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厉鬼拍窗,恐怖咳嗽时刻不停。
而那个大大死字,总会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
五皇子不但夜里大喊有鬼 ,更会提着剑往府邸之外猛冲。
这可吓坏了守在大门口的禁军。
他疯他喊他胸有沟壑都无所谓,这些都不关禁军的事,但被禁足的皇子要是跑出府邸,他们一定会掉脑袋的。
所以禁军们直接把大门锁上了 。
您喊 ,您疯,您嘴角一勾请随意,我们看不见。
五皇子的喉咙已经沙哑,双眼血红神情憔悴无比,手里的剑一刻都不敢松开。
有鬼,真的有鬼。
那厉鬼夜夜前来折磨本皇子,还要杀了本皇子,你们这群愚蠢该死的禁军居然视而不见。
你们非但不救驾还要锁门不让本皇子出去,你们是和那厉鬼一伙的吗?
你们是要让本皇子死啊。
原本奢华占地极广的府邸是皇子身份的象征 ,但现在这空空荡荡的府邸,却让五皇子即便站在阳光下都会一阵阵后背发凉。
有鬼啊,这府邸有鬼啊。
他的这座府邸是原来一位王爷的王府,在雍盛帝突然登基之后,这位王爷全家一起去见了太上皇。
据说当时这座府邸里血流成河 ,上百人惨死。
一定是那些冤魂前来找本皇子索命的,他们被父皇斩杀 ,现在要来找本皇子索命。
一定是,一定是这样,本皇子一定要逃。
去西南,绝不能死在这里。
人最怕的就是在心里不停自我暗示,就如现在的五皇子,他认为厉鬼索命,所以夜间的声响听到更加清楚。
哪怕夜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他依旧能够听到。
而且他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人” ,不停的对着自己的耳朵和脖子吹着冷气。
他“看”到了浑身是血的白衣女鬼,正对着自己发出凄厉尖笑 。
他们是来索命的,他们要让自己死。
“啊......”
一连三日 ,季博常都没有走出季府,而是坐在季府的书房里看书。
这样的少爷和以前可一点都不一样,以前的少爷看书的时候就像椅子上有钉子一样,屁股扭来扭去一会都坐不住。
但现在的少爷不但安静专注,更会在看书之余提笔在纸张上记录什么。
这一幕让季府的人纷纷感叹,家逢巨变果然让少爷脱胎换骨。
季博常在看的是大雍历年科举高中上榜之人的籍贯,和科举流程以及历年科举题目。
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次的科举绝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成为世家门阀瓜分官位的盛宴。
自己这个巡察使存在的意义就像搅屎棍,又要合理的贪出钱来,又要给皇帝的手里递上一把刀。
斩那些世家门阀的刀。
这活不好干,因为左相的那句染指就是警告。
他在左相府吃了一片鹿肉,这是他对左相表明自己的态度。
弱水三千,您不能一瓢都不给我。
那一片鹿肉,就是他为自己争取来的运作空间。
执方行圆,但他妈握筷子的是两个人,一个左相一个皇帝。
自己才是那个圆。
所以他现在不但要吃透大雍科举的步骤 ,还要找出大雍科举的漏洞,能被自己利用的漏洞。
其实以他前世阅读的书籍量,想要优化大雍的科举并不难。
但不能做,也做不了。
科举看似最重要的步骤在帝都的国试,但其实根源还在最基层。
能来到帝都的,都是通过层层选拔考试后,才获得的最终国试资格。
但这些人有多少是被保送的,又有多少拥有真才实学,又有多少没有根基的被人被顶替的?
想要选拔出真正的人才 ,抄底变革才是关键,而且季博常也根本不认同现在的科举选拔制度。
按照大雍的科举考核制度,莫提舞弊和保送这一茬,单就按照真才实学考出来的状元郎也不算什么人才。
满嘴之乎者也,满腹经纶诗篇,提笔就能写出一部好文章的人就能是个好官?
七步成诗就能造福一方?
那诗词能让田亩多产一担粮,还是好文章能解决旱灾水患?
不用多,单就一个县衙小吏联合主薄 ,就能把这所谓的状元郎唬的一愣一愣的。
因为他不懂 ,十年寒窗读的全是史记圣人言,书上教的全是做人的大道理。
但如何能让底层百姓吃上饭不被饿死,如何能让百姓不被欺压这些,一部典籍都找不到 。
在季博常心里 ,与其花费大力气大价钱选出一帮酸儒 ,都不如把官袍给一个街头混混。
混混是贬义词,混混也一定不是个东西。
但他懂什么是存活之道,他知道粮行的鬼把戏,更明白县衙官府那套欺上瞒下的玩意是怎么回事。
知道怎么回事就不会被骗 ,懂里面的门道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
纵观前世历史,真正懂得这些能利用这些的,最后都位列至巅 。
大明老朱就是最典型的代表,他的出身还不如混混,但他懂。
刘备也是如此,经历过低谷低谷低谷又低谷之后,没什么人什么事能骗得了他。
还是那句话,他懂怎么活着,更懂怎么让别人活着。
你让别人活,那他们就拥戴你。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其核心也是这么回事。
大雍不是没有一部真正教人做官的典籍,只不过没人去学更没人把这当回事而已。
大雍法典 。
这是集开国之初所有人智慧心血着作的法典,其内包罗万象。
但很可惜,人们只是把它当做一部律法敬而远之,在所有读书人眼里,大雍法典远远无法和主流典籍相媲美。
杀伐太重没有灵气,更不上品。
季博常重重拍了拍书桌上厚厚的大雍法典摇摇头。
“太平盛世是用刀劈砍出来的,书卷灵气?”
“那玩意是吃饱喝足之后的产物。”
想要改变大雍科举获得真正的人才,变革不止是方法,还有观念。
文人傲骨是种让人钦佩的品德,但这种东西被捧得太高本身就是问题。
文人是要服务国家,而不是变成附在国家身上的蚂蟥。
前世宋朝文人地位太高,可结果呢。
养文却不能用文,这也是问题的根源。
就在季博常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老门房季豕快步走进书房。
“少爷,官缉司刘赟勒大人送来消息。”
“五皇子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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