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爱恨迢迢
“姬流潇，没想到你也会为了一个女子做到如此地步。””我接近门口的时候，里面传来了这么一句话。
拿着托盘的手不由地一抖，茶杯微微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我和锦凰一路赶回了武城，又偷偷地潜了进来，打晕了端茶的小厮，又易容成了他们的模样，只是没想到刚到门口便听见了如此话语。
锦凰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眼色，我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地扣门，““爷，茶水。””
门被打了开来，我和锦凰慢慢地走了进去。
也幸好这两个小厮之中，有一个身形微胖，恰好掩盖了我那微微隆起的腹部，我又在身形之上稍稍修饰了一番，虽说没有十分相像，却也能在短时间内骗过姬无涯。
毕竟对于一个下人，他不可能花那么多时间去看清。
我端的是茶水，而锦凰拿的是点心。
一进门，我便看到姬无涯得意地坐在中间，姬流隐坐在了他的左手侧，而姬流潇在他的右手侧。
“给客人奉茶。””姬无涯的声音有毫不掩饰的兴奋。
姬无涯果真是厉害的主，即便我已经逃离，他竟然也可以把那份胸有成竹诠释得如此淋漓尽致，怕也是不想让姬流潇看出什么来吧。
我慢慢地朝他走去，站在了他的左侧，恰好背对向了姬无涯，遮掩住了他的视线。
斟满了一杯茶，又小心翼翼地端起，“请用茶。””
姬流潇没有看向我，只是漫不经心地伸手来接我手中的茶杯，而我却假意失手，把茶水全部溅到了他的身上。
他猛然抬首，和我两两相望。
我口中连连喊着抱歉的话语，可是眼神却极力地在表达着自己的身份，希望他可以看懂。
身后响起了姬无涯的怒吼，““没用的东西。””虽说是怒吼，却没有真正的怒意。
对于我的失礼，姬流潇的狼狈，他怕是乐观其成吧。
彼此对视了片刻，他忽而勾唇，下一刻却只是慷懒地道：“看来爹爹那看人的眼力是越来越差了。””
一语双关。
姬无涯自然也不能发作，呵斥了我几句，便让我退到了一边。
姬流隐却好似瞧出了什么，眉头不由地一皱，却终是没有说什么。
“六儿，好歹我们也是父子，为父可以不计较你以前的一切过错。”姬无涯很快地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之上，一反刚才的态度，带着几分刻意的慈害，“只要你把王位传给你七弟，我就把你想要的女人还给你。””
姬流潇的嘴角噙着笑，慵懒的眸光从姬无涯的身上转到了姬流隐的身上，凝视了许久，才漫不经心地开口，“先把缭绫带到我面前，其余的一切都好说。””
他，认出我了吧。
不然又何以如此胸有成竹。
姬无涯自然不同意，““那可不行，若真要打起来，我们可不是你的对手。””
“那一切免谈。””姬流潇的眸子不经意地掠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道：““爹爹，你当真以为为了一个女人，我会任由着你欺负？””
“那也要看那个女人是谁，你为了她出现在了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姬无涯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
姬流潇招摇依旧，眸间涌起了淡淡的嘲讽，毫不掩饰，“你以为我出现在这里真的是为了一个女人吗？爹爹啊爹爹，亏你聪明了一世，却糊涂一时啊。若是你，会允许一个手下败将踩到自己的头上吗？””
姬无涯还来不及回答，姬流潇便又继续道：“爹爹，我可不是善良的人，我当初既然可以不杀你，那么今日也有把握重新杀了你。你，惹火我了。””
那声音淡漠无比，里面透着浓浓的蔑视。
明明是父子，却比任何人都还要疏远，到最后竟还要刀剑相向。
我明明知道姬流潇不过在唬姬无涯，可是听见他那样的话语的时候，心底还是会掠过一丝淡淡的涩然。
原来，终究还是在意的。
“你不在意？那么即便我杀了她，你也不心疼喽？””姬无涯也终究也是见过场面的人，并没有为此而慌乱。
姬流隐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可以，你可以杀她。””那一个一身妖娆的男子，眸间含笑，可是道出口的话却是无比凌厉，“只要你承受的起那个代价。我的东西，你还没资格碰。””
下一刻，却又淡淡地笑了开来，“爹爹，凭你对我的了解，你以为我会毫无准备的前来吗？这场游戏，谁是赢家还未定呢。””
那份从容，那份慵懒，那份胸有成竹，让姬无涯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他，果真还是老了，既然败在了姬流潇手上一次，那么也会有第二次。
不光是他，连我也是毫不怀疑地相信，若是姬流潇的话，就必定是有备而来。
此刻的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次他竟然当真傻傻地独自前来，不是没有想过埋伏，却是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及到我的性命。
此刻的我，根本没有想到他为了我竟也会有如此不理智的时候，竟可以做到这一个份上。
我，低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你在乎她。””姬无涯却抓着手中唯一的筹码，却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他。
姬流潇却是毫不犹豫地承认，“是的，我在乎她，可是我不会为了她放下江山的。我既然可以放弃她一次，当然也可以放弃第二次。””
姬无涯必然已经调查过了一切，自然也明白我们之间的分分和和。
而姬流潇的这一句话却着实打破了他唯一的筹码。
虽知道一切不过是为了唬住姬无涯，但听到如此话语的时候，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缠，似是要望尽彼此心中的一切。
“来人，杀无赦。”许久之后，姬无涯咬牙切齿地抛出了这么一句话。
一大群人涌了进来，手上皆拿着明晃晃的剑。
