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顾繁，即将进入几个月的冲刺状态，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中考。
按照前几辈人的传统想法，上了高中，是最好的唯一出路，没有读高中，那你啥也都不是。
从来没管过她学习，没教育过她，没关心过成绩的父亲，时隔七年再次关心起了她的成绩。
第一次关心她的成绩，依稀记得是在小学一年级，她考完试了，数学一直满分的她，在那次失误考了98分。
顾郴在大中午的时候等着她到家，开口就是一句，“听你妈说你最近数学考试了，成绩怎么样？”
顾繁说，“不是太好，小小失误了一下，考了98分，我下次考试不会再失误了……”
话音还没有落下，迎面而来的就是顾郴的一个巴掌，嘴里骂她的各种肮脏词汇。
七八岁的顾繁明显的被吓到了，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打，第一次被骂。
听见声音的母亲从厨房赶紧跑出来，看到准备二次给顾繁一巴掌的老公，冲上去就用力的抓着他的手臂。
“放开！考了98分怎么有脸回来说！今天我非要打死你这个孽障！”一个用力，徐采薇被丈夫甩开，磕在了桌子上。
顾繁被吓得立在原地，腿就像是被灌了铅似的抬不动。
当第二巴掌落下后，顾繁有了反应，丢下书包转身就跑。
跑回房间，瘦小的身子抵着卧室的房门，被吓到哭出声来。
她不明白九十八分怎么了，为什么要打她骂她。
后来，顾郴再也没有问过她的学习，每学期两次的家长会也都是徐采薇抽时间去的，顾郴没关心过没问过。
这些记忆清晰到宛如昨日才发生过的顾繁手一抖，正在吃饭的她走了神儿，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扒着饭，小声的说，“一般，我想考八中。”
顾郴没吭声，顾蘅看着自家父亲的脸色，徐采薇也关注着他的变化。
顾繁以为这顿饭能够平静的吃完，可也只是她的以为。
“我不同意！除非我死了！否则你永远不准报考八中！”
顾郴的反对，在她的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她有想过顾郴不会同意，但没想到说出的话会如此决绝。
“我……”
“考八中的心思趁早给我磨灭！只要我还活着，你这辈子都别想考八中！”顾郴摔了饭碗起身走人，留下这段话。
每一字每一句，砸落在她的心上。
徐采薇看到丈夫的态度，也不理解，“先吃饭吧，干啥事都不要和饭斗气。”
顾繁看着眼前的晚饭，实在没什么胃口继续吃下去。
但不想让徐采薇担心，逼着自己吃下去。
结果夜里频繁起夜，吐到腿软，惊动了同样睡眠浅的母亲。
看到她吐的已经瘫坐在地上起不来。
“这是怎么了？繁繁，你别吓我。”
顾繁吐的眼眶闪着泪花，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
她也不想的，更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艰难的说，“我没事。”
话音还没收完，下一秒就又吐了，本来晚上就没怎么进食的顾繁感觉胃里在搅动，翻江倒海，特别难受。
“我没事，一会儿我吃点药。”顾繁说着，从洗脸池上端起提前准备好的一杯水，入腔漱口吐出。
在徐采薇的搀扶下起身，软着两条腿站立，扶着墙支撑自己站着，挣开了她的手，“妈，我没事，我自己可以的，你去睡吧。”
她这个样子，徐采薇怎么可能放心的让她一个人承受着，“你把药放哪儿了？”
“妈，我可以的。”我不是废物，别把我当成一个废物来看来照顾。
自从初一那件事之后，顾繁的身体底子愈发的差劲，从胎生就肠胃不好的她，在那以后慢慢发展成了慢性胃炎。
不是说当时就会难受，而是日日积累，到一定的耐力后承受不住就爆发，胃炎复发，特别折磨人，没胃口以外，更是吃什么吐什么。
之前看过不少医生，有的说靠温养，有的说和她的情绪有关。
“我去给你沏药。”
顾繁没再拒绝，她确实很难受。
这次胃炎来的太快太突然，丝毫不给她任何适应的机会。
吃了药以后，没再吐过。
讨论了将近一年的报考学校，结果因为顾郴的一个朋友家的孩子考上了江汉大学，之前他们家的孩子是市一中这所重点初高中学校的高中部重点班的学生成绩年年年级前三，班级第一。
总会时不时的给顾郴打电话说两家孩子学习的事情，惹得顾郴起了攀比心，要求自己的女儿除了报考一中，其他学校通通不能选择。
引起了顾繁的不满，自从上了初三，她的成绩垂直下降，赛车都追不上的速度。
语文英语依旧120分\/115分，数学却像是中了邪似的，直接不及格，起初从九十多掉到了八十多，结果迎来第二次考试时，直接从八十多掉到了五十多，她自己都傻眼了。
她虽然偏科，但这成绩差了太多。
“我不要，我根本考不上，不报八中可以，家门口的四中行吗？”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了，再高要求，她也考不上。
顾郴又没同意，“四中全都是渣子生，你要跟他们同流合污吗？我养你供你不是让你自甘堕落！”
自甘堕落一词击中了她的心湖，原来她想要选择的这些学校，在他眼里成了自甘堕落啊……
讨论无果，父女俩争执不下，谁也不退一步。
顾繁坚持八中和四中，顾郴坚持一中，只要她说的那一句话没到达他的心坎上，等待顾繁的就是一顿打一顿骂。
中考前的三个月报志愿，顾繁在父亲的盯梢下报了市一中，第二第三志愿都没有选择学校。
后来班主任的一个通知，说可以二次修改志愿时，顾繁找了老师，取消了唯一报的一所学校。
改成了八中和四中。
中考结束，还没有出成绩，顾郴就给了她不少的压力。
“给点力，考上一中。”
“……”顾繁没理。
出成绩那天，顾繁查了分，看到总分时，她自己都一愣，没考上啊。
高中无望。
“多少分？”
“没考上，不用期盼了，无论是一中还是八中四中，都没考上。”顾繁起身离开，脑子有些乱。
她知道自己考试发挥的不好，但没想到会这么的不好。
刚走到客厅，就听到了顾郴的声音，她知道，他看到成绩了，多可笑啊，他们因为报考这件事争执了那么久，从上一年争执到下一年，结果最后是这个成绩，连门槛都没摸到。
“给我滚！滚出去！我没你这个废物女儿！滚！”
顾繁低头换鞋，兜里揣着手机，抓着门把手，面向顾郴，九十度鞠躬。
开门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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