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堆着满地的家乡土特产。张珍喜滋滋的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还笑着对李缘道：“看看你大姐，还知道孝顺我。就你这样，儿子最没有用了。”
李缘斜眼看了看，这些都是李兰兰和李云云带回家的。就这两丫头片子，能拿多少东西呢？一点都不像自己，想吃些啥，直接运来一卡车。
看了看李缘的表情，李兰兰立刻告状：“妈，嫂子，哥很不服气耶？懂不懂？这是咱们姐妹的心意，那叫做……对对，就你说的仪式感。嘿嘿。”
李缘懒得多废话：“妈，姐那里好吗？还顺利吗？”
“有啥不好。工作轻松，带带孩子。根本不像你，经常到国外跑一圈。”
“哦！兰兰，高盛那里考察的咋样？”
“考察的挺好，对我们的招待很满意。他们不仅看了汽车厂，还参观了我们其他的几家企业。对我们的实力很认可。应该不会出差错了吧？”
“不是。你就没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投资？还有投资多少？”
“那我咋知道？不是你说的，回京城和你谈判吗？明天他们准备休息一天，后天就一起到公司。”
“哈？闹了半天，原来你是当导游去了啊？”
“嘻嘻。要你管。说真的，我市里还没去玩过呢。这次正好，姐夫、大姐陪着我们一起去。妈，你不知道，他们招商办的那台车，到哪里都不需要门票……”
“……”
高盛的考察团来到国内以后，李兰兰就作为了青龙汽车的代表，带着他们到内州市，参观考察了大半个月。
对于高盛这种投行的融资，李兰兰毕竟还是个新手，依然有些稀里糊涂。但李缘知道，融资的金额可能并不多，因为最多就是个天使轮。
天使轮的概念，就是非常早期，可能只是一个想法，什么都没有，甚至公司都还没注册。这时候投资的投资人，叫天使投资人。
如果没有拿天使投资的钱，企业运营了一段时间，产品出来了，但是公司还是比较弱小，这时候拿的投资也还是叫天使轮。
也就是说，基本上像是开盲盒，就像给天使大爱，真正的雪中送炭。
然而在各轮投资中，天使轮的融资金额就相对比较少。道理也很简单，开盲盒，失败的概率太高了。最多就投资个几百万美元。
可是对青龙汽车来说，几百万美元就有些太少了。像汽车研发领域，这一丁点的钱扔下去，也许连个水花都没有。最起码也要几千万吧？
比如说：下周回国。他研发的那台电动车，早已经扔进去了好几亿美元，但到了最后，依然还是没有上市。
所以说，汽车行业烧钱的速度，肯定会远远超过其他行业。
既然需要投入一大笔的资金，那样的开盲盒，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因此对于这次高盛的考察，李缘就抱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心态。如果能拿到融资，那就最好不过。就算拿不到的话，也可以想想其他办法。
当然，对于李兰兰的培养，还是不能够放松的。妹妹不就是给哥哥卖苦力用的吗？
发现带回家的有一笼大闸蟹，张珍和顾雨芹就忙碌着清洗清蒸。
李缘就有些奇怪：“老家怎么有大闸蟹呢？”
“现在提倡养殖户。算是咱们家乡的土特产了吧？”
“那也挺好。能够增加收入。”
“哪儿有？养着养着都跑光死光了，许多人都亏了血本，所以价格就特别贵。可是价格贵了，谁又能吃得起呢？”
“哦！”李缘一想也对。应该算是没有养殖经验吧？还不如养小龙虾呢。不过这个年代，小龙虾根本不流行，而且小河池塘里到处都是。
“哥，姐问你呢，你有没有办法，推销一下大闸蟹？”
“我又不是卖水产的。真要吃，不如吃正宗的阳澄湖。嗯，大姐为啥要问我？她朋友养大闸蟹吗？”
“嘻嘻！那是姐夫的亲戚。好像求他们帮忙吧！我觉得那东西不错。赔外国人去饭店的时候，许多人都在吃呢？”
“嗯？那为啥要找我推销？不能卖给饭店吗？”