“即便是同归于尽，我今日也不会放过你。”说完之后，姬无涯的手便猛然挥下。
明明都是儿子，为何他可以如此地宠爱一个，又如此地仇恨一个？
我不懂，不懂姬无涯。
姬流潇虽然武功高强，可是姬无涯必定已经布置好了一切，他又怎能靠一己之力离开北殇国？
我把视线转向了锦凰，锦凰朝我点了点头，示意我不要担心。
打斗的地方慢慢地从大厅移到了外面，我和锦凰趁乱离开了那里，离开之际，我又不经意地朝那群人下了毒,瞬时便倒下了一大片人。
姬无涯的眸光开始变得凌厉，眸光不由自主地流转，最后定在了我身上。
我和锦凰索性除去了伪装，加入了打斗之中。
让敌人不近身的本事我还是有的，而锦凰也马上发了一个信号，不一会，十几个黑衣人便从墙上飞了进来，看来早已埋伏在外面。
锦凰把我推到了姬流潇的身边，道：“你先带她走。她不易劳累。””
姬流潇也没有推辞，伸手揽过了我，把我护在了怀中，“锦凰，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没有欠我，我只不过是在还你当初的恩情罢了。而且缭绫是我朋友。””锦凰说完之后，便转而投入到了打斗之中。
而姬流潇却护着我从离开了府邸，可是没想到的是姬无涯还在外面埋伏了一大群人，比里面的人的数量还要多。
我一路用毒，直到把身上带着的毒全部用尽，也还是没能摆脱掉那些人的追捕。
这一次，姬无涯好像是下了决心要把姬流潇抓住。
锦凰似乎也没料到这个架势，带来的人远远不够，尽管十几个红楼中的人一起出动已经算是罕举。
“缭绫．没事的。””他把我拥在怀中，把我保护得滴水不漏，自己的身上却已经被刺伤多处。
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底涩涩的，眼眶微微有些温润。
为何要这样？
既然选择了天下放弃了我，就应该不要再回头，一直走下去，直至君临天下？
既然选择了天下，就不该心软，就不该有弱点。
我并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弱点。
原来在他的面前，我从来都那么要强，不是不想依附他，只是希望可以和他并肩看尽天下。
只是如今我还是不想依附他，既然要断，就该断得彻彻底底，他不应该回头，我也不应该回来。
“潇，你自己走吧。””我不能看着他为我受伤，我做不到。
我忙着应付周遭的敌人，没空理会我，又或者他只是假装没有听到。
我伸手退离了他的怀抱．幽幽地道：“潇，我怀了他的孩子。””
骄傲如姬流潇一定不会接受这一切的，他不会允许自己的生命沾染上什么污点的。
我希望他离开，我也知道若他离开了，那么姬流隐也不会真的伤我。
虽然残忍，虽然难言，但这一切他终究还是会知道的。
他的动作突然变得残暴了起来，竟硬生生地把那些人逼退了数步。
我知道，他在生气。
一刹那之间的转首回眸，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却只是听见他坚定地道：
“缭绫，我不介意。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他，这是何苦？
为何总是在对的时间错过，又要在错的时间回头？
我看着他拼命杀敌的样子，心底一片恍然。
一个人猛地朝我扑来，我闪避不及，而姬流潇根本就分身乏术，眼看就要被刺到，却突然从远处飞来一道暗器，打落了那个人手中的剑。
下一刻，一群黑衣人便已经出现在了我们身边，开始和那些人厮杀了起来。
该是锦凰的人吧。
我也没多加思索，对姬流潇道：“我们快走。””
这一次终究是顺利地避开了那些人，离开了武城，上了我和锦凰早已安排好的马车，先行离去。
红楼中的人武功高强，断不会那么容易受伤，再加上我们若是离开的话，姬无涯想必也无心再和他们打斗，所以我才会放心地离开。
车厢内静谧一片，我和姬流潇视线交缠，似是要望尽彼此的一切。
沉默了许久，我终是忍不住开口，“潇，我帮你包扎伤口。””
翻出了袋中的伤药，我靠近了他几步，正要动手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他一把拥在了怀中。
低沉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思念，“缭绫……缭绫……我想你。””
这样的他，这样的呼唤，我如何拒绝的了。
可是，如今的我们还有可能吗？
他虽然口上说不介意，可是真的会不介意吗？
即便他真的不介意，我却也不会再回头。
这样的我已经无法站在他的身边，更何况我们之间的那些问题始终都还存在着。
“潇，我先帮你包扎。””我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道。
而他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依旧紧紧地拥着我，喃喃地道：“缭绫，回到我身边好吗？半年多的时间，我终究是看清了一切，若是没了你，即便是坐拥了整个天下，我也一点也不开心。我想你，却又不敢来见你，怕看见你幸福的笑容，怕你身边再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当我接到姬无涯的信的时候，我的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多想，就一个人这样冲了出去，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北殇，那一刻，我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东西，我只知道我要救你，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完全没了方向感，也完全没了该有的思量。缭绫，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们一起隐居山林好吗？再也不管这天下，再也不管这江山，只有我们两人，幸福地生活好吗？””
这一切突如其来地变故让我茫然不知所措。
我曾经向往的一切都摆在了我的面前，可是我却早已没了资格。
我不可能在怀着魅的孩子之后再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的爱情，也不可能就此放手，再也不顾那远在南陌的魅。
