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闹钟滴滴答走着，一分不快一秒不慢。
清晰可见的痛苦爬上陆寻阳的脸，左手紧握成拳，指尖泛白，看上去悲伤又自虐：“你们都知道，我贫穷过，在底层挣扎过。但你们不知道，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一家知名企业做安保。”
“入职的前一天，我的同乡为了让我多赚点外快，把我安排到了企业老总爱女的毕业宴上，去做服务生。那个时候，一个晚上就能赚上三千块钱，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就是在那一天，我见到她。”
那是一眼万年。
“黑长的波浪卷发，一米六八的身高，腿长，腰细，漂亮的无法形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姑娘。”
“她穿着一身雾霾蓝的晚礼服，钻石点缀灿若繁星，像是堕入人间的仙子，美的无法形容。”
“可是......”他苦涩又惆怅的望天：“那个时候的我，灰暗如尘土，她自然是不会注意到的，她心中只有那个与她青梅竹马的大哥哥，可他的青梅竹马只拿她当妹妹。那天晚上，我见到她对着他哭，语气骄纵刁蛮，实在是不讨喜。可她越这样，我越忍不住靠近。”
一见钟情后，生根发芽！
“直到她发现了我，还给了我两巴掌。后来在公司看到我，她又害怕我将她出丑的事情说出去，三番两次想赶我走。为了让我滚蛋，她栽赃陷害我，说我非礼了她。”
想到这，他没有任何生气，倒是忍不住轻笑起来。
闻言，颜洛有些生气，“她凭什么？”
“再然后我被同乡推荐到他好友的修车行，我自知身份低微，不敢肖想，那会只想着，哪怕与她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也是好的。结果老天垂怜，让我无意间救下她几次，也让她对我的态度好了些，甚至，产生了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情感。”
他细细的说着他们所经历的每一步，每一个阶段，甚至发生的一丁点小事，他记得清清楚楚，精确到那一天她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鞋子。
“后来，她千里迢迢来我家乡，差点被人坏人欺负，那个时候我庆幸的差点跪下来叩谢老天恩典，如果她受到一丝伤害，我想我也活不下去了。”
“我们不顾一切的相爱后，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这段感情，包括我的那些好兄弟。在他们心里，只有温柔善良的温言歆与我才般配，而大小姐，我只是她山珍海味中的额一口清粥小菜，偶尔品尝一下，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丢弃。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她从小锦衣玉食，金尊玉贵的活着，我这把被踩在土地的烂泥，何德何能。”
“她比我勇敢，从来没有退缩，摘下一身珠宝首饰，褪去一身华贵衣裳，放弃那些定制的真皮精巧的包包，只拎着一只箱子，跟我住进了那间破烂又冬冷夏热的出租房，用付诸行动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甚至，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与我领了证。”
“没有婚礼，没有钻戒，我这个穷小子，什么都给不起。”
颜洛静静的听着，这次他没有再打断陆寻阳的话，能让老大如此刻骨铭心恋恋不忘，那必定是个极好的姑娘。
“可是，我辜负了她。我母亲尿毒症，没有门路寻找肾源。只有言歆意外匹配上了，她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与她在一起。”
后面的事情，颜洛大概是猜到了：“就是因为这事儿，你才跟言歆姐谈恋爱的吗？难怪那个时候......”颜洛也没有再说下去了。
“没有恋人的感觉是吗？”陆寻阳替他回答：“我感谢她，在我心里，言歆是好友，是亲人，我欠着她一条命。所以对她，我必须有求必应。”
“老大，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其实我能看出来，你对言歆姐没有一点情人的亲密感。因为你一直无法将自己置身在他男朋友的身份位置上，所以三年前言歆姐主动提出分手，你才没有挽留过的吧？但你做的其实已经够多了，这些年你给他们家买车买房，也给她送了各种名贵的珠宝。你欠的情，早就还清了。”
陆寻阳抬起头，眼眶通红，却干涩到发疼：“阿洛，你不懂，我虽然对言歆没有男女之情，但，这是一条命。我承认当初她主动提出分手的时候，我心里是庆幸的，压抑了思念的石头被搬开后的轻松，虽然我知道我这样很卑劣，但是相比较我对真正所爱之人做的那些事，才更加恶心到令人发指。”
“为了让大小姐彻底忘记我，与我分开，我先是冷暴力，然后慢慢开始说一些难听的话，刺激她。可她以为我只是工作太辛苦，却从来都没有责备过我，这就是他们担心玩腻了我以后，会将我一脚踢开的大小姐。”
那一刻，他几近崩溃。
“所以，我变本加厉，彻夜不归，逼着她与我离婚，当着她的面说我喜欢上了别人，甚至，为了让她死心，我脱光了衣服，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登时，颜洛的三观震碎，他不敢相信他心中的最顶天立地的男子，竟然做过这般下作的事情。
“我一次又一次的做着伤害她的事情，直到，将她逼得割腕......”似乎再也忍不住，他抱着头，痛哭起来：“阿洛，我根本就不是人，我不配得到你们的尊崇。他的父亲，那样高傲的男子，求我去看一眼受伤的她，我连答应都不敢，甚至狠心的拒绝。没有人知道，那个晚上，我偷偷的溜进了医院，病床上的她，是我从未见过的惨白，她没有任何生机的躺在那里，刽子手就是我。”
“或许这件事，让她知道了我的决心，她选择放手，答应与我离婚。她瘦的厉害，来出租屋时搬东西，拎走的只有当时来的那只箱子。我只是个穷小子，没有给她买过什么。原本还能有一颗真心，可那个时候，对她而言，连真心消失了。这段感情里，她失去的太多。”
“她将身心皆奉于我，是我没有好好珍惜。”他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自我嫌恶：“我们在一起两年半，我对她用情至深，她亦如此回报于我，可最后我却要残忍的告诉她，我就是个见异思迁的渣男，我爱上了别人，不想负任何责任，甚至不惜欺骗她，说自己玩腻了她！”
“这种致命的打击，谁又能承受的起？”
此时此刻，颜洛才真正彻底了解了他的老大，死也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过去。
心念一转，他似乎隐隐猜到，老大口中的的大小姐是谁了：“所以，阳哥你心底深处的姑娘，就是？”
他没敢直接说，又怕自己猜错了。
阿西阿西，他唤的很有可能是阿夕阿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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