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论衡举办的地点，已经远离了上将军府的势力范围了。
按照沈言估计，恐怕已经快抵达白鹭洲了。
路上关于正气商都的事情，越发多人议论，沈言心中却对此隐隐有些不安。
因为传言之中，关于正气商都的做法，有不少的阴谋论，偏偏还说的似模似样。
其中最让沈言担心的一个传言，是说正气商都与幽冥深渊暗中勾结，将百姓聚拢，方便幽冥深渊吸食人族血肉。
又有说法，说正气商都是与光明道勾结，要一把火将这些百姓都祭天，引真神降世。
“也许等兵器论衡结束之后，可以先往正气商都一探究竟。”
沈言低声自语，他本来是准备兵器论衡结束之后，就往轩辕府一行，关注一下绫罗缎那边的情况后便赶往孤藤一树斋的。
不过如今流言四起，他便也顺势改变了行程。
他一路前进，地势越发偏僻，路人渐少，偶尔有他人身影，皆有不凡业艺。
也许是同样来参与兵器论衡之人。
在到达一处狭长山道时，沈言目光微动，停下了脚步。
山道入口处，竖着一个木牌。木牌上没有字样，却雕刻着不少的兵器形状。
从上到下，分别为剑、刀、剑、枪、弓、刀、剑七个图案。
“这里就是兵器论衡之地？”
沈言目光微动，忽然山谷之中有一声哀嚎传来，随后一道人影倒飞而出，跌落地面，浑身伤痕累累。
沈言忽然来了些兴趣，这所谓的兵器论衡，难道就是不同兵器流派之间的对决？
只是如此的话，有必要刻意举办这个论衡会？
沈言定了定神，走入山道之中。
说是山道，其实更像是狭长的走道，人工开凿的痕迹颇重。宽只够三人并肩，走进去却颇为弯绕，让人看不见尽头。
行有十数步，倏然有一道剑气自左边山壁射出，却沈言上身微晃避了过去。
下一刻，一道利箭不知从何处疾射而来。
沈言略一思索，没有避让，而是衣袖一拂，功元浩荡，令利箭偏转方向，同时继续前进。
伴随着不断深入，从两边山壁突兀而出的攻击逐渐加快加强，沈言不得不以桃枝抵抗格挡。
“看来这条山道，应该是对参加兵器论衡之人的一个淘汰选拔。”
沈言心中明了，身形迅速加快。片刻之后，眼前豁然开朗，而激烈的攻击也瞬间消失。
“这里，就是兵器论衡之地？”
沈言打量着四周，眯了眯眼。
这是一处大约有三十丈宽的山谷，山谷中央，突兀立着一个三丈见方的圆台。
山谷地面，杂乱摆着一十八个蒲团，而此时，其中十七个蒲团皆有人盘坐其上了。
“呵呵，看来此回集会的最后一人，已经出现了。”
一个身穿藏青色衣袍，消瘦而高大，面上能清楚看见突起的颧骨的男子站了起来，推了推眼前怪异的镜片，笑着开口。
“按照规矩，先到之人应当在山道留招，检验后来者的实力。不过这位兄台既是最后一人，便也免去这道程序了。”
“此地尚有一面蒲团，乃是兄台座位，还请兄台落座。是了，在下封禄，不知兄台如何称呼？”男子笑着询问。
“沈言。”
沈言点了点头，来到最后一处蒲团落座，便又发现了怪异之处。
先前还不察觉，在这蒲团前，竟还有一道巴掌深浅的小沟。沿着小沟看去，似乎其将十八个蒲团都囊括其中了。
封禄见状，笑道：“此地本为举办‘曲水流觞’之会而建成，不过此回集会，乃是兵器论衡，虽无美酒相伴，但是相信有诸兄高论，定不至让此会寡淡。”
“上好的酒水应有，只是不知封禄兄此回是否愿意拿出好处，举办这‘曲水流觞’了。”一名男子笑着开口。
沈言这时才开始打量其余众人，发现有不少人都跟他一样，做了遮掩。反倒是这开口说话的男子，光明正大。
沈言多看了他数眼，此人面貌倒也十分好记，肤色较一般人黝黑了许多，身体雄壮，眉宇间有一股大漠男儿的豪爽。
在他膝前横着一把环首大刀，锋锐森冷。
封禄呵呵一笑，没有理会此人，而是走上圆台，拱了拱手，朗声道：“诸位今日聚集于此，有些是在下邀请，也有是因缘而至，因此少不得为初次参与兵器论衡的几位略微解释一番。”
