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老夫人和程夫人听到林夫人的话，整个人都像遭了雷劈似的两个人同时呆若木鸡。
她们猛地抬眸，睁大愤怒冲涌的眼睛，恨恨地瞪向林夫人。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她们觉得这话不是林夫人说的，因为林夫人从来都不敢这样对她们。
这么多年。
她们早就拿捏死了林夫人，只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们要什么，林夫人必定给什么，算计林国公府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她怎么敢？
怎么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怎么如此歹毒？这是要害死她们吗？
鱼老夫人怒火冲天，一下子就炸了，扬起手掌狠狠的一巴掌就朝着林夫人的脸上打了去。
林夫人没有躲，而是生生地受了这一巴掌，鱼老夫人见她不敢躲，怒得眼睛凸起，凶狠地怒骂。
“你个小娼妇，你怎么可以这么歹毒，害死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你就好过了是吗？你如果害死我们，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林夫人看着自己一身名贵的母亲，感受着脸蛋那灼热的疼痛，她倏地上前一步，逼向鱼老夫人。
“鱼老夫人。”
鱼老夫人猛地仰头怔怔地看着这个大女儿，握着拐杖的手竟狠狠的颤抖起来。
心里起了一种慌意！
大女儿的眼神冰冷而又疏离，再没有以前的小心翼翼，温驯乖巧，也没有以前的心疼。
如果是以前，鱼老夫人这样怒骂哭闹，她一定会上前跪在她的面前说女儿不孝，母亲要怎么样才能消气。
“鱼老夫人到现在都还觉得是我的错吗？”
抬手轻抚着自己疼痛的脸蛋，林夫人的心一下子轻松了起来，这一巴掌彻底的打断了她与鱼老夫人的母女之情。
“你当我真的没有查过真相吗？”
鱼老夫人狠狠一抖。
“当年你生我的时候，是因为你被自己的弟弟气到，然后又不听劝阻喝了两碗冰的，这才提前发动，让我早产，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你非要让妾室来侍候你坐月子，她们恭敬侍候你，你又要挑毛病，惩罚她们，和她们打起来，才弄得自己大出血。”
被大女儿这么一提，她突然间想起了当年的事情，脸煞白一片，林夫人一步一步带得她直往后退。
“你的眼瞎了，心也瞎了吗？你每一次发病，都是她说了让你动怒的话之后，刺激你，你才发病的，你一心宠大的小女儿也遗传了你的病，但是她从来没有发病。”
“你替她们谋取了无数的钱财，她可有拿来孝敬过你？”
正说着。
衙役进来禀报。
“大人，能找到的大夫全都找到了，一共是七个，赌场的数也全部对好了，与林二少爷说的没有任何差别，外面有三十多位百姓，一听说程家、鱼家的事情便十分的激动，小的已经安排人去记录了”
“至于程府和鱼府，派出去的人暂时还没有回来。”
说完。
七名大夫便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其中两个程夫人看到的时候尖叫着往后倒了去。
他们不可能在这里的啊，他们看完病之后就走了，后来一直没有出现过。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本官不喜欢废话，你们把事情一一招来。”
隆大人冷眼看着这些大夫，一个个身为医者，没有仁者仁心，竟然还在背后做尽这种无良之事，这些大夫的帽子是一定要摘掉的，再发到二百里外的地上去做两年苦疫。
至于没抓来的，他会派人一一归案。
七名大夫吓得瑟瑟发抖，齐齐跪下。
“回大人的话，是程夫人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说鱼老夫人的病治不好的。”
“还有我，也是得了程夫人的一百两银子，不止要看不好鱼老夫人的病，还要在药里加一些东西，让她更容易发病。”
“程夫人说过，不能让鱼老夫人死，但也不能让鱼老夫人好过，否则她就拿不到更多的好处。”
“大人，这一切都是程夫人吩咐我们这么做的，鱼老夫人的病原本是很好治的，但是这么多年下来，被弄得想治都治不好了。”
“依小的看，鱼老夫人这些年应该被病痛折腾得不轻，大人，我们虽然收了钱办事，但还是留了手位的，如果照程夫人那种程度，鱼老夫人早就被折磨死了。”
程夫人听得心慌意乱，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隆大人蹙眉冷眼看着鱼老夫人。
“鱼老夫人，真相呼之欲出，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师爷那边也将百姓们控诉程家、鱼家的事情一一登记之后，再交到隆大人的手里，隆大人压着怒火看完，然后递给林蔚然看……
鱼老夫人此刻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身上如有芒刺一般，脑子里像一万匹马在奔腾。
眼底的心虚与心间的纷乱让她双腿发软，她死死地捏着拐杖，眼神闪躲。
“真不是个东西，能生出林夫人这种好女儿，当真是老天可怜她。”
“丧心病狂也不为过！”
“真该乱棍把她们打死，这种毒瘤，活着都不知道残害了多少人。”
百姓们满眼满眼都是厌恶，看着她们愤愤怒骂着，鱼老夫人的耳朵顿时痛了起来。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别人这样看，这样厌恶。
林蔚然翻看手上的东西。
赌场里的数字往来一样一样都是对得上的，她们经常一拿到钱，把鱼老夫人送回去之后，钱都还没有捂热就迫不及待地送到赌场里去了。
有钱的时候自是坐上宾，输完了之后，就被直接扔出来。
“鱼老夫人，国公府为你们付出如此之多，你到现在还觉得是林夫人害的你吗？”
鱼府和程府的事情一件一件的不断地浮出水面，一件比一件还要触目惊心。
鱼老夫人被所有人盯着，终是熬不住，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她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看向程玉霜。
