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自己当时真的没发现程舟的那些反应是很异常的吗？该是因为喜欢然后被猪油蒙了心以至于什么都看不清才闹的现在这个地步。
气到失去理智的他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不是吗？你不是都帮别的男人洗澡了吗？”看到周寄安闷不吭声的样子愈发地觉得自己思路对了，“我当初何必舍不得？我就他妈一傻逼！到头来还便宜了这小子……”
周寄安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种恶言恶语心里居然不觉得难受，有的只是失望，可能是以前因着虔见英的事听他说的太多了，她并没有打断程舟的发泄，牙齿轻咬着口腔里的那层薄薄的粘膜，静静地看着理智已经被烧没了的程舟，在他注视到那双平静的毫无波澜的如同在看陌生人的眼睛时，心里慌了片刻。
周寄安见他停下来了才开口说：“我们之间的事和他无关，他只是我朋友。”她停顿下来，似乎有意将路稚宁和他们的事划分开：“你不是不想分吗？虽然两年前就已经分了，那我们就一件一件的掰开来讲。”
“程舟，你知道两年是个什么概念吗？在我撞见你们那事之后你没有解释一句话，包括到现在你也依旧没有解释，没关系，我现在已经不在意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和她搞到一起的了。”
“我只说之前，我在家等了你一周，你没有回家，也没有任何电话，后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你才开始联系我，久到过了多长时间我都记不清了，所以，我请问，这中间那段时间你在考虑什么？什么事情需要考虑那么久才想起来挽回？”
“是一开始觉得我不合适了，发觉尝新鲜感的那个还不错，结果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又觉得没有原来的好吗？先想分手的不是我，是你，还记得吗？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也是你。”
程舟口气慌张地反驳：“不是的。”
周寄安嗤笑一声：“那给你一个机会解释解释，中间那段时间你干什么去了？”
电话里面他或许能岔开话题，但面对着周寄安本人就不行了，尤其是看到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哑口无言四字正好能说明他现在的状况。
那段时间他妈一直在催他毕了业回去，在他妈看来，当初自己儿子是因为周寄安而违背自己的意愿不肯出国读书，呆在s市这样一个‘小地方’念书，所以也怕他因为周寄安就不回h市了。
其实一开始周寄安就劝过他出国，程舟不愿意出去，说s市的他读的那个大学的专业虽然比不得他原本计划去上的国外的top级大学的，但在全国来说也是排的上位的。
其次就是因为他妈对他的控制欲太强了，他在家里越是听话，在外就越玩得疯，他既可怜她，又受不了她，尝试过自由的味道之后愈发的不想回去那个关了他十八年的牢笼。
而且他也不能和周寄安讲，自己对象和老妈本来就不和，后来他妈还想安排他去做交换生，那时他和周寄安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吵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架也不全是因为那些表浅的原因，更是因为那个照片被他发现，但由于自尊心和骄傲，到现在都难以宣之于口的真相，可以说这是一切的根源，是所有不幸的导火索。
童佳迪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即便用了一些非正规手段，但她确实达到了她想要的目的。
周寄安虽然猜测过是这个原因，但是看到程舟不反驳的样子依然觉得心里难受。
程舟对自己苦笑一番后尝试说出曾经让自己痛苦万分，愤怒万分的事：“你真的在乎这些？在乎我吗？你明明心里装的是别人！”
周寄安仿佛没听清他这句话：“你…说什么？”
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的程舟显得如释重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心里有别人。”
周寄安并没有那种程舟预想的被戳穿后的慌乱，一点儿都没有。
因为她自己知道她没有：“你为什么这么说？”
程舟看着她坦然的样子，感觉有些事情似乎不对劲，他逐渐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因为在储物间找东西，偶然就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箱子，所有的箱子都沾灰了，唯独那一个一尘不染，所以他好奇地打开了，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里面有很多周寄安和另一个男生的照片，很明显看得出来是两人还是学生，有双人照，有多人照，但他们一直都站在一起，有的照片上那个男人都看不清人像了。
当时的他既愤怒又嫉妒，对周寄安的信任值一降再降，满脑子充斥着怀疑，昔日的相处被他抽丝剥茧出来，感觉处处都是蛛丝马迹，那些照片上的男生之所以那么模糊不清，定是因为周寄安时常拿在手中抚摸吧。
再联想到两个人每次吵完架，周寄安也都会拿出一张照片来，勾勾画画，嘴巴上还会嘀咕什么，但从来都不让他看，如是，他便越发笃定自己觉得猜测没有问题。
周寄安听完沉默了很久，她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那些事情都太久了。
这份沉默让程舟提起的心又放下了，他想着：果然是这样。
“我本以为你后面会发现我动了那些东西，毕竟放在最上面的第一张照片被我撕坏，丢掉了。”
周寄安回过神：“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因为打从和你谈恋爱的那一天起就没再打开过了。”
程舟哑然，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我们每次吵完架，你看的照片是什么？”
“是你的，原本放在衣柜的后面。”周寄安曾经接到过两人住一起时的房子房东的电话，说房子到期了，程舟电话打不通，所以打给她，让搬东西，有新房客要搬进来。
她当时说打不通他的电话就丢掉好了，估计在那个误会和惨烈的分手之后，程舟是不会要那些东西的，所以应该是被丢掉了。