“在下乃是天下封鼎之封禄，诸位便以封禄称呼在下即可。至于这兵器论衡，乃是在下奉命举办，与诸位共论武道。诸位若有疑问，也可现在提出。”
“论招，或是论意？”有人疑惑。
封禄摇头道：“方式不论，诸位可尽情阐述自己武道理念，也可上台切磋。当然，动手切磋，切记点到为止。”
“若是我不愿意参与呢？”有人冷笑，他误闯此地，留在这里也只是想弄明白到底弄何玄虚罢了。
“前辈们共同论道，相互印证所学，在下欢迎至极。末学后进，观摩学习，在下同样欢迎。”
封禄微微一笑，道：“阁下想要旁听，诸位又怎会介意呢？”
“你！”这人一阵气结。
有人又问了：“若要论道，何必如此遮掩。天下封鼎，到底有何目的？又或者说，论道魁首，有何好处？”
“哪里这么多废话！”
那名肤色黝黑的男子扛着一把大环刀，铿锵铿锵走上圆台，推攘着将哭笑不得的封禄赶到圆台边缘，大声道：“论道魁首，可以请天下封鼎出手一次。除此之外，若是论道之中有让封禄看中之人，可以受邀加入天下封鼎。”
“天下封鼎，名不见经传，加入有何好处？”
“那是人家低调。”
黝黑男子瞪了瞪说话之人，解释道：“天下封鼎具有兵锋塔的入场资格。加入了天下封鼎，便等于拿到了进入兵锋塔的门票，这就是最大的好处。”
兵锋塔？
沈言心中一动，想不到在这兵器论衡之上，竟也听到了这个地方。
“封禄，这一届的人不行啊，连兵锋塔居然都有不知道的。”黝黑男子吐槽。
封禄也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兵器论衡到底不比曲水流觞。
在天下封鼎内，曲水流觞是邀请高强者的集会，为了保证邀请之人到场，可是实实在在有好处拿出来的。而兵器论衡，更多是为了发现新鲜血液，因此有许多的不确定性。
十八个人里，他总共发出了七份邀请函，却只有三人到场。其他人都是机缘巧合进入此地，不知道兵锋塔也是常事。
“好，既然如此，在下便献丑了。”
有人大喝一声，掠上圆台。
黝黑男子眼神一亮，喜道：“进招来吧！”
“不，在下不是前辈对手。只不过在下同修刀道，希望与前辈论道。”
两人就刀之道开始讨论了起来，随后逐渐又有其他人加入。
说到兴起，还有人在圆台上动起手来，好不热闹。
沈言一言不发，静静聆听。
他的修行还是太浅了，虽然如今实力境界已登堂入室，但是对修行的见解，还在入门阶段。
现在听见这么多前辈阐述自己对于武道的理解，结合自己过往的战斗，不免收获良多。
这一次兵器论衡，不论天下封鼎背后有什么目的，他都不枉此行了。
就在此时，封禄靠近了沈言，询问道：“沈兄何故一言不发？”
“末学后进，自当安静观摩学习。”
沈言瞟了他一眼，将他先前的话说了出来。
封禄哈哈一笑，也不尴尬，而是奇道：“其实，在下知道沈兄，只是想不到沈兄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而已。”
“嗯？”沈言皱了皱眉，警惕扫视了对方数眼。
封禄摆了摆手，道：“沈兄不必猜疑，在下是前段时间经过银星城，恰好看见了沈兄战斗而已。实不相瞒，即便是沈兄不来此地，在下也会找机会拜访沈兄。”
当日他路过银星城，正好便遇见了沈言与牧长河联手对战绮艳玉华。其实他当时便被沈言吸引，准备现身了，不过却察觉有人在暗中照看，加上自己有要事在身，只能暂时放弃了。
封禄压低声音，问道：“沈兄对天下封鼎可有了解？”
“天下封鼎……”
沈言皱了皱眉头，对这个陌生的组织并没有太多的了解。
他对于兵锋塔并不了解，不过看封禄这人的态度，像极了镇上想哄骗他去挑大粪的张大爷，这让他心中警惕。
“嘿，沈兄。在下告诉你啊，我们天下封鼎，福利高待遇好，管理又宽松，领导还护短，那可是别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加入的组织啊。”
