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罗某还真不知情，我来镖局已经十年了，换了好几处分号，但从未见过大东家，只听闻是位高权重之人。”
罗东说着扫了眼被扔上板车的梁智，还有脸色沉重的马勇，微微摇头。
“宏远镖局盛名在外，像今日内鬼镖师伙同马贼劫盗之事，实乃罕见，十年也没见过一遭的，只怕马勇也逃不了保人的责任，接下来镖局或许要大查一次内部人员了。”
琳琅哂笑一嗤，“识人不清，也是该罚。”
“今日若不是公子出手相助，恐怕他们难以应付，仅凭此功，公子就是宏远镖局的恩人，回到京都大东家必会来见你的。”
“噢？那他会不会包个一千几百两给我当谢礼啊？”
罗东微愣，有些好笑点头。
“应该会的，我记得以前有支队伍也被当地马贼惦记上，后来一个山民无意得知，偷偷给镖队带了话，免去一场麻烦，后来总部大掌柜亲自赏了百两银子。”
琳琅扬眉一笑，“这还差不多。”
那边镖师已经和官兵交接得差不多，收拾一番准备启程。
马勇领着众镖师过来，带头齐刷刷单膝跪下行礼。
“马勇谢公子救命之恩！”
“我等谢公子救命之恩！”
琳琅摆摆手，“起来吧，你们此刻要去哪？”
马勇摇头，神色惭愧，“都是我粗心大意，才导致这场祸事，此时不知望山城的雪灾是否属实，我已经给浦东家送了信，先在县城府衙住下，等候回信。”
“嗯，那你们去吧，我和罗东先启程回京。”
“公子，这离京都还有一个多月的路程，您只有罗东兄弟一个护卫，如今又是冬雪天，恐怕路上难走，不如您跟咱们也住下，届时再一起回京吧？”
琳琅微笑，“无妨，我能应付的。”
马勇想了想这位的身手，恐怕该担忧的是那些不长眼的小贼。
“那马勇就不勉强了，苏英公子一路顺风。”
“行，大伙保重，一路顺风。”
众人目送马车走远，神色思索。
“马大哥，你说我们还会见到苏公子吗？”
马勇扬眉一笑，“那是当然的，这样的人物到了京都，绝不可能默默无闻，指不定咱们东景能再出一个战神呢。”
…
皇城，寿安宫。
莲太妃面带急忧，坐立不安，见苏嬷嬷终于回来，连忙问道：“怎样了？团团可还好？”
苏惠连连点头，安抚说道：“娘娘放心，小公子没事，奴婢拉着明姑娘细细问过，小公子就是发了点热寒，喂几天药就无大碍了。”
“…嗬，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莲太妃舒了口气，转身扶着椅子把手坐下，眼中依旧满是愁绪。
“长卿呢，他回京好些天了都没进宫，他怎样了？”
苏惠垂眸，黯然低叹。
“王爷还是那副万念俱灰的模样，连两个孩子哭闹都不肯抱一抱，冷沉沉的在一旁看着，一句话也不说，听明姑娘说孩子无碍，他转头又出城去了东郊，奴婢瞧着实在心酸…”
莲太妃抬手扶着额头，满眼疲惫。
“唉，这可怎么办呐，哀家就是想让他回来看看孩子们，所以才送回王府去，可自从袅袅去了，长卿也像去了半截的人，可两个孩子也是袅袅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苏惠红了眼眶，“娘娘，这一年多来，您也是日渐消瘦，可得注意着自个身子呀，两个孩子没了娘，以后您还得长命百岁护着他们呀…”
莲太妃闭着眼睛，神色哀伤叹了口气。
“我这把老骨头总能撑着的，可日子难熬呀，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连最后一面我都没见着，我是不相信啊，这丫头怎么会这么狠心，丢下我们说走就走了…”
低低的啜泣声响起，冷清空荡的大殿更显寂寥凄凉。
东郊，皇陵。
陵园门口，清风看着大步进了里边的人，垂眸哀叹。
“清杨，回去记得让厨房炖些参汤，王爷下了战场就一路赶回京，到现在都没怎么合过眼，我怕他熬不住。”
清杨无奈摇摇头，“这几天厨房上了多少参汤补品药膳，可王爷一口没动，就肯吃几口白饭青菜，王爷是在守孝茹素啊…”
陵园内
消瘦阴沉的男人径直走到一个干净的石墓前，无神冰冷的双眼触及墓碑时瞬间柔软缱绻，屈膝坐下，轻轻以额头抵住他亲手刻下的字体。
“袅袅，团团没事了。”
“圆圆下个月就满三岁了，母妃说他已经会念三字经，还开始跟着宫里的师傅学骑马了…”
“团团也会看着你画的画像叫娘亲爹爹了，他认得你…”
“袅袅，我很累，你为什么不肯来我梦中看看我…”
“袅袅，让我看看你，好吗？”
“袅袅…”
…
琳琅睁开眼睛，神情恍惚，手缓慢按上心脏位置，低低喘气。
阴森的空旷墓地，哀伤的男人背影，嘶哑低沉的呼唤，光怪陆离。
鸟…鸟…
鸟鸟是什么？
“嘶！” 好痛！
苏雅迷糊中翻身，见娘亲抱着头呻吟，吓得瞪大眼睛爬过去。
“娘亲你怎么了！”
“娘亲你哭了！”
琳琅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额间，闻言一愣摸上脸颊，果真抹下一手的湿润。
“…娘亲没事，做噩梦而已。”
苏雅扁着嘴伸手去擦娘亲的脸，“娘亲总是做噩梦说话，喊都喊不醒，小雅害怕…”
“嗯？我说什么梦话了？”
“唔，好像是长，长青，还有团，团圆什么的。”
长青团圆是什么？
毫无头绪啊…
琳琅蹙眉甩了甩头，把小丫头搂进怀里轻轻拍着，眼睛看向床帐外微晃的油灯，睡意全无。
她噩梦头疼的毛病越发频繁了，如今不光是夜里睡觉，就是在马车上睡个午觉醒来都是昏沉恍惚的。
脑袋里好像有无数东西想喷涌而出，但就是找不到出口，每每感觉就快想起来了，剧痛就如期袭来，让她无比挫败。
若这个问题不解决，睡都睡不好，她还游什么山玩什么水。
…
望山城的确是雪崩了，但问题不大，蒲薇处理好就匆匆赶回县城和马勇等人会合。
一干人等配合官府查出梁智是与当地的马贼帮派勾结谋财害命，干脆派出镖师和官兵合作，一举灭了马贼窝已经是半个月之后，才重新启程回京。
对于苏英父女和罗东先走的事，她忙着也没仔细问过，空闲下来才跟马勇打听，准备回总部报备一声。
“蒲东家你是不知道，苏英公子不光轻功了得，那一手飞针更是出神入化啊，杀得那叫一个干脆漂亮！就是那绣花针插了人满脸，看着有点渗人…”
“你说什么？”
蒲薇僵住，猛地转头。
“他也会飞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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