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周淳面色凝重，将围场中的发现娓娓道来。
“臣仔细观察了那些狼尸，发现它们并非普通的野狼。它们的体型比寻常野狼更大，更健壮，眼神也更加凶狠。更重要的是，臣在几头狼的左耳后发现了一个细小的烙印，形状像是一朵梅花。”
他从袖中掏出一块染血的布帛，上面赫然印着一朵暗红色的梅花。
“这是臣从狼尸上割下来的皮毛，请陛下过目。”
赵构接过布帛，眉头紧锁。
他自然认得这梅花烙印，这是禁军中，专门负责训练猎犬的“梅花卫”的标志。
梅花卫直接隶属于他，负责皇宫的安全和一些秘密任务，从未听说过他们训练狼群。
难道……
赵构心中闪过一丝寒意。
难道是有人盗用了梅花卫的标记，栽赃陷害？
思及此处，赵构的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着，似乎随时都会炸裂开来。
他一把将桌上的奏折、茶盏扫落在地，瓷器碎裂的脆响在寂静的御书房中格外刺耳。
“逆子！逆子！朕待他不薄，他竟敢如此算计朕！”
周淳跪在地上，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对皇帝的震怒浑然不觉。
他袖中的手却紧紧攥着，指节泛白。
这父子二人，一个猜忌多疑，一个阴狠毒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心中冷笑，这场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梅花卫，梅花卫……”
赵构喃喃自语，来回踱步，如同困兽。
他猛地停住脚步，指着周淳厉声问道：“周爱卿，那个逆子为了早日登基，竟然……”
赵构没能说下去，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苍老的身体好像不堪重负，摇摇欲坠。
周淳连忙起身，扶住赵构，轻拍他的后背，低声劝慰道：“陛下息怒，龙体要紧啊！太子殿下孝顺，断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或许，只是有人想借此离间陛下和太子殿下呢？”
赵构一把推开周淳，怒吼道：“离间？谁敢离间朕和太子？朕看他是不想活了！”
他喘着粗气，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周淳。
“周爱卿，你给朕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若是查出是有人栽赃陷害，朕定要将他碎尸万段！若是……”
他顿了顿，语气森冷。
“若是真是那逆子……朕就废了他！”
周淳心中一凛，这老东西，还真是狠得下心。
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劝道：“太子殿下是储君，此事关系重大，万万不可妄下结论啊！还请陛下三思！”
“从长计议？”
赵构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
“再计议下去，朕的命都没了！你看看，他这是要朕的命啊！”
他指着那块染血的梅花烙印，声音嘶哑。
周淳叹了口气，一脸痛心疾首。
“陛下，此事确实疑点重重。太子殿下或许真的被人陷害了。不如先查清真相，再做定夺也不迟啊。”
赵构沉默了，他紧紧攥着拳头，脸色阴晴不定。
废太子，这三个字说出口容易，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比谁都清楚。
他老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是此时废了太子，朝堂必然动荡！
那些虎视眈眈的藩王，那些心怀叵测的大臣，还不趁机作乱？
赵构揉着太阳穴，无力地挥了挥手。
“周爱卿，你下去吧，此事……容朕再想想。”
周淳低眉顺眼地退出御书房，心中却翻江倒海。
这皇帝老儿，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
非要等事情闹大了才肯下决心。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皇宫。
出了宫门，周淳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回府。
冷风刮过脸颊，让他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明。
宫里的这场戏，表面上是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争斗，可周淳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
这双手中，究竟握着怎样的棋局？
……
马蹄声渐息，周府到了。
周淳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下人，疾步走入府内。
他一进府，便径直走向书房，连下人们的问安都置若罔闻。
“罗管家！”
周淳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须臾，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者快步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老爷，有何吩咐？”
“去王府，把孙妙计那厮给我叫来，就说我有要事商议。”
周淳语气冷冽，仿佛淬了冰。
罗管家一愣，孙妙计？
那位二皇子身边的……
如今怎么又和老爷扯上关系了？
罗管家心中虽疑惑，却不敢多问，只得回复。
“是，老爷，老奴这就去办。”
罗管家不敢怠慢，一路小跑至后院，唤来平日里跑腿机灵的小厮阿福。
“去，赶紧套车，去王府，把王大人请来，就说老爷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商量！”
阿福一听“十万火急”，也不敢耽搁，一溜烟似的去了。
此时孙妙计正搂着新纳的小妾香喷喷的身子做着春秋大梦。
梦里他已是腰缠万贯，富可敌国，正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孙妙计从美梦中惊醒。
“谁啊！大半夜的，搅人清梦！”
孙妙计不耐烦地吼道，一把推开怀里的小妾。
“王大人，周府来人了，说老爷有要事相商，请您速速前往。”
门外传来小厮略带喘息的声音。
“周淳？这老小子，深更半夜的搞什么鬼？”
孙妙计嘴里嘟囔着，心里却咯噔一下。
莫非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他不敢怠慢，胡乱披了件衣服，趿拉着鞋子就冲了出去。
那小妾揉着惺忪的睡眼，娇滴滴地唤道：“大人，您衣裳都没穿好呢……”
孙妙计哪还顾得上这些，一把推开她，跟着周府的小厮上了马车，一路颠簸着朝周府驶去。
马车里，孙妙计不停地揣测着周淳找他的原因。
莫非是太子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还是说，皇上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一想到这里，孙妙计的额头上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藏着的一叠银票，这些都是周淳许诺给他的好处。
如今看来，这趟浑水，他趟得越来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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