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如洪钟，像是从所有人的头顶压来一样。
众人立刻循声看去，只见秦太傅穿着一身端端正正的罗袍，戴着纱帽，阔步而来。
他本就生的庄严，浑身都是当世大儒的气质。
在他身边，还跟着几个泰岳书院的天级夫子们，这些人平日随便拎出一个，都是无比受人敬仰的存在，此刻在秦太傅面前，皆低眉顺眼，不敢有半分造次。
众人看清了秦太傅，一个个的眼神也崇敬起来，尤其是那些送孩子进长安学堂的父母，一个个的恨不得巴到秦太傅跟前去露露脸。
那可是秦太傅啊！将来孩子们若能成为他的弟子，那至少相当于一只脚踏进进士门槛了。
潘氏娘三儿，也愣住了，看见秦太傅的那一瞬间，他们就像老鼠见了猫。
潘氏更是回想起，之前一切不幸的开始，好像就是从她逼着孟裳霓请秦太傅开始。
这老匹夫，拿了钱不办事，还把她和两个宝贝疙瘩狠狠教育了一顿！
她紧紧的搂着儿子，强行给自己打气，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她的儿子可是天选之子！
秦太傅看都没看他，直接走到谢澜渊跟前，只看了一眼，那双威严的眼底，就噌的一下闪出亮光了。
这……这不是他梦寐以求的关门弟子吗？
之前他都撇下这张老脸，求着他当自己的弟子了，可人家孩子不乐意啊！
如今竟是送上门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秦太傅直接蹲下身来，克制住自己的激动，一双老手抓住谢澜渊的胳膊，“好孩子，好啊，好啊！”
谢澜渊礼貌一笑，冲他点了点头，却是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道，“太傅爷爷，千万别暴露我的身份。”
秦太傅愣了一下，便想起在镇国公府初见时，这孩子还不到五岁呢。
他也听过一些传言，说镇国公养了两个孩子，却十分低调，甚至鲜少有人见过他们。
他这心尖尖上渴求的弟子哦，身份可尊贵着呢，哪是什么乡间野种啊！
随后，他才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孩子，你这篇策论，老夫十分满意。”
“不知你是否有意愿，直接入我泰岳书院，老夫想收你为关门弟子！”
他一句话，顿时在人群里炸开了锅。
秦太傅的关门弟子？！
多少人只为求他开蒙，指点一二，都已是削尖了脑袋，指着天大的福气！
做他的关门弟子，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大好事！
早先就有传闻，秦太傅年纪大了，早就想收一个关门弟子，传承他所有的学识，只是迟迟没满意的。
如今，他却是看上了这个小孩？
谢澜渊眉头微蹙，这是太傅爷爷第二次相邀了。
他还没回答，就见潘氏拉着楚光耀，不服气的站起身来。
“秦太傅，你可看清楚了，我的耀儿，才是几百年一遇的天才！”说罢，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慧空法师，“这可是慧空大法师亲自卜算的！”
“你要收关门弟子，也该收我的耀儿才对！”
她努力摒弃掉之前被秦太傅支配的恐惧，端端正正的站着，这次可不是她故意找慧空法师作戏，是人家自己算的！
大法师能有错吗？不能！
所以她对此深信不疑，自然心中意念甚是坚定。
楚光耀被丫环们擦干净了脸，换了身衣裳，可身上还有浓浓的马尿和马屎味。
他的头发来不及洗，更是黏糊着几坨稀的。
“好臭！”谢梵音捂着鼻子和嘴巴，一路涌吐过来，然后乖巧的冲着秦太傅道，“太傅爷爷，他是个臭的，你是香的，香香爷爷才不收臭蛤蟆呢！”
秦太傅向来不苟言笑，一张老脸好像永远是板着的，此刻却是被小胖丫头都逗笑了。
他慈祥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听说你小小年纪，对开蒙的书都能倒背如流，老夫见你也甚是有缘，虽不能收你为关门弟子，倒也想让你在身边跟着，多多教习，小丫头，你可愿意？”
众人，“！！！”
天塌了！
这是什么天大的福气，连那个小丫头都入了秦太傅的眼。
一旁，金钗兴奋的脸都快笑烂了，墨竹也挂着淡淡的笑，这老爷子真有眼光，一挑就挑俩。
孟裳霓拢着袖子，阳光轻吻她的发丝和脸颊，整个人都像是罩着一层光晕。
很素，却有一种神性的美。
重活一次，老天当真是待她不薄，给了她两个神仙般的孩子。
连前世求来的太傅，今生都反过来收孩子们了。
孟裳霓的心，极难得的生出一股暖意。
而被无视的潘氏和两个小孽种，却是要炸了。
姓秦的这老不死的，分明就是在羞辱他们！
潘氏今日如此高调的送孩子来长安学堂，就是为了立威正名的，可到现在，竟让她成为笑话？
她狠狠一捏拳头，紧紧瞪着秦太傅，“秦太傅，我看你真是年纪大，糊涂了。”
她又指着谢澜渊，“那小野种胡编乱邹些东西，你就当宝贝了？他分明连基本的书都不会背！”
“就是！他先前叽里呱啦一堆什么玩意儿啊，听都听不懂！”楚光瑜憋了半天，憋出个屁来。
一时间，众人看他们跟看傻子一样。
岑夫子也不禁道，“汴夫人，这位小公子所作策论，水平极高，您让他背书，那是自取其辱。”
他的话直接让楚光耀眼里喷火，他捏紧拳头，用大拇指指着自己，“我才是天才！他算个屁！你们这些大人都疯了，围着一个屁团团转！”
“他这策论，肯定是早就准备好的！”
“他不敢背书，他就是个骗子！”
秦太傅都被他吵的头疼，他冷飕飕的看着这一家子，就想起了在楚伯府时，他们那些逆天的操作，他的眉头不禁皱的更紧了。
跟苍蝇一样嗡嗡个不停，还天才？
泰岳书院里刷恭桶的下人，都比他有文采！
他还没开口，却听旁边的谢澜渊嘴巴一动，他语速极快，把所有的开蒙书都背了出来，一字不差。
最后目光幽幽的看向楚光耀，微微一笑，“天才，你该倒立吃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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