“潇……”此刻的我，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我马上传信给三哥，让他和无暇回来冶理东溟国。比起七弟，三哥更适合当一国之主不是吗？”他急切地给着承诺，急切地想要我的回答。
“潇，太晚了。”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我才吐出了这么一句。
不想伤他，可是此刻不伤，将来就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他的手不由地一松，苦涩地反复着我的话语．“太晚了吗？缭绫，真的太晚了吗？”
我离开了他的怀抱，一字一句地道：“是的，太晚了。””
他茫然地望着我，再也没说什么，而我也只是默默地为他包扎着伤口，一时之间．气氛静谧的有些诡异。
明明幸福就在眼前，似乎触手可及，可是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在我眼前划过．……………
午后的风，从东边的小轩窗钻入，带着些许微酸的醉意，迎面而来。
我慵懒地靠在软榻之上，望着窗外明媚的景色微微失神。
转眼之间，竟已至夏季时分，院中的树木绿意浓浓，眸光所及之处，俱是一片盎然之色。
自从那一次离开武城之后，我并没有去涂城，反而是找了一个偏僻的小镇，买下了镇上山间的一座庄园。
那一来一回，竟又过了大半年。
此刻，我的腹部已经隆起，连行动都开始变得不便，再一个月，再一个月肚中的小生命就要出世了。
许是山间的原因，又许是身体还没有完全调离好，炎炎夏日，我却并没有感到热，反而觉得有几分舒爽。
那一日，修罗给我的包袱中，除了足够的银两之外，还有一包包的药，那是调理身子所用。
我也没有和自己过不去，还是乖乖地服下了那些药，毕竟我也清楚自己的身体，虽然好了许多，但病根终究还是落下了，身体再怎么调理还是偏寒。
将近大半年的时间，三个月的时间用来赶路了，而三个月的时间我便呆在了这座庄园里面，安安静静地待产，什么事也没去打听，把自己与世隔绝了起来。
我不知道如今的局势如何了，也不知谁成谁败，我唯一考虑地便是肚中的孩 “缭绫，该喝药了。””陡然而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侧首望向了朝我走来的男子，风华依旧，却又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那一日，道清了一切，残忍地想要斩断一切。
本以为姬流潇会离开，会回到东溟国继续他的霸业，可是他却留下了，一路尾随着我来到了这里，不管我说什么都没用。
他依然说，这一次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手了。那将近半年多的时间,我看清了自己心底想要的东西。
他说，以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说不动容是骗人的，我也想什么都不想，就这样扑进他的怀中，可是终究还是理智地选择了淡漠。
一时的冲动，只会带来更长远的伤害而已。
我不想伤他，而我也还有未放下的东西。
于是六个月的时间，我总是一片淡漠，总是无形地推离他．总是希望着他哪一天就突然离去了。
可是这样的淡漠却丝毫没有灭却他的热情，他依然守在我的身边，日日如是。
他快步走到了我的身边，伸手扶起了我。
我没有拒绝他，但也没有开口，只是柔顺地喝下了药。
这样的沉默，我们彼此早已习惯。
“缭绫，今天我们养的鸡生蛋了，我们种下的草药长出来了……”这样的对话也每日都在上演，他不停地说，而我只是静静地听着。
这样的一个天之骄子，这样曾经运筹帷幄的男子，真的甘心如此平凡吗？
我抬首，望向了他。
他的笑容很是灿烂，竟有那么几分晃眼。
这样的笑，浸染了一切的幸福。
“潇，真的幸福吗？”本只不过是心底的叹息，却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而他却是温柔地拥住了我，悠悠地道：“是的，缭绫，我很幸福，这一次，我终于知道了，为何你那般向往江湖。原来和爱的人一起坐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真的很幸福。不用算计，也不用防备，一切都轻松至极。若是两者皆可以拥有，那么我依然会选择江山，若只能选其一，那么我也终究可以毫无留恋地放下。
那是两种不同的生活．但只要有你在，哪一种都可以很幸福。”
这大半年来，他为我所做，我不是看不见，可是我真的可以接受吗？
我有资格接受吗？
我不知道，还是不知道。
有很多事并没有解决，只是被我刻意地忽略了而已。
于是这一次，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似乎是习惯了，并没有多大的失落，只是静静地陪着我。
彼此沉默了许久,他却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郑重地开口．“缭绫，以前有很多事，我的确是瞒过了你，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你，到时候你若是怪我，也是我该承受的。””
很多事？
的确有很多事。可是此刻我却不想听。
刚想开口阻止，他却好似能猜透我的心思一般地道：“缭绫，你听我说好吗？好好地听明白一切。””
而我也终是没有阻止。
“缭绫，夺权争利，一方面的确是因为你当年的一句话，另一方面却是我自己也想要手握大权，这一点是我没有跟你说明白。””他顿了一下，又开口道：“还有五王兄，或者该说云际攸的事，当初我和他做了一个交易，他帮我凳上王位，我帮你夺回南陌国，包括最后射杀他。一切都是我们事先说好的。这一点我也骗了你，我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却没有告诉你。当初我的心中的确也有着极其自私的想法。若我早点告诉了你，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最后就是舞莲儿的事，那一次其实是我故意让夜倾城带走她的，我想利用舞莲儿杀了夜倾城，最后舞莲儿也是我派人杀的，因为她差点害死你。”
