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李明霞心情渐渐感到舒畅和轻松：离婚的事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这多亏刘积仁的指点，他是自己精神世界里的支柱。每当自己陷入人生低谷、面临困境时，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他是如此睿智，如此强大，似乎所有的困难和麻烦，在他那里都不算个事。
经过几次交锋，赵坚强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无赖耍泼，就是不同意离婚。李明霞想尽办法，碰到这么个无赖般的男人，仍是一筹莫展。上次单独在家里谈离婚的事情，甚至还被赵坚强用强，强行与她发生了关系。她的胳膊、大腿、乃至脖颈、手背上都留下了抓伤和淤青。赵坚强以为自己的老婆么，主要问题就是前些年只顾自己玩耍，在性生活方面有些冷落她了，有时一两个月也不碰她一次。她肯定是这方面对自己有怨气。那还不好办，跟她睡一觉不就好了？没想到李明霞死活不从，只好用蛮力，把她强奸了。他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在他的观念里，夫妻之间么，那是天经地义的。
当李明霞无奈之下向刘积仁哭诉这一切时，刘积仁难抑心中的怒火。这世上真有这种无赖男人，简直是《水浒传》里的泼皮牛二么。本来“青面兽”杨志窘迫在街头卖刀，碰到牛二，问他的刀有什么好。杨志说一能吹毛断发，二能削铁如泥，三能杀人不沾血。牛二一定要他当场检验，杨志只得当场拿头发和一枚铜板当场证实所言不虚。但牛二仍不依不饶，一定要他当场杀人看会不会沾血，并把自己的脖子伸过去让他砍。杨志忍无可忍，一刀将他毙命，自己也因此吃了官司。赵坚强的做派和无赖一模一样，你好好跟他讲道理，他给你耍无赖。只有碰到狠人才能够治他，这种无赖就是吃硬不吃软，畏威而不怀德。这种人留在李明霞的身边，始终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应该趁此机会将他搬开。
他想定之后，温言劝慰李明霞不要急，也不要怕，以后不要再单独去找赵坚强谈事情。他立即给自己的高中同学--现在是深州永诚律师事务所的所长打了个电话，推荐了一位处理婚姻民事纠纷经验十分丰富的张律师。刘积仁跟张律师联系后，简要讲了一下情况，张律师建议让李明霞先去一趟医院做诊疗，把身上的伤情拍照，为日后诉讼保留证据。之后他会和李明霞碰头，由他出面和赵坚强谈判，他电话里十分有信心让对方就范。
与刘积仁的推测完全一致，张律师的介入很快解决了李明霞面临的难题。因为是律所所长的朋友，张律师不敢怠慢，第二天，主动和李明霞碰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她的诉求，又立即找到赵坚强谈了一次。明确告知了李明霞的诉求，而且赵坚强的行为已经涉嫌婚内强奸，是要坐牢的。派出所的口供笔录也可以完全证明，此次提出离婚是基于其出轨的行为，法院一定会支持李明霞的诉求。而他将一无所有，净身出户。
赵坚强看到律师来处理此事，已是先自怯了场。他没想到李明霞还会给他来这么一手，老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居然还叫第三方来跟我谈。当张律师给他分析了后果之后，他虽然心虚但是嘴里还在强辩，最后一定咬牢孩子的抚养权不放。女儿的抚养权是李明霞的明确诉求，在财产权的分割上李明霞可以退让，甚至可以一分钱都不要，但是孩子的抚养权必须拿到，这是底线。张律师看出赵坚强色厉内荏，声音很大，底气不足，思想信念正在动摇。实际已经同意离婚，只是要争夺女儿的抚养权。他很专业地给他分析：一般这种离婚案件的判决，绝大多数情况，法院支持孩子的抚养权归母亲，除非女方自动放弃或者女方不具备抚养能力等极少数特殊情况。从他俩的情况来看，孩子的抚养权一定会判给李明霞。而且如果婚内强奸罪成立，赵坚强不仅没有资格争夺抚养权甚至还将面临牢狱监禁。而这一切都取决于自己委托人的决定，现在委派他来面谈，还可以私下里让渡一些条件，保留最后一点情分和体面，否则真的上法庭，他将失去一切。
