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知节读大学的日子里，他很少刻意关注那个大小姐。除了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以外，其他的就好像生活在各自的轨道上，互不干涉。
只是他隐隐听说，关宛白高二高三这两年越来越目中无人，变得无法无天，学校里似乎有很多人不喜欢她。
他们沉寂了很久的班群也突然因为那个大小姐活跃起来，有人不知怎么做到的，拍到了她在学校里和别人吵架的视频。
这两年，她的戾气有些重，看谁都觉得对方不怀好意，逮着哪个人都能和人家对骂两句。
甚至情绪不稳定起来还会在学校和人干架，每次都闹得不可收拾，每次也都是陆长尽去给她收拾的烂摊子。
有时候她的情绪没办法上课，陆长尽就把她带到大学里和他一起上课。
李知节和高中一样每次都选择坐在教室的后排，关宛白跟着陆长尽坐在中间的位置，十分惹眼。
那几次她看起来情绪就不对劲，眼皮都是肿的，也不怎么爱说话，双手全程扯着陆长尽的衣角，小心又谨慎地四处张望，一脸的戒备。
似乎是怕极了有人要来抢她的长尽哥哥。
他们嘴里的关宛白越来越糟糕，听起来全然就是一个坏种，恶毒、自私、虚伪，又蠢又坏，一切难听的词都用在了她身上。
这段时间有人把陆长尽和温眠的关系再次挖了出来，发现两人正在谈恋爱，但因为关宛白，甚至都只敢偷偷摸摸地谈。这下对关宛白的鄙夷和不屑更进了一步，似乎她就是七中最大的败类。
这些言语一直贯穿了关宛白的高二和高三，她一直都知道，只不过她一直都不怎么在意，甚至有时候自己还会凑在他们面前加上一把火。
陆长尽这两年对她的包容度似乎强了不少，也不怎么说教她，不再逼着她学习，但是也没有其他的行动。
大小姐两年的苦日子终于算是熬过去了。她最近这一段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看着模样倒像是个正常人了。
六月十一号，刚巧是星期六，大小姐心血来潮在家里办了场小型聚会，说是要庆祝她解脱。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的，请了陆长尽还请了温眠，再就是戎宁和一些其他的富家子弟。
他们之间，也有很多人曾诋毁过关宛白。
关宛白出手从来就就是阔绰的，开了上好的酒，也请了一等一的厨师，当然也没忘记准备她自己爱吃的小蛋糕。
“宛白，这是送你的礼物。”戎宁拿出东西塞进关宛白手里。
是一条价值不菲的裙子。
“谢谢我们阿宁。”关宛白调皮地眨眨眼。
剩下的人接二连三都给关宛白送了不少东西，也都不便宜，只不过大小姐一直表现得兴致缺缺。
最后，温眠还是鼓起勇气，咬了咬下唇:“关小姐，这个，送给你。”
她送的是一块淡粉色的手表，颜色还不错，但价值总归没前面的好。
“温眠姐姐很缺钱吗？”关宛白故作无辜地眨眨眼，看着她手上的表摇了摇头:“连一块稍微好点儿的表都拿不出来？”
温眠顿时脸色一变，垂着头，不难看出她脸上的难看。
“宛白，她是你请来的客人。”陆长尽在一旁提醒她。
只不过关大小姐充耳不闻，指了指那一堆礼物:“既然你那么穷，随便从里面挑一个送你好啦！省的整天惦记别人的东西。”
关宛白这话明显就是意有所指，温脸色变了又变，只觉得像个赤裸的人被她羞辱地体无完肤。
“宛白，过了，道歉。”陆长尽面色一沉，冷声说道。
“我实话实说罢了。”关宛白并没有当一回事儿。
“好了好了，吃蛋糕吧，宛白挑的最贵的呢。”戎宁见状不对，特意岔开话题。
除了关宛白本人，其他人多多少少都觉得不自在，在这里如坐针毡。
只不过到后来他们玩游戏都喝了不少酒，关宛白已经晕晕乎乎的了。
“陆长尽，在场挑一个女生亲吻。”这场是陆长尽输了，几个富家子弟都在挑他下手。
他们都以为他会就近选择关宛白，可是他“嚯”地站了起来，径直走向了温眠，捧住她的脸，霸道且不讲理的吻了下去。
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直到陆长尽若无其事回到座位的时候。
关宛白却好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猛的摔了被子，踉踉跄跄地掐住温眠的脖子:“我杀了你。”
一群人慌里慌张把人拉开，关宛白这会儿却好像杀红了眼，对着陆长尽也是又捶又打，还又骂又咬。几个人又忙里慌张地把关宛白拉开，戎宁死死抱住关宛白。
拍着她的背，尽力让她平息下来。
“今天宛白情绪不太好，先散了吧，抱歉各位。”戎宁一边抱住关宛白一边跟其他人使眼色。
陆长尽临了看了关宛白一眼，拉着温眠的手头也没回地走出去了。
关宛白像是一口气没喘上来，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瘫在戎宁身上:“阿宁，他，他是我的长尽哥哥啊，这么多年，和我一起长大的人……”
刚才的一幕幕还刺激着她的脑子，整个人比刚才更加晕乎，意识也不太清楚起来，懵懵懂懂的四处观察。
戎宁没办法，只能和她在沙发上坐着，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终于在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李知节从门口进来了。
