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小山将自制简易版烤栗子拿出来时,家里的态度又变了。
“这真的是那毛刺刺的东西烤出来的?这里面竟然还有果子,呜,甜!”
“山子,你咋知道里面的东西能吃的?行啊,有点狗屎运!”
“小叔,真好吃,明天我也和你一起上山,咱俩捡一堆回来,冬天咱在家天天吃。”
赵小山这栗子虽然不是糖炒出来的,但栗子自带的甜味,已经完全征服了在场所有人,白菜萝卜杂粮馍馍也不吃了,一人一个栗子“嘶嘶哈哈”的扒着吃。
赵大壮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零嘴,亲自蹲在灶坑前拿着个棍子翻烤栗子:“山子,这东西这么好吃,你说咱拿镇上去卖咋样?”
赵小山摇了摇头,今天他在山上转了那么久,就发现这两棵,说明这栗子树数量不多。
这么点栗子,他们自家吃还不够,哪能拿出去卖。
“大哥,以后咱卖东西的机会多着呢,不用急于一时。”
吃过晚饭,赵小山捻了捻早晨泡好的杂粮,发现大米和高粱米都泡发了。
趁着月光明亮,赵小山决定开始磨杂粮。
不过,别看他架势足,但对于杂粮米粉,他并没有十分的把握。
在现代,因为公共事件影响,他们家曾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出门,他妈那时候都快憋疯了,每天无事可做,就刷视频学做饭,什么包子饼面皮麻花的,家里的白面让她霍霍个遍。
有时候赵小山躺无聊了,也会出来帮帮手,这才接触到了一些做法。
要是有机器,米粉还是很容易的,但他们这里什么都没有,只能用原始的方法,蒸!
赵小山按照记忆中的步骤,将磨好的米浆倒入托盘里,下面加水,盖上盖子开始蒸。感觉差不多了,将凝成膜的米皮捞出来,到这里,米粉就完成大半了。
因为加入了杂粮,米皮的颜色发污,吃一口,口感也和纯米粉差了不少,但胜在挺有嚼劲。
将米皮摊在竹架子上,要在白天,经过日头一天的烘晒,也就差不多干了。
但现在是晚上,又快入冬了,温度不高,米皮便干的慢。
一旁帮忙的赵大壮和赵娇娘本来对赵小山的折腾没抱太大希望,谁知道还真让他做成了。
这薄薄的东西,就是山子口中说的米粉?
赵大壮偷偷尝了几口,也没觉得哪里好吃,他严重怀疑这东西能不能卖钱!要是卖不出去,可不就是糟蹋粮食了?
剩下的米浆,赵小山一鼓作气,花了半宿的时间都蒸了。
看着竹架子上满满的米皮,赵小山想到了一句话:天无绝人之路。
你以前那些躺平耍手机的日子,总有一天会回报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二天, 赵家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呢,赵娇娘就把饭做好了,赵老娘赵老爹和赵大壮整装待发,将一袋袋的粮食堆在板车上,带上白天要吃的干粮和水,准备前往县城纳粮。
每年度的交粮纳税都是大事,因为整个县城都是集中这段时间交粮,所以他们必须要快点到,不然光排队就要排好久。
赵小山昨晚半宿没睡,本来困的不行,但想着自己还没见过纳粮的场景,说什么也要跟着,赵老娘拗不过儿子,骂骂咧咧的算是答应了。
他在县里呆了半个多月,除了出狱那天走了一会,还真没好好在县城逛过,也不知道王用极处斩了没,他的狱友何言昌还在不在,要不是手头拮据,说实在的,他还真有点想去大牢探望探望。
不管咋说,他狱友对他一直不错,看他小,始终挺照顾他的。还有那些牢头大哥们,后期对他态度都挺好。
迎着晨曦,一家人踏上了去县里纳粮的路。
按大景律,一家里只有成年人丁需要交税,赵小山和铁牛都未及冠,虽为男性却是不需要交税的,因此他们家需要交税的有六人,每人一石粮食,一共要交六石。
这税额,不可谓不高!
回头看看他们家院子,昨天还满满当当一院子的粮食,等他们走后,也没剩啥了。
这封建王朝确实挺坑,就连剥削都削的这么精准,既保证你饿不死,又让你不至于吃的太饱,只能老老实实的守着田地过活,没有心力去想着造反。
一路上赵老娘和赵大壮轮流推车,脚程倒也不慢,等到密水时,不过辰时。
只不过走到县衙才发现它们来的还是晚了,交税的队伍已经排了老长。
赵小山看看前面的长龙,觉得要轮到他们,至少要中午了。这古代,连交税的效率都这么低。
他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晃晃悠悠的就去了前面,仔细观察半天才知道为啥慢了。
本来每家每户交的税粮就多,但现场一共就七八个胥吏在忙活,剩下的其他人咱也不知道干啥的,穿的板板的,只顾着站在那看着,不时吆喝两嗓子算完事。
这他娘的,哪个时代都有摆架子的官老爷。
再有,那里明明有称,结果好多老百姓都不用,非要用大斗。这一斗一斗的称重,可不就慢了。
等啊等,等的花儿都谢了,终于轮到赵小山一家。
赵老爹将户籍文书拿出来,那胥吏仔细看了一眼,就对旁边的说:“赵九明家,成丁六人,粮六石。”
接着,那胥吏用手捻了一把粮食,皱眉道:“赵家的,你家这粮食不行啊,这么湿就敢交上上来?”