赵坚强虽然无赖，但并不傻。他知道这并非是危言耸听，而且既然李明霞已经委托了律师，如果谈判破裂，那么打官司是必然的。几番磨合下来，他终于答应可以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前提是必须保障他探视孩子的权利，以及在财产的分割上要给他更多优先权。因为李明霞明确可以在财产分割上让渡权利，张律师判断事情基本能够协调解决了。因此故作为难地告诉赵坚强，孩子的探视权是受法律保护的，不用担心。但在财产分割方面，这个还要回去和他的委托人商量，尽量帮他多争取一点利益。这样留一点悬念，可以巩固赵坚强的预期。如果一口把所有条件都答应下来，那么很可能他下次就会生出点别的幺蛾子，想出新的一些条件来，这是人性。经过张律师三四次的调解，两人很快达成了一份调解协议，就离婚问题达成了一致。孩子的抚养权归李明霞，家里的财产大部分给了赵坚强，李明霞仅从夫妻二人全部五万元存款中拿走了三万元，其余住宅、家具等财产一应俱全都留给了赵坚强。
王梅芳约陆自明晚上在中山公园碰头。此次调研考察回来已有两天时间，因为一直在整理考察报告，没有时间和他见面。之前他联系过几次，但恰好她都在外地。这段时间，两人的生活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当然这种改变，是向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去的。因此，虽然聚少离多，但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伤感，两人都从未像今天这样生活在巨大的希望之中。因此，今天一旦考察报告交稿，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立即拨打了陆自明的电话。
中山公园的入口附近，有一尊三口之家嬉戏玩耍的紫铜雕像，年轻的父母逗着年幼的儿子开心地游戏，三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里是他们常常约会碰面的“老地方”。陆自明紧赶慢赶，停好自行车后，没看见王梅芳，心里稍安。过了几分钟，远远看到一个身影走过来。夕阳西下，王梅芳一袭白裙，上身穿了一条浅蓝色的西装短外套，黄昏柔和的光线打在她美丽的脸庞，长发在晚风吹拂下微微飘起，像极了一幅世界名画。许久不见，陆自明抑制不住喜悦的心情，快步走上前去。王梅芳也看到了他，步履不自觉的加快，相向而奔，二人紧紧拥抱。相爱的人对对方的肢体语言、气息气味、一颦一笑都格外敏感。陆自明沉浸在幸福的海洋中，亲爱的人啊，我终于又能和你相拥！一阵令人窒息的拥抱和热吻后，陆自明在耳旁轻声问道：“去哪儿？”王梅芳娇笑道：“听你的！”陆自明出来时留了一个小心眼，先跟章哲立通过一个电话。章哲立也是老江湖了，一听问他啥时回宿舍，心里头明镜似的，立即跟他说晚上十二点前宿舍都属于他，还很暧昧地笑了几声。陆自明口头上假痴不颠跟他装糊涂，心里开心极了。
二人回到陆自明的宿舍。书桌上摊了一大堆：毛毡、宣纸铺陈在桌面上，写满字的毛边纸堆了一叠，砚台、笔洗和笔架也放在一旁，占据了大半壁江山。陆自明见状，略有点害羞地说道：“昨天时间晚了，没有收拾，乱糟糟的！”说着打算收拾一下。王梅芳微微一笑道：“别动，何不趁兴写几笔呢？”陆自明听她这样说，也好，在砚台里略加一点新墨，毛笔在笔洗里润湿后，又蘸上浓墨，扯过一张新的宣纸。提笔略加思索，在纸上信笔写下一首诗：
怀君属秋夜，
散步咏凉天。
山空松子落，
幽人应未眠。
因为爱人在旁，陆自明更觉手感极佳，如有神助，一阵笔走龙蛇，行云流水，气韵贯通，一气呵成。很快一副行草书法作品完成，颇为自得，以为代表了自己书法的最好水平。于是在左边留白处题款：唐韦应物诗一首，陆自明书于丁丑秋月。
王梅芳看着心爱的人儿提笔写字，姿态和书法均十分潇洒，心中的爱意愈加泛滥。待他写完，不禁感叹：“这幅字写得太好了！自明，你把它送给我吧！”陆自明听这么说，又加一句题款：挚友梅芳雅正。最后摁下自己的印章，一幅完整的书法作品完成。王梅芳喜不自胜，情不自禁地拥抱住他，低声说道：“你知道吗，你写字的时候是最性感的！”陆自明回应以热烈拥吻，这是爱人的最高赞美，也是世上最好的知音。
