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无比狼狈的姜微，发丝凌乱，衣服上也沾染着灰尘和污渍，就这般神情木然地跟着宫里来的人一同地进了宫。
当她踏入养心殿时，她竟没想到，眼前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只见养心殿内黑压压地跪满了密密麻麻的人，那场面看上去无比肃穆而又压抑。
太子楚煜祺身着庄重的服饰，一脸悲戚地就跪在龙榻旁，他的身形显得有些落寞和哀伤。
姜微在这一刻顿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她的眼神中满是迷茫和无措，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允春神色悲痛地走到姜微身边，他的声音中饱含着浓浓的哀伤，低沉地说道：“陛下要姜少卿上前去。”
姜微听了，整个人好似僵住了一般，眼神变得有些呆滞，仿佛失去了焦点。
随后，只见床边的帘子伸出一只满是皱纹、无比苍老的手，紧接着永庆帝那虚弱到仿佛随时都会断掉的声音缓缓地传来：“姜卿......你上前来......”
姜微这才如梦初醒般，机械地走上前几步，然后缓缓地跪在了床边，与楚煜祺并排跪着。
她张了张嘴，轻声唤道：“陛下......”
在这一刻，她无比清楚地明白，永庆帝已然大限将至，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姜卿......朕要你发誓......发毒誓......”永庆帝那原本就虚弱至极的声音此刻虽然显得更加细微，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发誓......发誓你会竭尽全力辅佐太子......此生绝不得有任何二心......否则......咳咳！”
随着话语的说出，永庆帝剧烈地咳嗽起来。
姜微面色凝重，缓缓地举起了三指，声音坚定地说道：“臣姜至在此起誓......”
然而，就在这时，却突然听见一旁传来一阵虚弱而又急促的声音：“不......不是！咳！咳咳！！”
姜微心中顿时一惊，赶忙抬起头，就看到龙榻之上的永庆帝，脸色如同白纸一般惨白，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逝，正竭尽全力挣扎着要坐起身来，一只手颤抖着径直指向她。
“父皇，您保重身体啊！”太子楚煜祺急切地喊道。
“朕的意思是，要你那已故的妹妹姜微来立誓……”永庆帝费力地说道。
姜微听到这话，内心猛地一震，已故的，姜微？！她的脑海瞬间变得一片空白，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冷静。
姜微咬了咬牙，狠下心来，说道：“臣，姜至，在此以舍妹姜微之名起誓。”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姜微，自此刻起，誓言此生辅佐新帝，绝无二心。无论风雨飘摇，还是世事变迁，微始终忠诚于皇家，矢志不渝。”
“若微有违此誓，愿天地不容，神明皆弃，我姜氏全族无后而终，永世不得超生！”
每一个字都好似有千钧之重，在这寂静的养心殿内不断地回荡着。
下面跪着的大臣们听到姜微如此坚定地发誓，心中可谓是波澜起伏。
有的大臣在心中暗暗思忖：这姜微竟如此决绝，看来其对皇家的忠诚倒是不容置疑，只是不知她是否真能做到这般誓言。
有的则在想，此誓言这般严重，陛下究竟是何用意，让姜至以姜微之名发誓，还让她辅佐新帝，难道是要给予她极大的权力和信任？
也有大臣不禁心生忧虑，照此情形发展下去，姜微在朝中的地位恐怕会迅速提升，那日后朝堂的局势究竟会演变成何种模样呢？
还有的大臣认为姜微的这一行为太过冒险，这誓言仿若一道沉重的枷锁，倘若日后稍有不慎出现差错，那所导致的后果简直难以想象，他当真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吗？
而他们此刻看着姜微，神色各异，有惊讶，有疑虑，有揣测，却都在静静等待着后续的发展。
楚煜祺的心中猛地一惊，他悄悄地将目光投向姜微，只见姜微的神情之中只有无比的认真，没有丝毫搪塞的意思。
永庆帝终于满意了，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声音略显虚弱但却带着一丝欣慰地说道：“太子啊……姜卿可用，你尽管放心……她的子女不会差……”
“是，父皇。”楚煜祺连忙应道，心中却思绪万千。
“那......北国就交给你们了......”
永庆帝原本强撑着的精神，此刻仿佛一下子被抽离，他的眼皮突然间变得无比沉重，好似有千钧之力压着一般。他竭尽全力地想要睁开双眼，视线却模糊不清，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盛年之时所遇见的牧柔娘子。
那一句“我虽身为女娘，却也有一颗考取功名，入朝为官的心。这世道纷乱，国家尚未安定，百姓饱受疾苦，我又怎能置身事外，只顾自己的安乐呢？”仿佛带着往昔的朝气与坚定，在他的耳畔回响着，那话语中满是对理想的执着追求。
还有那一句“也许十年，百年，但我坚信一定会有那一天。女娘也能展翅翱翔的天空，能科考，能为官，能招赘。”这是多么美好的憧憬和期盼啊，曾经让他为之动容。
那一句“殿下，您觉得呢？”好似在询问着他，让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那一句“我要做女官，为天下女娘争得一席之地。”是那样的掷地有声，充满了力量与勇气。
......
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心中满是遗憾和无奈，是啊，自己是无法做到这些了，那就把这一切都留给后辈们吧。
“牧柔......牧柔......”他的口中喃喃着那个名字，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
最终，他那原本还微微抬起的手，渐渐地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就那样无力地垂下，仿佛是生命之线彻底断开的象征。
他结束了他这波澜壮阔却又留有遗憾的一生。
“父皇？父皇——”悲切的呼喊声响起，带着无尽的悲痛和难以置信，声音在宫殿内回荡着，撞击着每个人的心。
“陛下——”群臣们亦随之齐声高呼，那声音里满是哀伤与震惊之色。
“陛下驾崩——”这宣告恰似惊雷一般轰然炸响，使得所有人都清晰地意识到那个往昔高高在上的帝王已然离去。
姜微被深深地触动了，悲伤涌上心头。她的眼眶缓缓地变得湿润起来，泪水默默地流淌而出，在她的脸颊上划出了两道清晰的泪痕。
她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深深地沉浸在这无尽的悲伤里，许久许久都难以从中挣脱出来。
紧接着，她仿若要将心中的悲痛尽情宣泄一般，猛然间重重地磕下了一个头，额头与地面相碰时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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