赵来福腆着笑两步上前,舀了一斗粮递了过去,“差爷,误会误会,这上面一层是孩子今早喝水不小心淋上去的,你再看看下面,绝对干干的,俺家晒了好几天的。”说着,一把铜板不留痕迹的落在了那胥吏手心里。
那胥吏捏了捏手里的铜板,又装模做样的向下探了探,点点头道:“嗯,下面确实还行,这是税粮,下次让你家孩子注意点!”
“是是,差爷,都听您的!”
赵小山整个人都呆住了,没看出来,一向老实巴交的赵老爹,竟也有如此市侩的一面。
一石等于十斗,一会的功夫,他们家的六石粮食就量好了。
算了算数目,那胥吏挥了挥手,“下一家。”赵家今年的秋粮算是交完了。
就在赵小山暗呼自己开了眼界时,后面竟传来了阵阵争吵声,仔细一听,原来是刚才的胥吏指责一个老头推来的粮食太湿,不让交。
那老头哭着喊着说他们家粮都是干的,自己天没亮推了老半天车才到了县里,求求差爷行行好云云。
但那胥吏不为所动,执意认定他的粮食不符合标准,一发狠,竟朝那老头心窝子踹了一脚。
这下好了,不仅后面的人群涌动,就连附近维持秩序的胥吏都到了,几个大汉合伙将哭天喊地的老头架起来扔到一边。
那老头捂着胸口躺在地上哼哼哈哈的喊痛,他的粮食也洒了一地。
赵小山看着老头不比自家爷爷差多少,不懂他家怎么就他自己过来,圣母心刚要泛滥,就被赵老娘一把拉住了胳膊。
“别管了,这种事,年年都有。时间不早了,咱走吧。”
赵小山再转头看看老爹,发现他也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也只能讪讪的闭嘴跟着回走了。
子曰:苛政猛于虎也。
这县衙门口这些胥吏就敢如此嚣张,真真是没得救了。
粮交完了,大家都松了口气,回程的脚步都慢了,赵小山这才有空得以好好看看密水县的大街小巷。
密水县是荣河郡下辖的第一大县,荣河郡一共就两个县,密水的辖地占了一大半,离密水不过百里便是荣河郡城所在,可以说到了密水就相当于到了荣河郡城。
辖区大,再加淳县侯这个皇室也在,密水的城区便不小,比乐平大了不是一星半点。
密水和荣河的名字里都有水,也意味着荣河郡内水系很多,荣河全名浏荣河,是大景朝最大的河——镜河的支流,密水是浏荣河更小的支流,地处下游,水量也颇丰。
因着水系多,郡内的码头便多,密水县就有一个码头,叫挑脚码头,平日里船来船往的好不热闹,据说沿街有很多店铺,很多商贾来往,十分繁荣。
赵小山早就听说了这个地方,一直想去逛逛开开眼界,但赵老娘怕他再闯祸,说什么也不允许他单独行动,恨不得拿根绳子将他栓在身边。
但这孩子说的也有道理,马上入冬了,家里人的棉衣棉被还没着落,他们几个大的无所谓,孩子老人却是不能将就的。
赵老娘想着粮食交完了,家里装钱的坛子里还有赵小山前几天刚上交的十五两银子,一咬牙一跺脚,带着男人孩子拐进布庄,挑挑拣拣一顿砍价,买了十斤棉花,一共花了四百文钱。
这钱花的,赵老娘好一顿心疼,出门时嘴里还嘟囔着怎么比以前贵了云云。
这时已是下午三点多,赵小山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强烈提议一家人来都来了,怎么也要一起下顿馆子吃碗馄饨。
毫不意外,又遭到了赵老娘的一口否认:“吃吃吃,就知道吃,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哪能都吃了,你大哥那有干粮,刚才让你啃两口你不啃。”
“娘,我也不是自己吃,上次我入大狱,伯玉哥跟着跑前跑后的张罗,这么长时间,咱也没说对他表示表示,我去他们书院把他叫出来,咱就当请他吃饭,你看成不?”
他这么一说,赵老娘倒是没法反对了。
不管如何,李伯玉上次确实出了不少力,请恩人吃顿饭,花点钱好像也无可厚非。
于是乎,赵老娘委派赵小山去学堂问问李伯玉有没有空,有空她就请客下馆子吃馄饨。
赵小山忙不迭的答应,马不停蹄的朝李伯玉的学堂奔去。
要感谢上次帮忙是真的,但他还有别的私事没说,就是想向李伯玉征求点意见——一个月后康员外家的婚礼上,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获得淳县侯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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