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慧下了高速，刚好到服务区上了个厕所，又掏出手机给尹东发了条消息：“我下高速了，在服务区，爸到底怎么了，你看到消息给我说。”
尹东秒回：“爸，走了。”
尹慧站在卫生间镜子前，视线逐渐模糊起来，手指微微发抖。
她又看了好几遍尹东的消息，打了电话过去，“尹东，你说的走了是什么意思，爸走了，爸他去哪了？”
手机那边儿依旧是娜娜的声音，带着哭腔，“大姐，爸没了，妈已经晕倒了两次，你可别再有事…”
尹慧两眼一黑，手机滑落在地，她用力扶住洗手池的台子，才避免差点跌倒在地。
她捧了捧冷水洗了把脸，深呼吸几次，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一些。
半晌，尹慧才捡起掉落在地的手机，她拿着手机径直朝车子那边走去，走到车跟前才发现包落在了洗手间的台子上，又折回去拿包。
她掏了半天，才把钥匙从包里拽出来，上了车。
尹慧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感觉压根不知道现在该干嘛，手该放在哪里。
尹慧的腿已经发了软。
她觉得突然之间，天塌了。
尹慧打开手机，她打给了通讯录第一个人，“晶晶，给我叫个出租车，我爸，他走了。”
说完这句话，尹慧的泪水“唰”地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陈晶晶：“啊？小慧，稳住，有我呢，你打开微信，发个定位给我。”
尹慧像个小孩子一样，拼命擦着眼泪，“嗯嗯嗯。”
挂了电话，尹慧抱着方向盘哭了一分钟，又打开微信，她迟疑了半天，才点开了“位置”，发给了陈晶晶。
十几分钟后，陈晶晶叫得出租到服务站。
尹慧听到出租车司机的鸣笛声，才缓过神来，下了车，又打开车门，拿了包这才上了出租车。
上了车，司机师傅看了尹慧的脸色不好，也很识趣地不说话，专心开车。
窗外突然飘起了小雨，尹慧看着车窗外的雨滴，眼泪又一次簌簌下落。
司机师傅轻咳几声，说了句：“后座有纸巾。”
尹慧转过头去，拿起右边座椅上的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因为害怕一会儿被妈妈看见，又会受到刺激，尹慧拼命忍着心里的难过，努力不再哭出声来。
等尹慧赶到的时候，尹东被娜娜扶着，几个医生一起架着，哭得差点晕死过去。
娜娜看见尹慧到了，拽着尹东的胳膊喊，“小东，大姐回来了。”
尹东摊在地上，抬眼看见尹慧，抽噎着，“姐，爸……爸他……他走了。”
尹慧双眼发红，厚重的鼻音响起，“爸，在哪？”
尹东脑袋垂得很低，哭得瘫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抽动着身子，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娜娜扶着尹东，指了指右边的方向，“在……太平间。”
尹慧强忍着泪珠，问，“爸怎么走的？”
娜娜：“前几天小东说想吃鱼，然后爸一大早就去了菜场买鱼，可他却空手回了家，说那个菜场的鱼不新鲜，不如他和妈去钓鱼，野生的更好吃。”
尹慧咬着牙骂了句，“尹东你这个巨婴，没用的东西，都是因为你，爸才没了，你就是罪魁祸首，我看你这辈子还能不能吃得下鱼。”
尹东哭得更凶。
娜娜站了起来，“大姐，你说话别那么难听，是小东想吃鱼没错，可去河里钓鱼，也不是小东让他去的。”
尹慧的眼泪终究是没忍住，她哭得说不出一句话。
娜娜：“大姐，爸掉进水里，是意外，你也不要责怪小东，现在他已经很自责了，你再一直骂他，他承受不住的。”
尹慧哭了很久，慢慢平静下来，看了看四周，问了句，“妈呢？”
娜娜用手一指，“妈在输液，刚刚哭了几次，这会儿刚睡着。”
尹慧开了病房的门，看见妈妈正双眼紧闭，一脸疲惫，她默默退了出来。
……
第二天，陈晶晶跟着赶去了尹慧的老家，帮忙处理完丧事后，开车和尹慧一起回到北市。
自从尹爸去世后，尹慧再也不吃鱼了。
她离开家前，把车库里的钓鱼工具偷摸丢进了垃圾桶里，叮嘱尹妈再也不要钓鱼。
在陈晶晶家，她睡了一天一夜。
等她彻底缓过精神头的时候，才终于把手机开了机。
几天没碰手机，一大堆未接电话和微信消息。
罗浩南的未接最多，其次是白宇，然后是刘宇宁。
尹慧没有理会他们，打开微信，一一回复工作消息，为了不让家长觉得她怠慢自己，尹慧索性发了一个朋友圈。
罗浩南秒评论：“你终于开机了嘛？”
尹慧看见罗浩南的评论，二话不说拉黑了罗浩南的微信，又怕他打电话骚扰，把罗浩南的电话号码也一并拉黑。
离开陈晶晶家后，尹慧去了酒店。
刘宇宁一开门，看见尹慧的样子像是见了鬼。
“你这几天是没睡吗？”
尹慧一脸平静，“我才睡了一天一夜，我爸丧事刚办完。”
刘宇宁眼眶一红，声音哽咽道，“叔叔……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身体一向很好。”
尹慧走到沙发上坐下，咬了咬牙，“钓鱼出了意外。”
刘宇宁：“钓鱼？”
尹慧的脸一点光泽也没有，眼睛上顶着厚重的黑眼圈，整个人几天瘦了十斤。
尹慧吸了吸鼻子，“你煮了什么？”
刘宇宁：“哦，我做了水煮鱼。”
尹慧突然生理不适，冲进了卫生间，趴在马桶上狂吐，五脏六腑差点都吐了出来。
刘宇宁：“对不起，我这就去倒掉。”
尹慧吐完，整理干净，脸色煞白，“你不用倒掉，你自己吃，我以后，就不吃这个了。”
刘宇宁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对不起小慧，我没和你一起回家。”
尹慧摆摆手，“不要一直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听起来很凄凉，心里更难受，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去是对的，你没必要抱歉。”
刘宇宁：“最近几天，我做点有营养的饭，给你好好补补。”
尹慧：“不用了，我今天来，是来退房的，顺便送你回公寓。”
刘宇宁：“那你呢？你一个人，能行吗？你这个样子，真让我担心。”
尹慧点了点头，“我还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处理一下，收拾一下，准备回公寓。”
刘宇宁：“你先回家休息好了，我自己收拾收拾，打个车，你现在状态很让人担忧，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公寓，我照顾你几天。”
尹慧这才看了一眼镜子，她好几天没照镜子，脸色蜡黄不说，斑点又多了一堆，毕竟三十加的女人熬夜伤不起。
尹慧打了车后，送刘宇宁上了电梯，便又去马路对面，上了公交车。
刘宇宁回到了公寓，突然家里很安静，让他突然不太适应。
开了灯，呆坐片刻后，刘宇宁打算烧壶热水，泡杯茶。
刚摇动几下轮椅，轮子底下被什么卡住了一样，低头一看，是一个密封袋子。
刘宇宁眉头一皱，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亲密照片，女人是刘苗苗。
照片上的男人刘宇宁见过的，就是那次街上撞见的小奶狗。
翻到照片反面一看，用黑色针管笔写着一行字：“刘苗苗是捞女，避而远之。”
刘宇宁点开刘苗苗微信，发了一句话：“这些年，你就只有我吗？”
刘苗苗秒回：“嗯，我只有你呀，小叔叔。”
刘宇宁勾唇，苦涩一笑，拉黑，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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