周寄安觉得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可以讲的了。
“那个男生我也可以给你解释，他是我转学之前暗恋过的人，我和你在一起的那几年和他没有一点联系，没有见面，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什么都没有。”
“关于心底有没有别人这件事。”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程舟了，因为她好像越是解释，越是觉得他们谈的恋爱好像一场乌龙，她不说，程舟也不说，明明两个都不是什么内向的人，但都奇怪地像锯了嘴的葫芦。
“我是一个很难一心二用的人，我以为你应该是深有体会的，我之前连工作和恋爱都平衡不了的，哪有那个闲心再掺和进来一个人，别说是时间上面不允许，我的道德也不允许，况且那四年里，除了老板，你有在我身边频繁地看到一只雄性吗？别说频繁了，超过五次都算我输。”
“而且我如果当时不喜欢你，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程舟的声音愈加颤抖起来，他把自己疑心过且很在意的问题问了出来：“……不是因为感激吗？”
“我也承认那个时候我很感激你，因为你确实帮了我很多，但感谢的方式并不是以身相许，如果我只是因为你帮了我，你对我很好这种事和你在一起，那不是在侮辱你吗？”
她曾经在温度只有个位数的时候被她爸赶出去，身上只穿了一件薄毛衣，那个时候她无处可去，只能翻墙去学校教室待着，一觉醒来身上披了一件她站起来都可以垂到地上去的羽绒服。
那天老师还过来问她需不需要住校，后面她才知道都是程舟做的，那天他打篮球打到很晚，回教室拿东西的时候碰上了睡觉的她。
“所以……都是因为我自己……”
周寄安已经猜出来事情的大概了，程舟误会自己心里有别人，但碍于自尊心无法言明，但出于某种原因也不想分手，但是心已经有了裂痕，关系怎么会好的起来，也许是出于报复，也许是其他原因，程舟开始夜不归宿，两人之间关系越来越差，直到那个女人的出现，整段关系彻底崩坏。
她轻吐了一口气，抿唇看着死命抓着自己头发，关节都泛白的程舟，把自己在分手后的多个失眠夜里揣摩过无数次的话端了出来：“也不能全怪你，我当时工作忙，很少抽时间出来陪你，脾气也没现在这么好，还总是和你吵架冷战，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缺少沟通才会导致你那么想。”
“以后，如果有喜欢的人了，当然我指的不是那个女生，虽然我不了解她，但知三当三，不会是什么好人，你自己多注意一点，不要被人骗了，而且……”
周寄安不确定要不要把她曾经收到一个不好的压缩包的事情告诉他，但他可能并不想自己看到，她垂下眼眸：“你也做的不对，以后一定不要这样了，没有哪个女生受得了这样的，如果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就直接分手吧，这样双方都还能体面一点。”
程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乎是看一眼少一眼：所以当时你也受不了对吗？当时一定很难过吧，所以无法原谅我对吗？是了，在做了那么伤人的事之后，我怎么还在奢望和你重新来过呢。
“还有你妈，反正都这个时候了，我说她应该也没事吧。”周寄安还是很讨厌她，“你以后自己多琢磨琢磨，不要老是听她的，有些事情是不能退让的，有过一次就会有两次三次，难道哪天她要做些荒唐的事你也要依着她不成？”
“她是你妈这没错，但是你不能因为这句话就限制了你自己的自由，你是你，她是她，都是单独的个体，她不该左右你的思想，也不该拿这个身份来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你爸那个样子她管不住，从这一点看她是挺可怜，但是你也是有自己生活的人懂吗？”
程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她吸了吸鼻子：“那就这样吧。”然后提起那两个袋子放在程舟手里，拍了拍他：“拿着，我送你下楼。”
她走在前面，程舟慢吞吞地跟只乌龟一样走在后面，到了楼下他也是木不愣登的站着，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周寄安抬头深深地看着他，先是要把那张脸印入脑海中，以前是185的个子，差不多140斤的体重，现在应该瘦了很多，衣服裤子皱巴巴的，因为昨晚上在地上困了整夜，脸上显得有些憔悴，黑眼圈有点严重，眼睛没精打采地耷拉着，乌黑的瞳孔却一直瞧着自己，也就只有斜飞入鬓的眉毛还勉强看的过去。
从气质上来看，早就已经没了以前阳光健气了，也对啊，又不是十八九岁的少年了，但就是这个男人，第一次恋爱还劈她的腿，不过也是这个男人，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向自己伸出了手，还是这个男人，让她学会了很多东西，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曾经那样的爱过她。
她很努力想做出开心的样子，因为不想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留给对方的是一脸丧气，不过现在怕是没这个能力，别弄得皮笑肉不笑的，那就更丑了。
她双唇一闭再往上一提，就这样缓和了一下僵硬的面部，她开始有点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化个妆了：“我给你发了一条邮件，你回去之后记得看。”
“我们……就这样吧。”说完还没来得及转身，程舟就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将周寄安按进了怀里，脑袋和胸口发出咚的一声，撞的周寄安头晕眼花：“我很抱歉伤害了你。”
程舟迅速用嘴唇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耳廓：“我爱你。”
继而松手转身提着东西大步流星地走了，头也不敢回，生怕再流连几秒就迈不开腿，走不了路。
要说删掉联系方式只是仪式上的一种告别，那么现在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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