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薛平安，他也没闲着。
他在做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教大白认字。
接到任务时，薛三公子险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细雨小道长刚刚说什么？让他教谁认字来着？
大白？
那只……鹅？
让他教一只鹅认字？？？
他还在怀疑是不是听错了，细雨已经掐着大白的脖子，将那只鹅给拖了过来。
“薛秧子，就是它！”
“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教它认字……嗯，就每天教一百个字好了！”
一百个字？
薛平安一惊，“小道长，一百个字……是不是多了点？”
“多吗？不多！”细雨不以为然，“大白聪明着呢，你好好教，它绝对不会拖后腿！”
薛平安苦笑。
一百个字，教一只鹅？
他看向大白，恰好对上大白凶狠的眼神。
嗯？这只鹅貌似也不乐意？
大白十分不乐意。
在红柳村，细雨曾心血来潮，教过它认字。
它没学会，细雨就把它揍了一顿。
好在揍完后，细雨再不提这茬，大白以为她忘了，乐得自在。
它现在每天过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为什么要自找罪受，学什么认字？
它不要学！
大白用力挣扎起来，细雨压制住它，咣咣给了它两拳。
“老实点！”
这两拳干净利落，捶得毫不留情。
薛平安摸摸鼻子。
他怎么觉得，小道长这两拳，也带点“捶鹅儆人”的意思在里头？
大白被捶了两拳，委屈巴巴。
“嘎？嘎嘎嘎？”
细雨没好气，“嘎什么嘎？谁让你不争气，不会说人话？”
不会说人话，就要学认字？
“嘎嘎嘎嘎嘎……”大白气得拼命大叫。
这能怪它吗？
它化妖才多久？
细雨忒不讲理，她自个怎么不飞上天？
不讲理的细雨又拎起拳头，明晃晃地威胁，“闭嘴，不许嘎！”
大白：……
见大白消停下来，细雨放下拳头。
“学认字怎么了？就算你日后渡过雷劫，能说人话了，你也照样要学认字！”
“现在只不过是早点学而已，以后还省事了呢，这笔账你不会算啊？”
大白憋屈。
那也早太多了。
它还是个小鹅妖，小鹅妖！
细雨不理大白委屈巴巴的眼神，指着屋里看热闹的其他人，“你瞧瞧，瞧瞧，屋里的这些人，谁不识字？”
大白挨个看过去。
细雨……过！
小纸……哼，也过！
薛秧子……过过过过过！
苗掌柜，过！
老长虫……讨厌鬼，他也过！
还剩最后一个，徐家院子的主人，徐阿婆……
大白朝着徐阿婆拼命叫起来。
细雨咣咣又给它两拳。
“鹅眼看人低！”
“怎么，你以为徐阿婆不识字吗？等着！”细雨取出笔墨纸砚，摊开一张白宣，在纸上写下个“糖”字。
她放下毛笔，叫过大白，“我写了什么？”
大白眨巴着黑豆眼，不吭声。
细雨哼了一声，拿起纸走向徐婆子，“徐阿婆，你来看看，我这写的什么字？”
要是别的字，徐婆子还真说不准认不认识。
可纸上这个字，她真认识。
在京郊卖货时，他们的杂货摊子上，卖得就有糖。
去进货时，杂货铺里的糖罐子里，竖着个牌子，上面就有这个字。
还有“盐”、“油”、“线”、“布”、“肉”、“米”、“面”……一些常见字，她都认得。
“这是糖，甜滋滋，小孩子最爱吃。”
徐阿婆答了出来。
大白瞪大了黑豆眼。
细雨斜它一眼，“瞧见没有？这屋里，只有你一个不认字，你还不学？”
骂了一通，还要安抚。
“傻鹅，我会害你吗？老实告诉你，在东离山时，我跟着白猿长老学了个摘叶传讯的法术……等你学会认字，我就把这个法术教给你。”
细雨的话，令大白瞪大眼。
“嘎？”
细雨点点头，“真的，学会认字就教你，绝不食言！不过你要是不识字……一切甭想！”
看在法术的份上，大白老实了。
一人一鹅，重新来到薛平安身侧。
“傻鹅，咱们就说好了，你好好跟着薛秧……薛先生学认字！不许闹腾，不许捣乱！”
薛平安：……
教个认字，能从薛秧子变成薛先生，小道士还挺讲究。
细雨教训完大白，又对着薛平安交代一二。
“薛先生，大白交给你了，你要好好教它……它要是不乖，该打打，该揍揍！”
“我绝不护短！”
薛平安：……
小道长这话……她说说，他听听，谁信谁傻子。
再者说了，大白是谁？一只小鹅妖。
虽说年龄小，可再小也是妖。
他敢揍吗？
他揍得过吗？
不管薛平安心里怎么想，教大白认字这项任务，是落到他身上了。
细雨小道长还十分大方，将刚才拿出来的一套笔墨纸砚借给他用。
借。
薛平安十分感激。
夜里薛五回来后，听闻此事，十分忧心，“公子，你还真要教一只鹅学认字啊？”
薛平安苦笑，“不然呢？可以不教吗？”
薛五不吱声了。
薛三公子出身显赫，可对于苗仙子，玄先生和细雨道长那些人来说，薛三公子的出身，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他识趣地换了话题，“那，公子打算如何教？”
薛平安也琢磨了一下午。
“小道长养的那只小鹅妖，能听懂人言，已开灵智……既是如此，教它认字也不是难事……”
“……就先从《千字文》教起吧。”
***********
翌日，徐家小院，薛氏私塾开课。
先生——薛平安。
学生——大白（一只鹅）。
旁听——小纸。
加上小纸，纯属细雨觉得小纸无事可做，索性跟着薛先生一起多学学。
小纸虽认字，可它认识的那些字，也不是师父特意教它的。
只不过小纸灵聪慧，看师父写得多了，说得多了，自然而然记住了。
既然如此，不如借着大白学认字的机会，跟着一起听听。
总归没坏处。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厢房内，传出了薛平安略显气息不足的声音。
“天，指青天，苍穹；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屋里静悄悄。
过了片刻，又响起薛平安的声音，“天字结构很是简单，喏，一横，一横，再一撇一捺……这便是天字，大白，你可学会了？”
安静无声。
薛平安假装没看到大白闪着凶光的小黑豆眼，侧过头，开始教第二个字。
“第二个字是地……地，土地，沃野千里的土地……土地种出粮食，养活天下万民……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下面我示范一下'地'字如何书写……”
“第一笔，短短一横……第二笔，短短一竖……”
过了片刻。
“……最后一笔收尾，如此，一个地字就写好了……大白，你可学会了？”
“呃，要不……你试着写一写？”
“嘎！”
一道凶悍的鹅叫声，在屋中响起。
随即，屋里响起了小纸的惊叫，“大白，大白，你不能啄薛先生！”
“快停下停下，薛先生教你认字，是先生……你要懂得尊师重道！”
“大白，你快停下……薛先生，你快躲开，快躲开呀……”
屋里一番鸡飞狗跳，好容易安静下来。
小纸安抚好气愤的大白，又来安慰狼狈不堪的薛平安。
“让薛先生受惊了，大白，大白它……它不是故意的！”
薛平安苦笑，“无妨。”
手臂不慎被啄了一口，幸亏冬日穿得厚，没什么事。
话说回来，那只鹅还真凶。
这么凶的鹅，他要怎么教？才教了两个字就炸了毛，再教下去，他小命休矣。
“薛，薛先生……”小纸仰着脑袋，看向一脸为难的薛平安，“……你，你是不是没听明白，细雨到底什么意思呀？”
薛平安一愣。
？？？？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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