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情侣相视而笑，自然，随意。照片里满满的爱意和幸福都要溢出来了。金光撒在他们头顶，形成一圈光晕。好似在说，看，上天的光环都在照耀他们的爱情。
这张照片是一位路人姑娘帮他们照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那位姑娘。好像也是因为发现对象在外有个红颜知己而闹分手。
那姑娘朋友也劝她分手。
当时程一燃也是心有戚戚，觉得女生恋爱脑，想不开，需要做的是赶紧分而不是找男人对质。这才多久，当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结果也是如同那位女生一样态度。人啊，需要经历九曲十八弯的心理和精神折磨才能有挥斥斩情丝的勇气和孤绝。
从来没有什么感同身受，局外人一句话多轻松，痛苦中的人彻底分开就有多痛彻心扉。
而选择隐忍只是另一种模式的慢性自我伤害。
程一燃看着照片，眼泪还是流出来了。时光流转，他们的爱情早有预兆。
江合似乎发现她要做什么。他出声阻止，“不要……”
他从来矜持内敛。也很少拍照。手机里应该除了这张照片已经没有俩人的合照了。
程一燃笑了，最后一次，给自己心痛的机会。她毫不客气，“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你既然心有惦念，与勉强你在一起，婚姻里面只会消耗你我。不如放你自由。男未婚，女未嫁。你们还有的选择。而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把话摊开了说，总比一直没完的好。
像一柄锋利的刀，刺穿了江合整个胸膛。
他知道了，她的决绝，他们是真的走到尽头了。他想不明白的突然被分手，只是程一燃在给他留下的最后一丝颜面。这样赤裸裸的被揭露出来，才是他该得到的。
程一燃给他留的颜面，不，应该不是给他。不，是对这段关系最后一丝情意。
可是他不配。他怎么能够在知道了真相之后还坦然自若的接受她的这一丝宽容。他不配。
江合沉默了，无言以对。后悔吗？心痛吗，好像已经麻木了，他眉头深锁，一言不发，以前沉默是因为不知如何处理，而现在的沉默却是他对自我的厌恶。
他，也曾无耻的设想是不是不和程一燃在一起会更好。
他的无耻，配不上她的那一份纯真。可是他不想放手，他不想。
“最后一次了，其实应该说点好听的给。早点放下吧！她会过来，未尝不是你们的一个机会。”程一燃恢复平静，平声静气地对他说。好似聊家常一般的劝慰。
江合不说话，眼眶微红，心脏无法控制般的抽搐。
一字一句，字字入骨，句句戳心。
程一燃等不到他的回答。她其实不想把事情摊开的这么彻底。这是她最好年华里的爱情，她只想以最美好的状态结束。想着以后回忆起来，也会是美好的。终究还是事与愿违。
既然摊开了，她还是想他好的。没有争吵，质问，歇斯底的的怨愤。这样的结束才是最完美的。与其隐瞒，留下一根刺。
上天还是会把一切安排好。
她总是爱过他。她也已经开始学会不爱他。
良久，江合开口了。
“以后走路小心一点，扭伤过的旧伤容易再次扭伤。”
程一燃一滞，回道，“好。”
“一定要准时吃饭。如果不想做饭，叫外卖吧！不要只吃豆腐乳和咸菜干或者萝卜干，这些都不能当主食。”
“好。”
“少吃点生冷的东西，尤其是冰箱里的饮料，你的脾胃受不了。身体差了到了夏天容易中暑。冬天容易怕冷。”
“蒽。”她说不出话了。
“如果有合适的，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程一燃眼泪留下来，吸了一下鼻子，嗓音哑然，带着重重的鼻音，回答，“蒽。放心，一定擦亮眼睛。毕竟，我只是我自己。值得一个人的独一无二。今天还有人夸我有古典气质。”
“所以，不找你这样的了……”她想开玩笑，却还是止不住眼泪。
江合不忍看她，又舍不得移开眼。他知道她一直是美丽的，是那种不自知的美丽。江合终究败给了自己，别开头，抑制住要流出的眼泪。
程一燃擦干眼泪，拿起茶杯，给他斟了一杯茶。缓缓递到江合面前。
“我们国人总喜欢以酒致别离。上次没喝酒，不算，今日以茶代酒。据说茶文化里也有一个最合适不过的词语叫【一期一会】。”
她哽咽，“一期一会，难得一面，世当珍惜。”
茶色清黄透亮，茶香四溢。她不懂茶，但服务生带她进来时说，这个茶任何人群都可以喝。包括小孩孕妇老人。
江合手还颤抖着，茶只有七八分满，但她他拿起时还是不小心洒落一两滴。
“一杯敬过往。” 程一燃缓缓朝他敬道。
江合一饮而尽，放下茶杯。
再次斟上。
“一杯敬明天。” 这次江合很稳，可是嘴里是苦的。苦到心酸。
“一杯敬你我。各奔东西，愿岁月无波无澜，愿余生了无遗憾……”
程一燃喝完最后一口，把杯子倒置，一滴不剩。
“茶不错。你可以继续尝尝。我要走了。” 程一燃拿起东西，起身。
江合坐着没动，顺势抓住了程一燃的手，软软的，暖暖的。
江合舍不得放手。他站起了身，把程一燃用力的拥进了怀里。
熟悉的怀抱，程一燃的眼泪兀自泉涌般流下，她挣扎。江合用力，想把她揉进身体。
“就一会儿。”声音里有哽咽。
程一燃放任自己。他摸着她的脑袋，“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别说话。”他怕自己不能放手。
江合松开她，转身，开门，离开。
程一燃的手松开，东西掉了一地，如同她的心脏，扑腾一下沉到了底。她想看看他的背影，却无论如何迈不动脚步。
茶间门大开，似乎一股冷风吹进来。好似从来没有人走开。只剩汹涌而来的满室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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