原来竟是这样吗？
所有的一切，包括我夺回南陌的事他们都早已计划好了吗？
即便当初不是我自己的意愿．这一切也还是会发生吗？
虽然心中早有些猜量，可是真的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种心伤。
此刻，我想我已经明白了，明白了毓哥哥为何要留给我这么一句话。
至于舞莲儿，我当初也的确猜测到了些什么，可是她的生死并不是我所关心的事。
“潇，你知道毓哥哥死前跟我说了什么话吗？””我淡淡地开口，心中有了一个决定。
“什么话？””他的声音里有一丝紧张。
我的视线幽幽地望向了窗外，喃喃地道：“毓哥哥说，缭绫，不要和姬流潇在一起。””或许早在毓哥哥和他做交易的时候便已经考验过他了。
姬流潇选择了隐瞒我，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他征服天下的想法。
他选择了权力，而毓哥哥知道我向往自由，所以为了我将来不至于后悔，他才会留下这样的遗言吗？
是为了让我及时回头吗？
“你就是为了他这么一句话，所以才选择了魅？””他的声音已然带着几分怒气。
“是的。因为那是毓哥哥的遗言。””即便我并不是真的为了那么一句遗言就做下了那个决定，但是此刻我却宁愿他误会。
这样他就会离开，这样以后就不会再受伤害。
这一份迟到的幸福，我已经没有资格去抓住。
他有他的未来，辉煌灿烂，但绝不会是我带给他的。
此刻的我，身上已经有了太多枷锁，根本无法再靠近他一步。
他握住了我的双肩，朝我怒吼，“缭绫，你怎么可以这样。当初你骗我说你不能有孩子，此刻却怀上了别人的孩子。我知道我当初不该放手，不该顾及手中的权利顺，可是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
“是的，我骗你。因为我今生都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终是没有说缠绵的事，也没说自己的苦衷，只是残忍地笑道。
即便此刻我没有魅的孩子，即便此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身中缠绵的我也没有资格和他在一起。
唯一可以解去缠绵的韶华已经被魅毁了，同样被毁去的还有世上仅留的缠绵悱恻。
魅没有告诉我，但我却知道他毁掉了缠绵悱恻。
所以我身上的缠绵再也不可能解开，这一辈子除了魅我也再也不可能和别的男子成亲，所以我不能留在他的身边。
“缭绫，你怎么可以如此这样？””他松开了我，终是转身离去。
我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可是心底却蔓延着无边无际地悲哀。
伤害自己在乎的人原来如此的心痛，几乎无法呼吸。
这一次，他走了之后一定不会再回头了吧。
这一次，我们的生命当真是不会再有什么交点了吧。
我仰首望着房顿，让眼泪慢慢地流进心底。
一切都结束了……
他再也不会在我的身边徘徊了，再也不会喋喋不休地跟我说很多事情，再也不会温柔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照顾我．．．．．．
本来的热闹在一瞬间突然失去，唯有留下了那一片清冷。
我自嘲地笑了一笑，然后茫然一片。
我不知道我这样躺了多久，直到一只冰凉的手触上我的面烦的时候，我才从茫然之中清醒了过来。
眸光缓缓地移动，最终定在了那只手的主人身上。
他，竟然回来了？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
此刻，我的脸上一片平静，可是心底却波涛汹涌，带着几分喜悦，带着几分不安，莫名的复杂。
为什么回来了？
我望着他，依旧茫然一片。
他浑身温透，微带着几分凉意的手指缓缓地划过了我的脸烦，最后停在了我的唇上，反复轻托。
“缭绫，我放不下，即便是这样，我也放不下。””他的眼底浸染着一种浓浓的无奈。
此刻的他，狼狈至极。
我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他，几乎是失去了一切的骄傲。
心，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很疼。
可是那千言万语绕在喉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如此凝着他。
“我们都错了，所以都要接受惩罚。可是终究还是会有那么一天会忘尽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对吗？””他悠悠地问道。
而我依然没有开口。
会有那么一天吗？
或许唯有下辈子了吧。这一世，我怕是没有机会解去缠绵了。
到最后，他终究还是没有离开，只是我们之间又多了几分沉默，他再也不会再和以前那样和我说着很多事情，大多数时间，我们都只是静静地坐着。
半个月之后，我隐居的庄园来了一个人，我的师父，巫医族的长老。
当初我的确给他写过信，打算在生下孩子之后去巫医族找他问些事情，可是却没想到他出现在这里。
我把他迎了进来，而姬流潇自动地退了出去。
他没有说什么，这似乎已经成了我们彼此间的默契。
等到房间之中只剩下了我们两人，师父才开口道：“月儿，师父这一次来找你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师父是怎么找到我的？”潜意识里，我觉得那件很重要的事情会改变很多东西，竟不由地觉得有几分胆怯。
“是红楼忘雨的楼主告诉我你的行踪的。””师父却好似迫不及待地想告诉我一切，““月儿，这一次的事情真的很重要，你要好好地听着。””
原来是锦凰吗？
那一次我和姬流潇离开之后，只是和锦凰报了一个平安，也终是没有再见过她。
她有她的世界，有很多事并不是我们可以插足的。
我总觉得锦凰似乎有了那么些改变，或许是遇到了生命之中另一个重要的人吧。
深吸了口气，我问道：“师父，什么事情？””
要面对的还是该面对，早些晚些并没有什么区别。
师父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凝着我道：“月儿，南陌国的历代国君之所以短命并不是真的因为那个诅咒，而是一种毒，一种潜伏期很长的毒。这种毒无人可以查探出来，即便是师父也不可以，唯有下毒的人才知道。南陌国的历代国君，若在四十岁之前没有发生意外．那么便会死于这种毒，表面上看起来是猝死，其实却只不过是毒发了而已。””