沈言心中大警惕，问道：“天下封鼎，是怎样的组织？”
“自然是相互守望，相互印证武道的组织。当然，如果是成员自己找死，那我们也没办法阻止了。”
沈言明白了，这不就是没事儿的时候喝喝酒聊聊天，出大事儿自己扛吗？
封禄继续说道：“天下封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加入的，必须取诡，取奇，取极不可，沈兄身上就有这样的特质。而天下封鼎对有这种特质，而自身实力不足之人甚至可以短暂充当护道者角色的。”
“哦？护道者？”沈言眼中精光一闪，这不是送上门的打手？
“当然，像沈兄这种实力已经登堂入室的，肯定不需要我们护道。不过却也可以用相对低廉的代价，请我们出手。”封禄笑着打断了沈言的幻想。
“至于具体什么代价，就要看沈兄与邀请之人的关系了。”
沈言无语，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种显然充斥着各种利益关系的组织，沈言心里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封禄道：“机会不常啊，沈兄。天下封鼎只固定八个人选，若非前段时间减员了，在下也不会邀请沈兄加入了。”
“只有八人？”沈言挑了挑眉。
封禄却笑道：“目前七人，每一个皆是九境大先天。”
沈言心中一凛，若真如此，这天下封鼎的实力，堪称可怕。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组织一看就十分松散，其成员很可能各自有他们的身份立场，要让他们统一起来恐怕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倒也不必过分担心。
随后，沈言又询问兵锋塔的事情，封禄却不愿多讲了，只能暂时按下心中好奇。
“新成员的加入需要有首领的允准，不过在下非常看好沈兄，所以才会主动释放消息。希望沈兄可以好好考虑，或许下回见面，你我便是同志了。”封禄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天下封鼎……”沈言低声呢喃，但也没有多想，因为此刻岳横深论道的声音传来，竟不知觉吸引了他的心神。
圆台之上的论道，不知不觉悄然结束，毫无疑问，魁首正是那名黝黑男子，其精深的武道认知，令其余人心悦诚服，获益匪浅。
这回轮到封禄无语了，苦笑道：“岳城主，以你的实力辈分，何必每次都跑来参与论衡呢？”
岳横深是大漠一座边城的城主，也算是前辈人物了，也不说给晚辈让让路。算上这一次，天下封鼎已经欠了他七次出手的机会了。
再来一次，他都能让天下封鼎全员出动了。
“哈哈，你清楚岳某所要的是什么。”
岳横深哈哈一笑，扛起大环刀便离开了。
其余人也逐渐告辞离开。
沈言本想着找封禄继续询问关于兵锋塔的事情，不过转念一想，对方既然不愿多说，问也无用。反正自己也准备先后往孤藤一树斋与轩辕府走一趟，或许可以向他们了解具体情况。
沈言抬头，正好看见了封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朝着他拱了拱手，便也离开了山谷。
这一场兵器论衡他虽然收获不浅，但仍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有一种直觉，这个天下封鼎与兵锋塔，未来或许也会掀起不小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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