“哥，你这都不懂，拿不到钱啊。现在去饭馆吃饭，谁还给钱？都是记账的。可是到时候，许多欠款都拿不回来，只能用东西做抵押。饭馆老板又没办法，他们只能拖欠大闸蟹的钱了。见到我们拿钱吃饭，饭馆激动的都快要哭了。”
李缘哈哈大笑。他总算回忆起了这段记忆。
在这个年代，像老家这种比较保守的地区，还延续的以往一些做生意的习惯——什么都可以赊账，可以过一段时间结账。
由于原先封闭的人情社会，这种办法也没什么关系，反正都是乡里乡亲。
可是现在成为了商品经济？立刻就出现了幺蛾子，不仅有人赖账，还有没钱用东西抵账的情况。
根本不像几十年后，如果吃饭不给钱、只记账？那不就是吃霸王餐吗？
“兰兰，这种小事，你自己也能解决啊？等到下一次的节礼，当作单位福利发给职工。”
“啊？我们青龙哪儿来的钱呢？就你那个破汽车，每个月都要染进去几百万。扔的我都心疼。”
“这有啥关系？看你的本事，能不能从高盛那里骗到钱。”
“嘿嘿，我没有这个本事，是你去骗钱！”
“喂喂！”张珍终于听不下去了，给那些熊孩子一人一只大闸蟹，“你们一天到晚骗来骗去，孩子面前怎么做榜样？”
“妈！那是哥。你以后要多管管他。”
“我可管不了他。他现在满身的肉。我可打不动了。”
“嗯？”奇奇和鱼鱼立刻兴奋起来，“奶奶，你打过粑粑吗？”
“呵呵，你们爸爸小时候不听话，我拿着那么粗的棍子，打他的屁股。看到没有？你们不听话，以后也会被……”
听着粑粑的“光荣事迹”，奇奇和鱼鱼捂着小屁股，瞪大眼睛，重重的点点头……
……
“你好，凯文，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您好，李。这位是我们投资部经理鲍勃先生。”
“你好！”
“很荣幸与您见面。李。”
“……”
与高盛考察团的见面，就在一阵寒暄中开始。
出乎意料的是，那位地中海秃头鲍勃经理，他一开始的话就十分动听：“李，我们已经参观考察过了您的青龙集团。我们发现，您的电动车项目仅仅就是一个……概念吧！并不是说，你们没有制造原型车，而是距离真正的产品有很大差距。基本上和概念差不多。别着急，我们高盛很乐意与成功人士的合作。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项目计划书，只需要您的大名，我们就很乐意参与您的项目。无论是哪一种项目。我们都很乐意。所以今天我们并不是过来讨论投资的，而是商量一些合作的细节。”
其实鲍勃的这种说法，并不算很奇怪。就像之前介绍过的那样，由于投行的成功率很低，因此最重要的就是——看人！
只要看准了这个人，有时候投行就敢于投资。甚至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认准了你这个人后，根本不在乎你有没有项目，有时候还会主动给你推荐项目。
有一说一，有时候人和人确实不一样。因为个人的能力、能量和背景，几乎达到了天壤之别的程度。
“呵呵。”李缘被逗乐了，“我也很乐意与你们高盛合作。尤其是这个青龙电动车的项目，将会是未来的……”
李缘再次来了一段老生常谈。介绍了电动汽车的总总优点。
“明白了，李。我这里有个疑问，关于青龙汽车的配套产业，你准备怎么解决呢？”谈判正式开始，鲍勃慢慢的进入到了主题。
显而易见，鲍勃显得十分专业，一开始就问到了核心问题。
关于汽车工业的重要性，应该有许多介绍文章，这里就不多啰嗦了。
实际上，汽车仍然是大规模生产的民用产品之中最为复杂的。汽车有数万个零件，设计寿命往往在十年以上，期间要经历风霜雨雪，夏季酷暑和冬季严寒。它要求维护尽可能地简单，可靠性则尽可能地高。
而民用产品的特性则要求成本还要尽可能的低。现代工业的奇迹之一就是能把这么复杂的一个东西做得可靠性如此之高、可维护性如此之好，成本还如此之低。但是，奇迹是不存在的，要造出这么个东西，挑战是相当巨大的。
