宴初。我们会守住你打下的江山。”
这个吻很轻,却让沈今辞睫毛猛地一颤。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有些湿润。
他极轻地点了点头。
晚上,林曦坚持留在病房陪护。
护士搬来一张简易陪护床,她就在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躺下。
夜里,沈今辞被疼痛折磨,睡得极不安稳,时而发出压抑的闷哼。
林曦立刻醒来,轻声询问,有时是帮他调整一下枕头,有时只是握着他的手,低声说“我在”。
凌晨三点左右,沈今辞似乎陷入了梦魇,呼吸急促,额头冒汗,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
林曦打开床头小灯,看到他嘴唇在动,凑近去听,断断续续地,是“小心……”“跑……”“林曦……”
“今辞,醒醒。”林曦轻轻拍他的脸,“是梦,没事了,我在这里。”
沈今辞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有一瞬间的失焦,胸口剧烈起伏。
看清是她,那紧绷的身体才一点点放松下来,但眼神里还残留着惊悸。
“做噩梦了?”
林曦用温水浸湿毛巾,替他擦汗。
沈今辞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那目光像是确认她的存在。
良久,他才极轻地说:“……怕你出事。”
林曦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俯身抱住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处,把脸埋在他颈窝:“傻子……是你差点出事。”
她哽咽着,“沈今辞,你以后不准再这样了。我要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
沈今辞被她抱着,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慢慢放松。
他能感觉到颈窝处滚烫的湿意。
他抬起没受伤的右手,很慢很慢地,环住了她的背,轻轻拍了拍。
窗外,夜色深浓。
病房里只有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和彼此交缠的呼吸。
第二天上午,医生查房后,宣布沈今辞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这是个好消息,意味着他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
搬病房时,林曦在整理床头柜的私人物品,又看到了那个从家里带来的蓝色小鸟钥匙扣。
她把它挂在沈今辞病床的护栏上,旧旧的,有些褪色,却格外显眼。
沈今辞看到那个钥匙扣,眼神凝住了。
他看了很久,然后抬眼看向林曦,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勾起一个极淡、极温柔的弧度。
阳光透过病房窗户照进来,落在那个摇晃的蓝色小鸟上,也落在他苍白却终于有了些许血色的脸上。
而此刻,城市的另一端,被拘留的许泽在律师会见时,提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请求。
他要求见林曦一面,说是有“关于沈今辞的重要事情”要告诉她。
消息传到医院时,林曦刚帮沈今辞擦完脸。
顾宴初在电话里语气凝重:“他说如果您不去,一定会后悔。警方那边也在斟酌,觉得可能有助于案件其他线索的挖掘。”
林曦回头,看向病床上正闭目养神的沈今辞。
阳光照在他沉静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握紧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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