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完七处据点的第三天清晨，叶凡在静室中调息。
五枚道种的微型“宇宙模型”在丹田内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让他的修为精进一分。照这个速度，最多半年就能冲击金丹后期。但时间不等人——归墟主宰的投影虽然被斩灭，但本体随时可能挣脱封印。
“必须尽快前往第七层。”叶凡睁开眼，正要起身——
“咔嚓！”
一声清脆的裂响，从虚空中传来。
不是耳边，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的感应。仿佛整个世界的“骨架”，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叶凡脸色骤变，瞬间出现在据点楼顶。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稳定的归墟天空，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裂痕！那些裂痕无声蔓延，所过之处，空间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剥落，露出后面虚无的混沌。更可怕的是，大地也在震颤——不是地震，而是整个位面在“下沉”，向着某个深渊坠落！
“归墟……要崩塌了？！”慕清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她刚刚收到星剑阁总部的紧急传讯:归墟各层同时出现空间崩溃迹象，所有传送阵失效，连最稳固的法则节点都在瓦解。阁主命令所有弟子立即撤离，不惜一切代价。
但问题是——怎么撤？
传送阵不能用，常规的飞行又逃不过空间崩塌的速度。更何况，归墟之外是无尽虚空，没有坐标指引，贸然闯入只会永远迷失。
“是归墟主宰。”叶凡沉声道，“我斩灭祂的投影，触怒了本体。祂在强行挣脱封印，而封印崩坏的反噬……正在毁灭整个归墟。”
“那怎么办？”星剑阁一位年轻弟子脸色惨白，“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吗？”
叶凡没有立刻回答。
他全力运转阵皇道种，神识铺开，瞬间覆盖方圆万里。
感知到的景象更糟:第二层的幽冥沼泽已经完全被空间裂缝吞没；第四层的焚天谷地火喷发，熔岩淹没一切；第六层的冰封王座则在融化，引发滔天洪水……
七层归墟，六层都在崩溃。
只有第七层“起源之地”，因为处于封印核心，反而暂时稳定。
“唯一的生路，是去第七层。”叶凡做出判断，“那里是归墟主宰本体所在，也是封印最强的地方。只要封印还没完全破碎，就相对安全。”
“可怎么去？”慕清雪急道，“通往第七层的入口在第五层‘战神陵’附近，但现在第五层……”
她没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第五层恐怕已经塌了一半。
“走传送通道。”叶凡当机立断，“我用阵皇道种强行开辟临时通道，但只能维持三十息。所有人跟上，掉队的……自求多福。”
他双手结印，五色光华从体内涌出，在面前撕开一道三丈高的空间裂缝。裂缝对面，隐约能看到战神陵那标志性的白骨巨门——虽然门已经倒塌大半，但至少还能辨认。
“走！”
叶凡率先踏入。
慕清雪咬咬牙，带着星剑阁众人紧随其后。
穿越裂缝的过程极其痛苦。临时通道极不稳定，周围是狂暴的空间乱流，稍有不慎就会被撕碎。更麻烦的是，归墟崩塌产生的时空扭曲，让通道内的方向感完全混乱。
短短三十息，如同三十年般漫长。
当叶凡第一个从通道中跌出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战神陵……已经不复存在。
原本的百里战场，此刻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天坑。天坑边缘还在不断崩塌，碎石泥土如瀑布般坠落，不知去向。空中漂浮着无数破碎的尸骨、残兵、战车残骸，那是古战场被空间崩塌撕裂后留下的残渣。
而更远处，第五层的其他区域也在崩溃。山峦倾倒，江河倒流，天空如同被打碎的玻璃，一块块剥落。
“这里也撑不了多久。”叶凡环顾四周，“必须找到第七层入口。”
他记得战仙传承中提过，第七层入口不是固定建筑，而是一个“概念节点”——需要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以特定方式才能开启。
但现在，时间和地点都被崩塌打乱。
“用阵皇道种推演。”叶凡盘膝坐下，银色光华从眉心涌出，在面前构建出整个第五层的空间模型。
模型以惊人的速度演化、崩塌、重组。他在寻找那个唯一的“稳定点”——无论归墟如何崩溃，第七层入口的坐标都不会改变，因为那里连着封印核心。
一炷香后，他睁开眼。
“东北方向，三千里，有一座倒悬山。”
“倒悬山？”慕清雪一愣，“第五层地图上没有这个地方……”
“是空间折叠产生的异常地形。”叶凡起身，“原本隐藏在其他空间夹层里，现在归墟崩塌，空间结构紊乱，它才显露出来。那里……就是入口。”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凄厉的破空声。
回头，只见数十道遁光正狼狈地向这边逃窜。为首的是个断臂老者，浑身浴血，正是之前与叶凡有过一面之缘的西漠佛国“斗战尊者”金刚怒。
“叶凡？！”金刚怒看到他，眼中闪过惊喜，“快帮忙！后面……有怪物！”
他身后，数百修士正在亡命奔逃。而追着他们的……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空间蠕虫”！
那些蠕虫每一条都有水桶粗细，通体半透明，能看见体内流淌的彩色时空乱流。它们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锯齿的圆形口器，所过之处，连空间本身都被啃噬出一个个黑洞。