毒？
竟是毒？
既然是毒，那么又是何人所下？又为何历代君王都会被下毒？
我望着师父，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却是微微地叹了口气道：“月儿，你既然已经进过了那个密室，那么你也已经知道了当初巫医族分成两支的事情吧。””
我颔首，表示知道。
“巫医族以前曾侍奉轩辕王室，所以另一只消失的巫医族其实已经并入云默族，而我其实本该属于那一支巫医族。当年，巫医族一分成二，各为其主。可是大小姐的那一边却是派出了一个卧底留在了现在的巫医族，而那个卧底就是给南陌王室下毒的人。月儿，我便是这一任被赋子这个任务的人。可是你当初却是阴错阳差地救了我，所以这些年来，我始终都下不了手。””
原来竟是这样吗？
这世间果真没有什么诅咒。
我该庆幸自己当年救了他吗？
“那又为何要告诉我一切？””一切的一切竟都是谎言，连这个最疼我的师父也是。
“月儿．我想通了，这么多年的恩怨早该了了。而我也不会再把这个任务传给别人。””师父伸手抚着我的发丝，微微叹息，“你怪师父吗？””
“不怪，我还该谢谢师父告诉了我一切。””虽然他骗了我，可终究还是没对我下手，而且他对我的疼爱也不假。
他的语气里有那么几分欣慰，“谢谢你，月儿。””
“师父前来就是告诉我这些的吗？””我淡淡地问道。
他沉默了会才缓缓地开口道：“月儿，还有一件事师父要提醒你。””
师父他既然属于另一支巫医族，那么他势必也和云默族有联系吧。
原来当初的七彩奇石竟是轩辕王室的至宝，在轩辕王室分裂的时候被东溟国的开国国君所得。
只可惜当初的我并不了解那些，才会一步步地走进了夜倾城的陷阱之中。
“什么事．师父？””我总觉得师父将要说的东西会和云默族有关。
“月儿，云默族的族长轩辕倾城手中握着那种毒的解药，他以为你中了历代国君都会中的那种毒。所以……”师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我打断，“师父，你说的是真的吗？”
若是这样，我便明白了夜倾城当初为何这么轻易地对我松手了。
那根本就是计中计。
他要让我以为魅这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魅自己想做的，原来他的手中竟还握着如此重的筹码。
魅一定知道这一切吧，他一定是以为我身上也中着那种毒吧。
毕竟换血之后的我再也不是百毒不侵之身，更何况这种毒必定在百毒之外。
所以夜倾城便是利用这一点，顺利地牵制了魅。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出自魅的真心。
我就知道，妹妹不可能这么对我的。
可是夜倾城又为何要我打掉孩子？
他既然打算让魅代替他一统天下，那么他怎么会打掉魅的子嗣？
这一点，我还是无法想通。
又或者这一切真的是魅的意思？
思及此，我又不断地摇首，魅不会这么做的。
“是真的。””师父的话音刚落，我的腹部却突然绞痛了起来。
“月儿，你怎么了？””师父上前扶住了我，把我扶回了床上，又认真地为我把起脉来。
疼痛不断地蔓延，难以承受。
我的心却不断地下沉，难道孩子会出事？
随后又马上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月儿，你……”师父不由地叹息，““你的身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师父，孩子不会有事的对不对？””我忍着疼痛，紧紧地抓住了师父的衣襟 他从袖中掏出了一颗药丸喂进了我的嘴中，又俯身把我扶好之后才道：“月儿，你这样的身子不该有孕。你的体制偏寒，本不易受孕。即便受孕之后，你这般的身体也不该把孩子留下来，你虽已经在调理，而且效果显着，可是你若执意要生下孩子的话，怕到时候孩子和大人都会有威胁，而且你以前所做的调理怕是白费了。””
师父的话直直地撞在了我的心头．让我不由地微怔在了那边。
我的身子不该怀孕，不该啊，不该……
如今，我终是明白了一切．原来竟是如此吗？
终于明白当初御医为何欲言又止，终于明白魅为何要那么做，原来都是为了我吗？
他的心该是比任何人都痛吧。
亲手杀死自己满心期盼的孩子，该是比什么都难受吧。
既然这样，魅为何从来都不跟我说？
他为何总是这般默默地承受一切？
原来从头到尾，最痛的并不是我，而是他。
他想对我掩藏一切，就当孩子是无意流掉的，可偏偏却被我听见了那样的话，所以才会这样吗？
本来的疼痛因为师父的药而慢慢地缓和了下来，可是心却开始疼痛，很痛………
他是几时发现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心痛的？他是几时学会了连心痛都要隐藏？他为了我到底还做了多少的事情？
既然我能感受到他的心痛，那么他呢？
他是否又知道我此刻的心痛？
总以为自己已经偿还了他很多，却发现欠他的永远还不掉。
“月儿，你若是同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把孩子……”师父似乎是不明白我为何如此心痛，不由地开口。
我起身，再一次抓住了师父的衣袖，“师父，求求你，帮我把孩子生下来，我知道师父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师父，求求你，我不能没有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凝聚了我们的心血，我不能失去他，我也不能让魅失去他。
魅一定会因为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而万般痛苦吧，我不能让他再痛苦下去。
“月儿，你这是何苦？””师父凝着我，叹息道。
“师父，求求你。””此刻，本是平复下来的疼痛再一次席卷而来，我不由地咬紧了牙关，不让疼痛溢出口。
师父却是扶住了我，道：“师父不帮你也不行了，你动了胎气，孩子怕是要早产了。不过月儿，若是有威胁的话．师父只能保你。”
我不断地摇首，“不要，师父，求你保孩子。我不能没有孩子。””