情到浓时，王梅芳除去陆自明身上最后一件内衣，爱人赤裸的身体呈现在眼中，匀称而修长，结实的肌肉一块块游走在年轻的、泛着光泽的肌肤之下，显得健康又强壮。陆自明也轻轻地褪去她的亵衣，一具白嫩的青春胴体是如此美丽、令人着迷。陆自明每次与她分开后，都会忍不住想起这美丽的胴体，却感到是那么模糊，都会有种梦幻般的感觉。这一切是真实的吗？我真的拥有过她吗？而现在美人在怀，柔荑在握，一切又是如此真实。两人互相体味着肌肤之亲带来的难以言说的愉悦，相互交流这段时间以来的各种情况，互诉相思衷肠。
十一月下旬，国家建设部传来喜讯：深州市荷园小区项目荣获全国住宅示范小区金奖。市房产集团上下一片欢腾，全年最重要的工作目标顺利达成，这也是江南省首个，在全国也属凤毛麟角的最高荣誉奖项。深州市委书记在市委全委会上，高度表扬市建委的工作，多次点了孙昭贤主任的名。这是深州市干部能得到的最高评价了，孙昭贤倍感荣光。
市建委的主任办公会议上，孙昭贤高度评价了市房产集团的各项工作，对刘积仁提出了表扬。认为此次荷园小区在全国众多实力雄厚的优秀项目中不负众望、脱颖而出，如期拿下这座国家最高荣誉奖项，并不是偶然的，是房产集团自我革新、自加压力、厚积薄发的一个缩影。这两年来，市房产集团重整组织机构、干部队伍，精简行政人员，力量向基层一线倾斜，大力提拔使用优秀年轻干部，整个队伍焕发出勃勃生机，一扫往昔颓势。房地产开发盈利能力和盈利水平显着提高，公房管理服务更加优化，物业管理的投诉率持续下降，群众满意率稳步上升，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取得双丰收。孙昭贤长篇大论、热情洋溢地表扬了房产集团和刘积仁，他是在为刘积仁吹风造势。明眼人都知道，刘积仁很快就要高升了。
第二天，市房产集团召开党委会，传达了孙昭贤主任的重要讲话精神。刘积仁心情十分激动，这个重大喜讯一下子冲淡了前段时间由投诉举报带来的忧虑，仿佛阳光驱散乌云一般。这次是个极佳的机会，如果能抓住机遇、顺势而为，那么明年上来完全可以预期上一个台阶。因此，他内心几乎处于亢奋状态，说话的腔调也显得比平时更快更高亢。同样心情舒畅的还有郑义平，一则他也是集团的主官，集团的荣誉有他的一半；二则他也看的出来，并且已经听到一种议论，刘积仁很快要高升了。这样一来，自己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接班。一举两得，怎能不高兴呢。
钻石娱乐会所成了深州城最大、最豪华、最有影响力的商务KtV，场地规模比原来的金尊扩大了三倍还多，包厢多达几十个可还是一房难求。发生这一切的变化只用了短短一年时间，而推动这种变化的主要一个原因--就是钻石会所引进了陪唱小姐。
现在的钻石会所完全是日进斗金，陈晓明和黄艳赚得盆满钵满。黄艳引进了广东歌厅的模式，引入陪唱小姐，既可以收取坐台费，还拉高了酒水等消费水平。更重要的是，有些小姐可以出台，会所在出台费上还要抽头。这样等于一鱼几吃，钻石会所的盈利能力迅速暴涨。其实在开金尊KtV的时候，黄艳就有过这个念头，商量过几次，但胡拥军没有直接的、过硬的公安系统关系，只得作罢。黄艳清楚，如果没有公安系统的撑腰，这种财连碰都别想碰。否则，让你有命赚没命花。而陈晓明就不一样了，他在公安系统有很硬的后台和复杂的社交圈子。因此，把金尊盘下来更名钻石之后，两人一拍即合，立即引入了广东歌厅模式，迅速发展成为全深州城首屈一指的娱乐会所。
上次从钻石回来后，胡拥军越想越憋屈，胸中一股无名之火烈焰腾腾。情况已经很清楚了，他确信被黄艳摆了一道。大致推测是她与陈晓明内外勾结，搞垮金尊，然后一起盘下来改头换面变成了钻石。现在想来，当时陈晓明的几次查封金尊就有可能是和黄艳唱的双簧。难怪后来张桃红卷款潜逃时她也反对报警，估计她自己在金尊也没少黑钱。现在两人鸠占鹊巢，摇身一变成为深州城里数得上号的大老板了。这口恶气难以下咽，他越想越恼火，在心里狠狠地咒骂道：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对狗娘养的王八蛋，老子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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