“时空蛀虫……”叶凡脸色凝重，“归墟崩塌，时空屏障减弱，这些东西从虚空深处钻出来了。它们以时空为食，一旦被缠上，会被拖入永恒的时空乱流。”
“那怎么办？”一个年轻女修带着哭腔，“我的师兄已经……”
她没说下去，但所有人都看到——后方有七八个修士被蠕虫追上，瞬间被吞没，连惨叫都没发出就消失了。
“结阵！防御！”金刚怒怒吼，剩余还能战的修士勉强结成佛门金钟阵，金色光罩勉强挡住第一波蠕虫冲击。
但蠕虫太多了。而且它们似乎有智慧，开始从四面八方包围，要彻底困死这群修士。
“叶道友！”金刚怒看向叶凡，眼中带着恳求，“帮一把！佛爷欠你个人情！”
叶凡沉默一瞬。
这些修士中，有些是他曾经的敌人，有些是陌路人。按理说，他没必要冒险救人。
但……
他看向那些年轻修士眼中的绝望，看向金刚怒断臂处汩汩流出的鲜血，看向整个崩塌的世界。
“跟紧我。”叶凡最终开口。
他踏步上前，双手结印。
这一次，不是单一的道种，而是……五道齐出！
药魂道种释放青色生机，化作治疗光环笼罩所有伤者。
毒医道种喷吐紫色毒雾，腐蚀靠近的蠕虫。
阵皇道种构建银色空间屏障，暂时稳住周围区域。
战仙道种爆发出赤红战意，一拳轰碎十几条蠕虫。
造化道种则释放混沌光晕，开始“修复”这片被啃噬的空间——虽然只能修复微不足道的一小片，但足够了。
五色光华交织，如同一座移动的堡垒，硬生生在蠕虫潮中撕开一条通道！
“走！”叶凡低喝。
金刚怒等人又惊又喜，连忙跟上。
一行人且战且退，向东北方向狂奔。
三千里路，在平时不过片刻功夫。但在崩塌的归墟中，每一步都生死攸关。
地面会突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虚空。
天空会坠落破碎的空间碎片，每一片都足以斩杀金丹。
更要命的是，那些时空蠕虫如影随形，越来越多。
两个时辰后，当倒悬山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队伍已经减员三分之一。
那是一幅奇景——一座高达万丈的山峰，完全倒立着悬浮在半空。山峰的“山脚”朝向天空，“山顶”则扎进下方破碎的大地。山体表面覆盖着七彩的苔藓，每一片苔藓都在散发出微弱的空间波动。
“就是那里！”叶凡指向倒悬山山顶——那里有一个旋转的七彩漩涡，正是第七层入口！
但就在这时——
“吼——！！！”
一声震彻天地的咆哮，从崩塌的大地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巨爪破土而出！那爪子大如山峰，每一片鳞甲上都倒映着破碎的世界景象。然后是第二只爪子、第三只……最后，一个庞大到难以形容的头颅钻出地面。
那头颅长着七只眼睛，每只眼睛都呈现不同的颜色，代表着七种不同的“终结”:衰老、疾病、战争、饥荒、死亡、遗忘、虚无。
“归墟主宰的……化身？！”金刚怒声音发颤，“祂的本体还没挣脱封印，但已经能投射化身出来了！”
七眼头颅转动，所有眼睛同时盯向叶凡。
“种子……找到你了。”
声音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直接碾碎空间，强行灌入所有人的识海。
十几个修为较弱的修士当场神魂崩溃，七窍流血而亡。
就连金刚怒都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只有叶凡还能站立，但脸色也苍白如纸。
“你们先进去。”他对慕清雪和金刚怒道，“我来拖住祂。”
“你疯了？！”金刚怒急道，“那是主宰化身，至少是化神期的实力！你一个人……”
“那就一起死在这里。”叶凡打断他，“你们进去，我还有办法脱身。都留在这里，谁也走不了。”
他看向慕清雪:“带他们走。这是……命令。”
慕清雪眼眶泛红，但最终咬牙点头:“活着回来。”
她带着星剑阁众人，与金刚怒等幸存修士一起，冲向倒悬山入口。
七眼头颅想要阻拦，但叶凡已经动了。
五道齐出，全部燃烧！
他将五枚道种催动到极限，五色光华化作一根通天彻地的光柱，狠狠撞向那庞大的头颅。
“蝼蚁……也敢抗天？”头颅七眼同时射出七道毁灭光束。
光柱与光束碰撞，爆发的冲击波让整个倒悬山都在震颤。
叶凡倒飞出去，浑身骨骼断了至少一半，五脏六腑都在出血。但他笑了。
因为慕清雪等人……已经冲进了入口。
七彩漩涡开始收缩，入口即将关闭。
“现在，该我了。”
叶凡擦去嘴角的血，看向那再次抬起巨爪的头颅。
他没有逃向入口——来不及了。
而是……冲向另一个方向。
“想走？”头颅七眼锁定他，巨爪拍下。
但叶凡的身形突然变得虚幻。
阵皇道种·时空跳跃！
他强行撕裂空间，进行了一次短距离跳跃，险之又险地避开巨爪。然后继续狂奔——不是逃，而是……绕着倒悬山跑！
他在拖延时间。
每多拖一息，入口就多关闭一分，慕清雪他们就多一分安全。
至于自己……
“大不了，再死一次。”叶凡眼中闪过狠色，“反正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
他回身，面对再次扑来的巨爪。
双手结印，五枚道种开始……燃烧本源！
他要自爆道种，与这化身同归于尽！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倒悬山顶，即将关闭的七彩漩涡中，突然伸出一只……玉手。
那手纤细修长，完美无瑕，轻轻一抓，就将叶凡从巨爪下捞起，拉入漩涡。
最后一瞬，叶凡听到漩涡外传来头颅暴怒的咆哮，以及一个清冷如月的声音:
“傻徒弟，哪有师父看着徒弟送死的道理。”
漩涡彻底关闭。
倒悬山在巨爪的拍击下，轰然崩塌。
第七层入口，消失。
而叶凡的意识，坠入了一片……温暖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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