我想要师父的保证，可是疼痛却越来越厉害，我几乎无法再开口说些什么。
师父喂我吃下了一颗药丸，还拿了一块毛巾塞到了我的嘴中，就怕我咬到自己，接着又匆忙地转了出去。
恍惚之中，我似乎听见他跟姬流潇的谈话声．却怎么也听不清他们再说什么。紧接着，我又听见师父在我耳边不断地安慰着我，让我用力。
师父似乎以为我的孩子是姬流潇的，所以竟让他帮我接生。而他就在一边指挥着他怎么做。
我很想解释，可是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有连绵不断的呻吟声和叫喊声从我的口中溢出。
力气渐渐地流失，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我知道自己不能昏过去，所以勉强地撑着，几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此刻，我唯一的信念便是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即便用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也在所不惜。
终于，一道响亮的哭声陡然而起，一下子充斥了整个房间。
我明白孩子平安的出生了。
本来强撑的意志全然地松懈了下来．意识慢慢地流失，到最后终是彻底地堕入了黑暗。
昏迷之前，我似乎听见姬流潇惊恐的声音，似乎听见他说我流了好多血。
可是我已经很累了，累得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眸子，于是便只能这般昏了过去。
不管怎样，孩子平安就好 ．．．
混沌之中，一片黑暗，我独自一人不断地徘徊，找不到方向。
没有任何人影，也没有任何声音，唯有无边无尽的黑暗。
我不知道自己徘徊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只觉得浑身都浸染着一种无力，还泛着淡淡的疼痛。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隐约之中，似乎有人在轻唤着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熟悉而陌生。
是谁？
一个个记忆的片段掠过，我倏然之间记起了一切。
记起了师父跟我说的话，也记起了我生下了孩子。
慢慢地，这个声音越来越清晰，几乎是贴在我的耳畔轻唤一般。
我费力地睁开了眸子，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我的眼前晃动，习惯了许久的黑暗，一下子见到了光明，竟觉得阳光万般地刺眼。
片刻之后，我才适应了过来，也慢慢地看清了眼前之人。
似乎只是隔了一夜没见，可是眼前的人却变得万般憔悴，脸有些消瘦，下巴处的胡渣隐隐可见，透着一股沧桑。
此刻的他，一手握着我的手，一手支着头，眼微微地合着，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我从未见过姬流潇这般落寞，落魄的模样，心底不由地泛起了一阵心酸。
手缓缓地伸起，想要触碰他的脸烦．却因此而牵动了他的手，他猛地惊醒，在望见我的时候，本是黯然的眼底瞬时涌起了阵阵喜悦。
他几乎颤抖地道：“缭绫，你醒了吗？你终于醒了吗？””
手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无法动弹，我唯有微微颔首，“恩，我醒了。””
此时此刻，似乎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他俯身，小心翼翼地拥住了我，喃喃地道：“缭绫，你可知，可知你昏迷了将近半个月，要不是你师父医术高明，你怕早已……”
后面的话，他不说我也明白，若没有师父在身边，我此刻或许早已不在这个人世。
半个月吗？
我竟然昏睡了这么久吗？
怪不得眼前的人会如此的憔悴，他是否一直在照顾着我？
“孩子呢？”突然记起了孩子，我不由地出口问道。
他松开了我，眸底不经意地划过一丝黯然，便只是一瞬间，却又好似划在我的心头一般．淡淡的疼。
刻意地忽视了他眼底的黯然，忽略了自己心底的疼，我淡淡地道：“可以把孩子抱来吗？””
既然已经决定如此走下去了，就不该回头。
一回头，那只会是更大的痛。
更何况，如今明白了一切的我，又怎能扔下魅独自一人。
所以终究是选择了忽视。
“好。””他转身走进了偏房，不一会，手上便抱着一个孩子走了出来。
他把孩子放在了我的身边，“是个男孩，很健康。””
我支起了虚弱的身子，望向了睡在我身边的孩子。
他睡得很熟，小小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也不知正在做着什么美梦。
他终于平安的出生了，至少这样的话，魅不会因为杀了自己的孩子而痛苦。
姬流潇不知在何时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上端着一碗粥，径自走到了我的床边，“缭绫，你才刚醒，不要太劳累了。””
他不管我的意愿，把孩子抱了回去，又一口口地喂我吃粥。
“潇，对不起。””我幽幽地开口道。
他拿着碗的手不由地一抖，随之却是平淡地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潇，你回东溟国吧，我会带着孩子回南陌国。””这句话在心底反复了几遍，我才道出了口。
知道了夜倾城的阴谋之后，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告诉魅一切。
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却也欠下了太多，总以为自己可以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让谁也不受到伤害，却没想到自己终究是错了，到头来谁都伤害了。
在感情这方面，我向来都不擅长，如今怕也只能一直这样走下去了。
没有了我，姬流潇当初依然可以活得很好，我想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但魅若是没有了我，或许当真是会失去一切希望。
