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类想来是被它的模样吓到了，丢下棍子慌忙跑了。”
“她再站不住，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阿武~”
“听见她叫我的名字，我小心的走上前，看着她凹陷的脑袋，疤痕交错的脸，并未认出她是谁。”
“我是、茉莉，现在、是不是……更丑了。”
“她该是痛极了，断断续续的说着。”
''茉莉？她竟然是茉莉！那只被我驱赶打骂的茉莉，她救了我。”
“茉莉！茉莉~我大声喊着她，不知怎的心里慌的很。”
“谢谢你，当年、给我的、半块、炊饼……”她用力抬头看着我，嘴里不断涌出血来。
“再见，阿武。”她说。
想到茉莉两次死在他面前，只觉心如刀绞，那句“再见，阿五”，他再也不想听到了。
“她死了，为了救我死的，只因我给过她半块炊饼。”
“哈哈，多可笑啊，我从不爱吃炊饼的，那不过是我小时顽皮，为了戏耍一条黄狗，从它嘴里抢来的罢了。”
“半块炊饼值什么呢？值她受尽我的冷言冷语，值她被打的遍体鳞伤，值她一条命吗！”
说到这里，黑子呜咽不止，它跌到坑里，不停喘着粗气，头垂在三花脸颊上，轻轻舔舐着。
好似担心将三花的毛舔乱了，它叼来茉莉放在她耳朵上，耐心的围成一个漂亮的花环。
来福看着他那气若游丝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很是难受，赖头早已呜咽出声。
*
“这一世，我是一只黑猫，我想，如果哪一天我遇见茉莉，她一定会认不出我。我也是纯色了，一黑，一白，定是很相配。”黑子缓了好久，再次说道。
“她果然没有认出我，我一下便嗅出了她的气味，是茉莉”
“她不是白色了，她更漂亮了，这反而让我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好似曾经那些对她的伤害已经痊愈了般”
“她虽没有认出我，但她记得我，她说：‘阿武，你找到我，是为了报恩吗？’”
“看着她平静而哀伤的眼神，我慌乱极了，我怕她如当初我对她那般讨厌我、驱赶我，急忙点头道：‘是啊，上一世你救了我，这一世我便要保护好你。’”
“可是，不知我说错了什么，她看起来更难过了。她说：‘你的执念便是两不相欠吧，也好，也好。’”
“‘看来成为三花也没用啊。’她低声自语的那句，我听到了。”
“我真是蠢笨，真是蠢笨啊，过了几年才明白她当时的意思。”黑子仰起头看着虚空处，面上尽是苦涩。
“明白后，却更胆小，我不敢说，不敢说。怕她早已放下，怕她怪我迟了，怕她神情厌恶的看着我。”
“就陪在……她身边吧，就像她当初陪我一样……能望见她便好。”
“将我们……埋在一起吧。”黑子望着来福和赖头恳求道。
“若来生，你们谁遇见茉莉，请告诉她，阿武一直在等她，他……喜欢……她。”
黑子将头靠在三花旁边，轻轻闭上的眼睛。
*
“蠢货，笨蛋，恋爱脑！三花不甩你甩谁！”赖头嗅着已经没了气息的黑子伤心的骂着。
“我特么才不告诉三花你喜欢她，你自己告诉她吧！”
“他喵的，恋爱也不会谈，喜欢你就说啊，搁在心里只能孵出个屁！”
来福上前嗅了嗅黑子，听着赖头的骂声，默默的往坑里扒着土。
“你小子下辈子最好别被我遇见，不然给你打出屎来。”
“死就死，还说这些，存心让我难受！呜呜呜～太特么惨了……”
赖头前爪奋力挥舞，将坑上的土扬了后面的来福一身。
来福只得换了个方向刨，不一会儿，两猫便将土坑填平了。
看着眼前堆好的新冢，赖头呜咽着用爪子轻拍。
“又走了，又走了，越来越少了。”
听着赖头的叨念，来福心中十分难受，当年的猫儿们越来越少，它们又能活到哪一天呢。
夕阳的余光虽将它们离去的身影拉的很长，却又将生命的影子却越缩越短。
*
“来福，你不开心啊？”
宝珠见来福一回来便卧在廊下垫子上，望着前面的海棠树一动不动，走上前小声问道。
“喵呜~”
来福听见声音并未起身，只是略动了动尾巴。
宝珠蹲下抱起它放在腿上，陪着它一起望着院内的海棠树。
微风吹过，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
“海棠花落了呢，现在满树绿叶也很好看。”
“喵呜~”
“我看到还结了很小的海棠果子呢，海棠果也好看，像一簇簇绿色的小珍珠。”
“喵呜~”
“你喜欢海棠花、海棠叶还是海棠果？”
“喵~呜~”
“都喜欢呀？我也都喜欢，海棠花渲染了春天，海棠叶清凉的夏天，海棠果点红了秋天。等冬天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枝干静谧冬天。”
“喵~”
“所以，你不要不开心了，花谢了有叶，叶落了有果，果子吃没了还有枝干，枝干让我们等待，等过了冬天，那些花啊、叶啊、果啊，就又都回来。”
女孩清亮的童音敲在来福的心上，让它忍了一下午的情绪瞬间崩溃。
“喵呜~呜呜~”
将头埋在她小小的臂弯里，心里一下涌上很多委屈，来福的头不停蹭着，缓了好久，才渐渐平复好心中的伤感。
“哎呀，哈哈哈，别蹭了，痒的很。”
宝珠小手放在它的背上，轻轻抚摸着，见它停下来，摸着它脑袋轻轻哼唱着和嬷嬷学的小曲儿。
“豆子山，打瓦鼓。
扬平山，撒白雨。
下白雨，取龙女。
织得绢，二丈五。
一半属罗江，一半属玄武……”
见来福睡着了，宝珠小心的抱着它站起，大丫鬟梅染赶紧上前接过来福，将它放到屋内床上。
拍了拍坐麻的腿，宝珠走进内间，拿过雪青给自己扇风的团扇，轻轻的给正睡熟的来福扇着风。
“大小姐，我来吧。”
雪青见自家小姐给来福扇风，忙走上来小声道。
“不用，你去厨房将来福的膳食端来，我见它回来都没吃东西，一会儿醒来定是会饿的，记得多拿几样它爱吃的。”
宝珠用扇子遮着，小声在雪青耳边道。
雪青点头，悄声退了出去。
“来福也有很多烦恼呀！”
宝珠心里想着，手上的扇子继续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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