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直安静旁听、心却早已飞到青岚山脉的慕雨柔,再也忍不住了。她一个箭步冲到金宇面前,仰起小脸,大眼睛里满是恳切与急切:
“金伯伯!您……您能带着我一起去吗?我……我也很担心林冲大哥!他也是我的朋友!我保证,一定乖乖的,绝不乱跑,一切行动都听您的指挥!好不好嘛,金伯伯~”
她说着,习惯性地拽住了金宇的袖角,轻轻摇晃,语气里带上了熟悉的撒娇意味,但眼神中的担忧和决心却无比真实。
金宇低头看着慕雨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慕怀山。
慕怀山看着女儿那副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眼神深处也闪过一丝复杂。拍卖大会回来之后,女儿告诉过自己,结识了好几个不错的朋友,其中一个最特别的就是林冲,女儿每日哼的那首非常不错的曲子便是林冲所作。这次青岚山脉之行,凶险未知,金宇前辈虽然实力强横,但是身上的妖气还是无法完美隐蔽,有御兽山庄大小姐陪同,身边有些许妖气,别人会认为是他们的契约灵兽。也罢,年轻人就应该闯一闯,让女儿经历些真正的风雨,或许对她成长也有好处。
他对着金宇,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个“交给你了”的无奈笑容,然后指着慕雨柔,故意板起脸道:“臭丫头,就知道你会来这出!跟着去可以,但必须记住!一切行动,无条件听从你金伯伯的指挥!绝不可擅自行动,更不可意气用事!若是惹出半点麻烦,或者让你金伯伯为难分心,我立刻派人把你抓回来,关三年禁闭!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一定!绝对服从命令!”慕雨柔瞬间喜上眉梢,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之前的担忧都被即将行动的兴奋冲淡了不少。
金宇看着这对父女,也露出了温和而坚定的笑容。他轻轻拍了拍慕雨柔的头:“好,那就带上你这小丫头。去准备一下吧,我们……即刻出发。”
青岚镇,这座原本只是倚靠青岚山脉外围资源、为往来低阶修士(大部分散修)提供补给的中转小镇,如今彻底变了模样。
狭窄的街道被挤得水泄不通,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各种服饰、各种口音的修士摩肩接踵。酒楼客栈早已爆满,甚至连马厩、柴房都被人以高价租下。摊位上的疗伤丹药、驱虫药粉、简易地图、辟谷丹等物资价格飞涨,却依然供不应求。空气中弥漫着躁动、贪婪、警惕以及一丝冒险前的亢奋。谈论的话题,十句有九句离不开“林冲”、“三宗悬赏”、“青岚山脉”。这里成了风暴登陆的前沿阵地,无数被通缉令点燃野心或好奇心的人,以此为跳板,一批批、一队队,如同投入深海的鱼群,涌入那片此刻充满未知与机遇(危险)的莽莽山林。
第一日,晨光微熹。
两个身影随着早起的人流,低调地穿过小镇,走向山脉入口。他们穿着最普通的灰色与褐色散修劲装,毫不起眼。女子身形娇小,扎着利落的马尾,脸上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肤色略显黯淡,掩去了几分原本的娇艳,只剩下一双灵动机警的大眼睛,不时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修士。男子身材高大健壮,沉默寡言,步伐沉稳,隐隐将女子护在身侧。
正是乔装改扮后的秦红叶与张铁。
“三师兄,好多人啊……”秦红叶压低声音,看着周围那些或三五成群、或独行匆匆的修士,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复杂气息,小脸上既有紧张也有兴奋。
“嗯,跟紧俺。”张铁瓮声应道,目光扫过几个眼神不善、打量着他们的修士,微微侧身,将秦红叶挡得更严实些。他们牢记师父的叮嘱——安全第一,暗中寻找。两人并未停留,很快便没入了青岚山脉外围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浓密林海之中,如同两滴水汇入大海,开始了他们的寻人之旅。
第二日,晌午时分。
又是一批修士准备进山。人群中,有两道身影显得略微不同。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身着灰袍、面容普通却双目异常有神的中年男子,他步履从容,气息沉凝,仿佛周围嘈杂的人群与弥漫的贪婪都与他无关。跟在他身边的,是一位身着鹅黄色劲装、身姿挺拔、容颜明媚的少女。少女的衣饰虽不华丽,但材质与裁剪颇为讲究,袖口与衣领处绣着简约的兽形纹路,隐隐透露出不凡的出身。尤其是她腰间悬挂的那枚小巧兽牙玉佩,散发着淡淡的灵兽威压,一些感知敏锐的修士即便感受到妖气,看到他们二人打扮,不用多说也就明白了,御兽山庄也来凑热闹。
正是金宇与慕雨柔。
金宇并未刻意掩饰御兽山庄的服饰特征,对他而言,低调并非完全隐匿,适当的身份展示有时反而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强大的神识早已如同无形的网,悄然笼罩四周,过滤着嘈杂的信息,捕捉着任何可能与林冲或异常妖气相关的蛛丝马迹。
慕雨柔紧紧跟在金宇身侧,既兴奋于终于踏上了寻找林冲的路,又对周围这么多明显冲着悬赏而来的修士感到忧心忡忡。“金伯伯,这么多人……”她小声说。
“无妨。”金宇声音平静,“皆为利往,乌合之众。我们走我们的路。”他选了一条看似偏僻、实则能更快深入山脉核心区域的小径,带着慕雨柔,身影很快消失在林木深处,那份从容与对路径的熟悉,与周围那些大多只能在外围徘徊或盲目搜寻的修士形成了鲜明对比。
第三日,黄昏将至。
进山的人流依旧没有减少。落日余晖将青岚镇染上一层血色,也为那些即将踏入黑暗山林的人增添了几分孤注一掷的悲壮感。这些人大多是临时组队的散修,实力参差不齐,彼此间眼神交流也充满了戒备。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的、穿着天青色符师袍的年轻女子,默默地走到了队伍末尾。她容貌清秀,气质温婉中带着书卷气,正是苏青。她没有像秦红叶那样刻意伪装,只是换下了天机门标志性的星纹道袍,穿着普通的符师青衣。她知道自己的修为和实战经验在这里根本不够看,混入一个临时队伍,或许能稍微安全一些,也能跟着大方向前进。
领队的汉子看了她一眼,皱皱眉,似乎觉得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女符师是个累赘,但也没说什么,多一个人多一份“探路”的力量,反正真遇到危险,谁也不会管谁。
苏青抿了抿嘴唇,握紧双手,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喧闹的青岚镇和身后渐沉的暮色,眼神坚定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种“必须去做点什么”的执拗。她深吸一口气,跟着前面那些陌生而粗鲁的修士,踏入了被暮色与树影笼罩的山道,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
三日之内,三波人马,怀揣着对同一个人的牵挂、好奇或追寻,从不同的方向,以不同的方式,相继进入了这片已然被贪婪、杀机与未知填满的青岚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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