所以，对不起，潇，真的对不起。我在心底一遍遍地道。
他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淡淡地道：“修养一个月,到时候你要去哪里我都不管。只是我不会再回东溟国的，我会留在这边等你。””
“我不会再回来的。””为什么这一次他要变得如此固执，明明前两次他都可以放手的，都可以过得很好。
“那我也要等。””他却是一字一句地道：“曾经的我，在乎的东西太多，所以你是否总是以为，若没了你．我依旧可以活得很好。是否以为我并没有那么爱你？是的，当初的我的确漫不经心，照样风流潇洒，似乎没了你也无所谓，可是这一次，我不可能再做到。””
我怔怔地望着他，听到他幽幽地问道：“缭绫，若我也只有了你，失去了你就失去了一切．那你会不会为了我留下？””
为何要这样？
这一次，他的确是看透了我，但当初选择魅并不仅仅是这个原因，而是被形势所迫。
那时候的他，为了权力而离开了我，那时候的我，身上中的缠绵再也没了解药。那时候的魅，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
所以，我才会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只是如今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回头了。
“一个月之后，我会回南陌国。””沉默了许久，我终是道出了这么一句话，碎了他的期望，亦疼了自己的心。
这个世间．我在乎的人不多，可是一旦在乎了，那那么不管是因为爱，还是因为义，我都会竭尽全力去保护。
可是，这一次我却只能选择伤害他。
长痛不如短痛，我不想他为了我而痛苦一生。
我们之间终究是再也没了相交的可能。
他眸底的痛我不是没有看到，只是选择了忽视，真的不能再如此纠缠下去了。
“我会留在这里等你，不管多久也会等。””他却依旧坚定地道，似是在道着不变的誓言。
我没有再说话，而他也没有再开口．彼此心中都有一番思量。
许久之后，他起身离开，走了几步，却又在门口停了下来，淡淡地道：“缭绫，你师父说你中了一种名为缠绵的毒，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我真正的妻子是吗？所以你才如此地推开我是吗？”
后来我知道，师父因为知道我中了缠绵，才明白了孩子并不是姬流潇的。
“那个对你下毒的人是魅吗？””他顿了一下才道：“你竟然不恨他吗？还是说……”
后面的话他没说，也没等我的回答便快速离开了房间，只剩下我一人恍然一片。
这之后的几日，我便一直躺在床上修养，也亏师父留给我的珍贵药材，身体才好了许多。
师父走了，在我还没有醒来的时候就走了，说是要隐居山林，再也不入世。
看破一切之后，这所谓的离别也只会徒增伤感罢了。
姬流潇找了一个慈善的大娘来帮忙带孩子，自己却再也没有踏进我的房间一步，但是我知道他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我罢了，我也知道我睡着的时候他都会偷偷来看我。
只是他既然不想让我知道，那么我也就装作不知道。
我们便也这般相安无事的过了十日。
今日，我如前几日一样，在大娘的搀扶下躺到了窗边的软榻之上。
大娘在为我准备好了东西之后便退了下去，偌大的房间里便只剩下了我一人。
我靠在软榻之上，拿起了一本医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以前为了自保，为了纵横江湖，我才偏向了毒术方面的书，如今我只想安定地生活，也该是多学点关于冶病健身方面的书了。
我不过只是翻了几页，一道声音便把我拉出了思绪。
“宫主。”
我不由地抬首，望向了眼前之人，“修罗，你怎么会……”
话还未问完，修罗便径直跪在了我的面前．“宫主，求你回南陌国去劝劝宗主。”
宗主？
“修罗，你先起来。你把事情都说清楚了。”我不明白一向内敛的修罗为何会如此激动。
修罗起身，却是恭敬地道：“宫主，宗主他并不是真的想要那般对你的，宗主他………”
“修罗，你先告诉我，你口中的宗主是谁？””我打断了修罗的话问道。
“魅当初让先王追杀，为你所救，后来又回到了西越国，暗中接手了先王曾经的那个杀手组织，名为月宗。这个杀手组织除了先王，西越国的其他人并不知晓，而我刺杀魅这件事，除了我和先王也无人知晓，所以魅在先王去世之后，回到西越国，接手了那个组织。后来又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战候。””修罗凝了我一眼，才开口道：“魅本来回西越国该是为了报复吧，可是中途却改变了主意，我想这也是因为你的关系。月宗本是一个暗杀组织，也随着魅在战场上立下了很多功劳，我不知道魅是用怎样的方法让他们忠心耿耿的，我只知道他们除了魅的命令，谁的也不会听。””
我不明白修罗为何会讲这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只有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而如今月宗和我都被他用来保护你，他最后作为宗主所下的命令就是要我们誓死追随你。这些时间来，我们都隐在暗处保护着你，若不是真的没有办法，我也不该在你身前现身。””
修罗的话让我猛地一怔，心底陡然之间明白了很多。
“上次在武城，那些黑衣人是你们吗？””当初我没有多想，以为是红楼的人，可是如今想来，的确是我疏忽了。
修罗颔首，““是我们。魅说过，除非是必要时刻，不然我们就不能现身在你眼前，他并不想让你知道他对你的保护。””
果然是吗？
我就知道魅他不会那般狠心地待我的。
不由自主地起身，我望着修罗道：“告诉我，把一切都告诉我。””
“宫主，我既然选择了在你身前现身，就已经打算让你知晓一切，我实在不想看着他把一切苦难都往自己身上揽。””修罗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怜惜。
我的心亦随着修罗的话而泛着淡淡的酸涩。