由于汽车的这些特点，带来了两个重要的后果：第一，汽车行业对于生产管理有着非常高的要求，能够辐射其他制造行业；第二，汽车行业是一个高度综合的行业，会带来几乎整条产业链。它的上游行业几乎囊括所有制造业部门——冶金、电子、化工等等。
因此说，如果李缘是在玩票，想要建设一家概念跑车的工厂，那倒也无所谓。许多有钱人都是这么玩的。
但如果这是工业化大生产，那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需要一个很完整的工业体系，更需要先进的管理体系。
然而像鲍勃这样的欧美人，他们对国内都是相当怀疑的。怎么可能有工业体系呢？又怎么能有管理体系呢？
对于鲍勃的想法，李缘几乎就是秒懂。
李缘露出微笑：“鲍勃，正因为这样，所以中国才是最好的投资地点。”
“哦？能说说理由吗？”鲍勃他们将信将疑，“李，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就像刚才我说的那样，您的项目肯定会投资。但我一开始建议您放到我们美国。你应该知道，我们美国才会有完整的汽车工业，并且有着各大汽车厂的技术。从我们高盛的私心来看，放在我们美国的话，以后成功的Ipo，在市场上也会有良好的表现。”
果然如此。
李缘含笑点点头：“鲍勃，首先就是市场。我个人认为，未来中国的汽车市场将会超过你们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汽车市场……”
“呃？”鲍勃等人大吃一惊。不过在愣了几秒后，虽说根本不相信这个观点，但他们也没有继续纠缠，“好吧！李，我承认，你们中国会成为重要的汽车市场之一吧！”
“那就好。鲍勃、诸位，你们发现没有？其实目前的所有技术，都集中在燃油车领域。电动车的发展可谓是举步维艰。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廉价石油。但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们中国的汽车销量达到了一个惊人数字以后，未来的油价又会怎么样呢？”
鲍勃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按照这样的假设，根本没有其他的答案吧？
就算中国的石油需求量达到美国的……一半吧！油价可不会上涨同样的比例，而是会翻倍往上涨。而且还有更可怕的事——有钱也购买不到石油！
李缘露出微笑：“应该知道了吧？我们中国汽车需求量大增，必定会带来石油供应的不稳定。为了防止这种不稳定，必定会扶持各种新能源汽车。比如我的电动汽车。”
鲍勃他们同样点点头。关于这点，应该也很容易理解。
李缘继续道：“如果这种推论是正确的话，立刻将会有汽车工业的大洗牌。”
“大洗牌？”
“对！由于之前都是汽车行业的巨无霸，他们在燃油车领域遥遥领先，因此不愿意进入到新的领域。但中国这个市场实在是太庞大了。由于电动汽车取代燃油汽车，以及自动驾驶汽车等等新技术的逐步推广。那就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崭新汽车工业体系、崭新汽车技术、崭新的管理体系。”
“还有就是，互联网和高科技行业。现在制造业占经济总量的比例越来越低，而跑在风口浪尖上的是互联网行业。未来可以看到大量的行业革命都与软件有关，与网络有关。包括汽车工业同样如此。甚至汽车会变成一个互联网平台……”
毫无疑问，鲍勃他们慢慢的兴奋起来。其实关于这些技术，他们并不怎么关心。但华尔街最喜欢的就是概念啊？尤其是这种不明觉厉的新概念，那就很容易在市场上炒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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