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遇君哽咽着，眼泪失控般簌簌滚落，打湿了病床上的枕巾。
“可是，当你带着笑、带着满心热忱闯入我的生活，那些灰暗死寂的念头就被你一点点驱散了。和你相处的每一天，都让我觉得我似乎并不是一无所有，我舍不得推开，更不敢告诉你真相，怕把你吓跑，怕这短暂欢愉都成泡影。抱歉……”
云知意听着，泪水肆意流淌，心似被重锤反复捶打，疼得近乎麻木。
“可是……你骗了我，你明明说要陪我一辈子的！你说不会离开我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么！？”云知意带着愤怒与委屈质问道。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每一丝抖动都似在宣泄内心翻涌的复杂情绪，那是被挚爱之人隐瞒的错愕、美好期许破碎后的不甘。
以及眼见他被病魔折磨的心疼，种种情绪交织，拧成一股绳，勒得她眼眶泛红、鼻尖酸涩。
苏遇君闻言，心像被狠狠揪起，疼得他几近窒息，忙不迭转过头，用那满是愧疚与疼惜的目光看向云知意。
他抬手想为她拭去眼角泪花，可指尖悬在半空，又因害怕被她躲开而缩了回去。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又无力地辩解：“乖乖，不，绝非假的！与你共度的每分每秒，欢笑、陪伴，都是真心实意。我曾以为余生只剩病痛灰暗，是你带着暖阳闯进我的世界，那些承诺，在许下时，我满心祈愿能违背命运，能真陪你岁岁年年。”
云知意胸脯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泪水决堤，顺着脸颊淌落，砸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滚烫得灼人。
“那为什么要瞒我啊？”她眼眶通红，死死盯着苏遇君，往昔承诺在舌尖滚过，却只剩苦涩，“明明是你，亲口、一字一句告诉我，要我好好活着，信誓旦旦说要陪我到老，相伴余生。可如今呢，呵……”
那声冷笑，满是自嘲与悲戚，“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蒙在鼓里，满心欢喜规划未来，可现在你却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云知意情绪愈发汹涌，她浑身颤抖，不顾一切地朝苏遇君嘶吼起来，声嘶力竭，像是要把心底委屈、不解与怨恨都宣泄而出：“既然如此，为什么！为什么那天晚上在医院天台，在我万念俱灰、决心赴死之时，你要救下我！给我希望，又亲手将它碾碎，这就是你口中的爱么？”
话到此处，抽泣如汹涌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哽咽声中，双肩剧烈抖动，身躯蜷缩，泣不成声。
苏遇君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云知意，闭上了双眼，缓缓叹了口气，说道：“抱歉，这些天让你受委屈了，我应该没事了，等会我去办个出院手续，你也别再为我折腾，去过你该过的生活吧。”
话虽平淡，可那尾音的颤栗，泄露了他强装镇定背后，满心的酸涩与不舍。
云知意闻言，猛地抬起头，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绝伦的话，泛红的双眼瞪得滚圆，满是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出院？然后把我像弃子一般抛开？苏遇君，你不要我了！？”
她的声音因哭泣和嘶吼变得沙哑粗粝，字字句句却透着决绝的愤怒与不甘。
苏遇君别过头，不敢直视她这副模样，望向窗外，阳光洒在玻璃上，却暖不了他心底的寒意。
“乖……嗯，知意，我也没剩下多少时间了，之前是我贪心，贪恋你的陪伴，可如今不能再拖累你了。”
苏遇君再次咳嗽了一声，说道：“你还有大好年华，不该耗在我这病秧子身上，与其最后让你看着我油尽灯枯，倒不如现在就断了这纠缠。”
云知意踉跄着站起身，身形摇晃，似被狂风骤雨击打的孤舟，几步跨到苏遇君身前，双手用力扳过他的肩膀，迫使他对上自己的目光。
“苏遇君！你错了，大错特错！从相遇那一刻起，我的命就和你系在一处了，不是你一句轻飘飘的‘别折腾’就能解开。你瞒我病情、擅自决定未来，可曾问过我愿不愿意？我付出的真心、熬过的日夜，在你眼里就这般一文不值？”
泪水不受控制，再度汹涌，顺着她脸颊滑落，滴落在苏遇君肩头，洇湿了一片。
苏遇君眼眶泛红，嘴唇微颤，想要开口反驳，却被云知意抢了先。
“医院天台那次，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让我重燃对生活、对爱的期许，如今你怎可又亲手将这希望扑灭？你说怕拖累我，可没有你，我早就已经死了，不是么？”
她胸脯剧烈起伏，情绪几近崩溃边缘，双手紧扣苏遇君肩膀，似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不见。
病房里一时静谧，唯有云知意压抑的抽噎声。
良久，苏遇君抬手，缓缓握住云知意紧扣在她肩头的手，声音低哑、带着哭腔：“知意，算了吧，我们还是……分开吧。其实……我也不喜欢你了，不好意思。”
说罢，他便收拾起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径直走出病房，只留下云知意站在身后低声哭泣着。
苏遇君那决然又冰冷的话语，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直直地捅进云知意的心窝，将她心底最后一丝期许与眷恋都切割得支离破碎。
她呆愣在原地，望着苏遇君渐行渐远的背影，泪水模糊了双眼，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唯有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在周身蔓延，啃噬着她的灵魂。
“苏遇君，你……你怎么能这么绝情……”云知意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如同蚊蝇嗡嗡，却饱含着无尽的悲戚与绝望。
她的双腿似被灌了铅，沉重得挪不开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
那空荡荡的走廊，此刻竟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将过往的甜蜜与誓言统统埋葬。
待回过神来，云知意发疯似的追了出去，走廊里回荡着她凌乱的脚步声和悲恸的呼喊：“苏遇君，你站住！你给我死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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