他缓缓地开口道：“这一点要从他和云际攸的交易谈起。云际攸把西越国一半的兵力给了他，而他答应云际攸会帮你冶理南陌国，会放你自由。他并不是真的想要什么兵力，而只不过是他和云际攸的目的一致，便是希望你幸福，希望你开心。楼楚玉是你交付给他的责任，所以三年之后，他便把西越国的兵力全部还给了他，自己只带着月宗来到了南陌国。云际攸说过，你若喜欢他，那么他可以把南陌交给姬流潇，但你若不喜欢他,那么他就该放你自由，让你没有牵挂。””
原来毓哥哥在死前竟把一切都料到了。和姬流潇的交易，和魅的交易，把我所有的后路都设好了。
我该感谢他的用心良苦。
但也是因为他，很多东西变了，因为我们错过了许多，甚至再也追不回来了。
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吗？
“那么他从头到尾所做的一切都是故意的？都是为了让我恨他？都是要我毫无牵挂地离开？””只是他难道不明白吗？若是真的有了恨，那也不是毫无牵挂。
“你登基那一次的设计，他试的是姬流潇，他希望姬流潇可以放下一切，带着你远走高飞，让你幸福。可是姬流潇没有。””修罗淡淡地勾唇，凝聚起来的竟是一抹嘲讽，“只是他也是有感情的人．而且他比谁都爱得更深，他败就败在你的心底没有他。人终有私心．所以他也给了自己一次机会。””
很多事情，心中隐隐有感觉，只是差一个理清思路的头绪，如今修罗如此一讲，过往的一切也在刹那之间清晰明白了起来。
手微抬，捞起了颊边散乱的发丝，我只听见自己幽幽地问道：“所以他选择毁去了韶华？””
修罗抬首凝向了我，嘴角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淡嘲，“若我没猜错的话，他根本就没毁掉韶华，他也并不是真的没有办法对付夜倾城，他只是在乎你的安危而已。那一次，我听到了你和你师父的谈话，知道了你并没有中毒，所以我传信告诉了他。也告诉了他孩子并没有流掉。只是我等了许久，他才回了我一句话，他说他知道，他叫我好好保护你，什么也不告诉你。他明明知道你没中毒，却偏偏还是受制于夜倾城，也只不过是想让夜倾城有了筹码之后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也恰好利用这一个机会，完全的放你自由。因为那一次他赌输了。”
想起魅前后的变化，我心中不由地一凛，略带着颤抖地道：“他到底赌了什么？”
“那一次他假意在你面前毁了韶华，那时候便想让你恨他，这样的话他就会放你自由，而他便会为了对云际攸的承诺，为了夜倾城的要求而好好地争夺天下，若是没了你，我想怎样他都无所谓的。可是你却不怪他，甚至还决定留在他的身边，所以他的心底燃起了希望。所以唯一的一次，他自私了一次，也给自己打了个赌，赌自己可以给你幸福。””修罗的眸光掠过我，带着几分犀利，亦带着几分埋怨，“可是他输了，你的心底终究藏着另一个人。你藏着姬流潇送你的玉佩，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只是当作不知道而已。你每次呆坐在窗前又是在思念着谁？你若不开心，他又怎么会束缚你，所以他认输了，继续原先的计划放你自由。你被姬无涯带走，他给姬流潇写过信，让他想清楚自己心底到底最在意的是什么。你既然喜欢姬流潇，那么他自然会成全你，而且会做的不动声色，让你完全没有负担，没有牵挂，没有内疚。””
我以为我藏得很好，可是没想到他还是看到了。
只是真的不是他想得那样，我只不过是真的喜欢这块玉佩而已，和姬流潇无关。
我是真的决定忘记他，我也从来都没有觉得不幸福。
可是没想到那一切到了魅的眼底会变成那样的意思。
是他的不自信？还是我做的不够好？
为何总是什么都不肯对我说？
我摇首．喃喃地道：“所以说那一次书房里面，他是故意那么说的对不对？
“他为了你的身体，忍痛决定流掉自己的孩子，费尽心思。然后又让你听到那一段对话，只为了让你对他再也没有愧疚感，彻彻底底地放你自由。””修罗一字一句地道：“他甘心，可是我却不忍心，他做了那么多，若是落下一个恶名的话，他情何以堪？所以这一次我不想在听他的吩咐。我只问你一句，你是解掉缠绵，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和我一起去南陌国？一个月前，南陌国和西越国正式开战了，楼楚玉忘恩负义，想要吞并南陌国。而且他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曾经的那个预言，就是宗主会灭掉西越国那个预言，所以他必然不会放过宗主。自从云际攸把另一半兵力归还西越国之后，西越国的兵力本就比南陌国强，而且楼楚玉也不知从几时开始竟培养出了一匹等同于月宗的死士，不管从哪一方面，宗主都处于弱势。所以请你下令，让月宗的杀手回南陌国帮助宗主。””
“我和你回南陌国。””如今的我，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放开魅了。
修罗一脸欣慰地道：““至少宗主的情并没有完全的白费。””
我知道作为一个知晓一切真相的旁观者，修罗的心必定是偏向魅的，当然我也不会怪他，事实上也的确是魅为我做的比较多。
“楼楚玉之所以会知晓那个预言，怕是夜倾城传出去的。只有楼楚玉起兵，魅才会反攻，也才可以加速争夺的进程。””我淡淡地道。
那一个记忆中一脸倔强的少年早已不复存在，如今的楼楚玉是一个王者。
他或许也并不是真的相信那个预言，只是借着那个预言起兵罢了。
一个王者必须做到狠心，而要让自己狠心的话必会从最在意的人开始，魅是他的恩师
既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便灭之。
这便是一个王者的风范。
我想若此刻在南陌国的人是我，他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当初的那些情谊，他或许是在乎的，可最终还是选择了霸业。
不管如何，楚楚托付我的事是完成了，我和他从这一刻开始也会成为敌人。
他不再是我一心想要保护的少年了，而我也不会再是他一直都不曾唤出口的姐姐。
“夜倾城怎么可以如此对自己的弟弟？””修罗一脸的忿恨。
“修罗，这个世上无所谓谁对谁错，只是在乎的东西不同，想要守护的人不同而已。””我侧眸望向了窗外，幽幽地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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