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摆好。
徐小丫拉着小石头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没有人交流，明明他们一身的狼藉，却顾不得去收拾，全部都咬着牙开始整理尸体。
小石头一直在抹眼泪，可他不敢哭出声音。
徐小丫递给他一块糖。
“吃吧，你娘是笑着走的！”
徐小丫人小，可她却不是什么都不懂。
在小鬼子被杀干净，剩下的人也都逃跑后，胜利的欢呼没有多久，就因为看清楚现场的惨烈后，所有人脸上只剩下愤怒。
那是对死亡的愤怒。
小石头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徐小丫发现的，因为她看到了一个血人还在蠕动，徐老太跟徐父跑过去想要帮忙，才发现血人已经没了气息，只剩下血人下面在动。
翻开血人就看到了小石头。
小石头本来不敢出声，可当看到徐老太跟徐父这两张熟悉的面孔后，终于没有忍住哭了出来。
他其实不傻，已经六岁的小人儿，加上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知道什么是死亡，可他无法接受自己的母亲死了，还是为了护着他。
在逃命的时候，小石头的娘一直死死地抱着儿子，可到底只是普通人，那些小鬼子扫射的时候，小石头的娘不过是肉体凡胎，运气也不是爆棚，更加没有徐小丫的空间可以躲藏，死亡就成了必然。
可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小石头的娘不怕死，她只是不舍得孩子也死，所以她用自己的身躯给小石头当了盾牌。
小石头被他娘弓腰扑在地上，不论是被人踩过去，还是被子弹打中，她都没有塌下腰，一直死死地护着小石头。
直到天亮了，小石头想叫娘，想问她可以起来了吗？
结果他娘不回答他。
徐老太帮小石头娘整理身体，却发现她的脊椎已经彻底硬化，若是想要让她躺平必须把脊椎敲断了。
为了不让小石头看到那一幕，他们让徐小丫陪着小石头，他们把小石头娘带到了另外一处帮她整理一下遗容。
小石头捏着手里的糖果，眼泪一个劲的掉。
他不敢哭出声音，怕娘会担心他。
“小丫妹妹，你说地府里有糖吗？”
小石头轻声问出来，徐小丫点点头：“肯定有，而且什么好吃的都有呢，不过需要钱买，所以你要活得好好的，给你娘烧纸钱，她就可以拿到钱在地府买好多好多东西了呢！”
徐小丫不假思索的肯定。
这个话给了小石头一点希望，他必须活下去。
杀小鬼子，给他娘烧纸钱。
买多多的糖果，再不会饿肚子了！
也能够住温暖的房子，再不要住在牢房里。
“嗯，我要活着！”
小石头不知道他能活多久，但是他却知道他想活着。
他的命是他娘拼了命留下来的。
徐小丫转过头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就算是她成年了，可她依然也无法承受这种痛苦。
痛苦是没有办法消除，但是可以隐藏起来。
徐小丫拉着小石头帮忙去捡地上的鞋子，他们搬不动尸体，但是可以帮他们穿鞋。
若是不穿着鞋子下葬，到了地府肯定会很冷。
不单单是他们两个小孩子在做这件事情，当徐小丫跟小石头开始做的时候，其他哭喊的小孩子也加入进来。
这里面有他们的亲人，也有陌生人，可此时他们都一起去地府，希望他们路上能够舒服点吧。
“都是懂事的孩子！”
一位大娘看到这一幕，眼睛都泛酸。
活着咋就那么难？
看着脚边小鬼子的尸体，大娘啐了一口，用脚狠狠地踢了两脚，她认得这个小鬼子，昨日他还拉着个姑娘干那事，糟蹋完还不放过，直接用棍子捅穿了人家的肚子。
畜生都不如。
跟大娘一样对着小鬼子尸体又踢又打的不在少数。
或多或少都是有不得不动手的理由。
“婶子，是我们的同志吗？”
一腰间别着个盒子枪的汉子搓搓手，来到徐老太跟前，一脸的试探。
徐老太啊了一声，脸上都是迷茫：“啥玩意？同志是啥？”
汉子明白了，这不是他们的同志，可又眼馋徐老太手腕上的弓弩，清点尸体的时候他可是看到了不少人死于弓箭。
不用想也知道是徐老太做的。
“婶子，你想不想以后还杀小鬼子？”
汉子开场白就让徐老太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杀人狂魔，整天杀小鬼子做什么？”
主要是她感觉这个男人有点问题，那表情咋看都不像是好人。
警惕之心让她不得不做出这个反应。
汉子急忙摆手：“不是这个意思，婶子你误会了，现在小鬼子在咱们这里烧杀掠抢，你也看到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人，比畜生还畜生，您老人家就能够看着不想弄死他们？”
徐老太摆手：“我已经弄死了！”
她指着地上不少小鬼子的尸体：“你也弄死了不少了，我一个老太婆还是回家吧！”
言外之意就是不掺和。
汉子还想劝说，却被身侧之人拉住。
他们本来打小鬼子就是靠着自愿，没有强迫别人参与的意思，何况徐老太还是老人家，他们年轻人打鬼子是应该，老人家就不要被牵连进来。
这件事情就没有人再被提及，而徐老太则是吐出一口气，说什么打小鬼子，她自己不会打？非要告诉别人？
在徐老太想不通的时候，徐小丫提醒她：“奶，你手腕上的弓弩露出来了！”
徐老太：……
她就说为啥人家非要问她要不要杀小鬼子，感情是自己暴露了。
“走，咱们快点走，回家！”
这省城是一天都不想待了，天天都是在跟阎王爷打交道，什么人能够受得了？
可徐小丫提醒她：“小石头咋办？”
别看这里不少人死了，可这些孩子才是最惨的。
徐老太也看到了小石头，叹息一声。
不单单小石头，这里还有不少小孩子呢。
都是没有了亲人，就算是援军他们也不是正规军，而是自发组织起来的，可杀小鬼子容易，杀完小鬼子的善后工作还有很多。
“若是不管他们，他们去哪里？”
徐老太找到喊她同志的汉子，指着小石头那些小孩子问道。
汉子也是一脸的为难：“我们根本没有办法留下来，马上就要离开，这些孩子只能够送给老乡养着！”
徐老太提醒他们：“老乡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们总应该有家人吧？”
汉子嗯了一声：“我们的同志已经询问过了，有家的会把人送回去，可剩下这些是已经没有爹娘了！”
就在这个时候小石头跪在徐小丫跟前：“小丫妹妹，俺娘临死前让我一定给你当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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