“李知节，宛白先交给你了，我现在有别的事儿。”她现在得去堵住那些人的嘴，要不然最后遭殃的又只会是宛白。
还没来得及反应，戎宁就踏着步子离开了。
关宛白正在沙发上歪歪斜斜的，正是要滑下来的趋势，他提手把人一捞，重新放在了沙发上，端正的坐着。
她一大早东西准备好了就遣走了夏姨和厨师。没过多久他就出去了。
没想着回来却是这副模样。
“关宛白。”他终于还是开了口。
大小姐迷茫的抬着眼，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没找着声音的来源。
许是他们走的匆忙，脚下的酒瓶里的酒还在哗哗地流，还有一些空的酒瓶东倒西歪，地上的蛋糕什么的也是一地的狼藉。
他叹了口气，只能认命的把地上收拾了一遭。
刚一收拾完就看见那大小姐把头埋在沙发里，往下一点一点的。
他微微一哂，莫名觉得好笑。
“关宛白，起来了，去房间睡。”他扒拉两下她的肩。
那人后知后觉地抬头，她一看就不会喝酒，小脸通红，呼吸声里都夹杂着浓浓的酒味，眼珠子在眼睛里迟钝的打转，看起来分不清现实。
“我高中毕业了。”半晌，她才看着他开口。
“我知道。”李知节想要把人弄上楼去，结果她挣扎着不愿。
“他们都送了我礼物的，你为什么不送?”她明亮的眼睛看向他时似乎还夹杂着怨气，十分的不满意。
“你长尽哥哥不是给送了么？还图我的？”李知节抓着她的手，极其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大小姐小嘴一瘪，抓着他的衣领，微微仰着头:“我就要。”
“嗯。”他轻声应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放在她手心里。
“你不会是拿个空盒子诓我的吧？”李知节盯着盒子眨眼，迟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李知节挑挑眉，一只手插在兜里。
这人也就跟他鬼精灵，成了醉鬼还怕他诓她。
大小姐抠着手给掰开，看着它出了神。
“项链？”她仰起脖子问他。
“嗯。”
“是月亮的！”她眯了眯眼，看起来还很开心。
“喜欢吗？”
她点了点头:“要戴。”
他绕步走到了她身后，取下项链戴在她脖子上。
小姑娘皮肤白，脖子修长，戴上应该会好看。
刚扣好的一瞬间，关宛白偏头微微上仰，亲在了他的唇上。
湿湿的，润润的，软软的，还有浓浓的酒味。他全身到下似乎静止在了那一刻，整个人木然，后来才强势偏开头。
再次走到她面前，把她的项链拨正:“你戴很好看。”
关宛白搂住他的脖子，有些生气:“我刚才在亲你，你为什么躲开？”
“没有为什么。”他再一次别过头不看他，用手把她扒拉下来后退了两步。
关宛白突然腾空跳起，整个人扒在他身上，再一次强吻了下来。
大小姐明显没经验，来的毫无章法，手还在乱挥舞着，自个儿都喘不过气来。
他眸里一深，内涵的情动也不自知，喉咙一阵燥热，他转攻为守含住她的唇，进一步加深了这个吻。
舌尖交织缠绕，暧昧的气氛在两人身上打转，他们感受着彼此这一刻地温度。
李知节觉得，他自己大抵是有些失控。
她不清醒，可是他是清醒的。
可他还是放纵了。
或者说，大小姐殷红饱满的唇很吸引他。
“长尽哥哥……”关宛白唇齿之间含糊不清穿出来几个字，但是李知节听的格外清楚。
他蓦地结束了这个吻。看着她，摩挲着她的唇:“你刚刚在叫什么？”
“长尽哥哥，你亲了我，就不能亲温眠了哦，你刚才亲她我就不计较啦。”她摆了摆手，故作大方地说。
她的话犹如一盆凉水，把李知节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
原来她当他是陆长尽。
他甚至想过她不开心，那他报复陆长尽，就是没想到，她根本就是把他当错了人。
“关宛白，我是李知节。”他每说一个字都觉得心里五味杂陈，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事实。
大小姐忽而撅起了嘴:“你胡说，你才不是李知节，我才不会亲李知节呢。”
他的眸光一暗，把人抱回了房间里。她拉着他的手不让走，他就坐在床边看着她一点点睡着。
睡着的女孩儿很安静，很乖巧，莹润的唇上似乎还有细微的伤口。
等他睡熟了他才去了阳台。
摸了支烟叼在嘴里，想起先才就自嘲一笑，忽而觉得自己可悲。
他没那么喜欢她，可是她一招手他就跟狗似的摇尾巴。她一靠近他就开始想他们的未来。
可惜，只是他一厢情愿。
阴差阳错，他也算是亲到了大小姐，是不是也不亏？
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不过是她有些特别，不过是在一起住了几年，他又能有多喜欢她？
一个恶贯满盈，坏事做尽的大小姐，哪里值得他喜欢?
——
他青春时期的爱恋从一开始就被宣告了死刑。
用一种近乎自我洗脑的方式来麻痹自己，告诉自己只是一点点在乎她。
或许这份在意里，更多的是怜悯，因为他觉得这大小姐有点可怜。
永远追着陆长尽，永远得不到回应。
许多年后他才明白——
他高中其实就想和关宛白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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