程朝阳眼中的嘲讽和快意越来越明显，近二十年来，他第一次这么高兴。
这些贱人也有今天，他为了等今天，一直苟且偷生到现在，活得有多艰难，有谁知道？
“诸位。”
程朝阳朝着隆大人、百姓们施了一礼。
“鱼二小姐给我钱，让我毁掉鱼大小姐的清白，结果害人害己，自己躺在了我的床上，成亲之后，她从不让我碰她，转身和府里的下人苟且，生下三个孩子后，便让人打断我的手脚，将我活埋，她所生的三个都是孽种，没一个是我的，但我和与她，并未和离。”
说白了。
程夫人淫荡不堪，心思歹毒，手法极其残忍又无耻。
“那要浸猪笼。”
年老一些的长者在人群里怒吼起来。
“如果她们当真连皇上和太子、王爷都敢辱骂，必定是要治重罪的。”
一罪连着一罪，罪罪都要并罚，这些人恐怕死十次都不够。
“我们没有辱骂皇上、太子，你们怎么能这样心狠手辣要我们的命。”
程夫人慌得爬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尖叫。
“就算三个孩子不是他的又怎么样？不也一样叫他一声爹吗？不也一样是他的孩子吗？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百姓们听着程夫人那不要脸的话，一个个差点倒地，这种话亏她说得出来。
这当真是不要脸不要皮的啊！
简直世上少有！
“母亲。”
程夫人下意识地又扑向自己的母亲，抓着鱼老夫人的袖子。
“母亲你看看她们，你看看姐姐，她恐怕早就存了要害我们的心思，这样她就可以不管不顾我们，过自己的好日子去了。”
鱼老夫人心下一怒，冷眸看向林夫人，林夫人却只是冰冷着容颜，淡淡的看着鱼老夫人，鱼老夫人猛地想起大家说的话。
她们都说自己发病是因为小女儿说了什么，刺激了自己，然后发病。
方才她说话的时候，自己的确怒意横生。
如果不是先前吃了药，恐怕她都发了好几回了。
鱼老夫人通体透凉，缓缓转眸，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怎么可能呢？
这是她一直疼着捧着护着的孩子，是她的心肝宝贝，是她一直帮着的孩子啊。
她还想着下半生靠这个女儿过活，却没料到，这个女儿一直在要她的命？
“母亲，您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害过你。”
程夫人抱紧鱼老夫人的腿，说这话的时候，眼里一丝的心虚都没有，而且有的全是委屈。
对。
她现在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委屈的人，她做这些怎么了？碍着谁的眼睛了吗？
“大人。”
衙役匆忙冲了进来，施礼时，气喘吁吁。
“我们在程府的后花园里挖出了一些尸骨，仵作看过了，都是十来岁的少女，一共是八具，时间年限与诸位百姓丢失女儿、妹妹的时间是相符的，仵作说稍作整理，然后再把折子送回来。”
那些出事的百姓们听着顿时嚎啕大哭了起来，怒火冲天，扑上去就要打程夫人，衙役们拦住之后，隆大人问他们。
“人带回来没有？”
正说着。
人群涌动，就看到有人押着两位年轻人走了进来，不过是轻轻一推，两名年轻人就摔倒在地，一个个眼底青黑，步子虚浮，脸色苍白，一看就是长时间虚耗了身体，变成这样的。
“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大人明鉴，大人。”
程大、程二上前就跪拜，哭天抢地地喊着，转头看到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外祖母也在，不由得蹙眉嚷道。
“母亲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闹到公堂上来？外祖母你也是的，竟这般不懂事，害得我们丢下手头上的事情被押过来。”
“你们在忙什么？”
林蔚然淡淡地问着他们，程大程二一看到林蔚然脸色就一凶，可在对上隆大人满身的威严时，又嚅嚅地说道。
“在风月楼里听曲观舞，我们办的都是正事。”
程大程二掩了眼底的心虚，他们一个在赌场，一个在楼里吃喝玩乐，而且他们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回去过了。
“后花园里那些尸体作何解释？”
程大程二听着一脸的满不在乎。
“我们埋的啊，母亲说了，不听话就打死，都是我们自己的下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怎么死的？”
林蔚然看着他们满不在乎的无耻模样，拳头紧紧一握。
“不听话弄死的呗，哪家高门大院的不打死几个下人，你这也太大题小做了吧？”
程夫人听着自己儿子的话，也重重的点头，都是有卖身契的，都是自己的下人，做错了事，打死有什么不可以的。
一条贱命而已！
程朝阳看着这些人丑恶的嘴脸，恨得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她们一直都是这样的，觉得杀人放火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只要她们愿意那就是对的。
“鱼老夫人当真教出的好女儿，护出的好外孙。”
隆大人言语里都是嘲讽的意思，鱼老夫人再脸皮厚，此刻也羞得无地自容。
“辱骂皇上、太子、王爷一事本官自会查证，如果是事实，这件事情本官必定会面见皇上，听从宫里的安排。”
“不过眼下的数罪，已经十分清晰明了，给她们看看。”
师爷把记录下来的罪证铺在鱼老夫人几人的面前，洋洋洒洒的几大张，百姓们看着这些，一个个怒的拳头紧握，恨不得冲上去一拳擂死她们这些贱人。
“我不认罪。”
程夫人吼着就要撕罪证，被衙役一棍就打得趴在了地上。
“这些都是家事，都是小事，只要姐姐原谅了我们，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说完。
程夫人又看向程朝阳怒吼。
“程朝阳你是个死的吗？不会说一句话吗？”
程朝阳听着眨了眨枯木一样的眼眸，朝着大家施了一礼。
“诸位，依照祖制，这种水性杨花，又心狠手辣的女人，是要浸猪笼的，所以我恳求诸位帮帮忙，帮我处理了这件事情，一切后果，由我程朝阳承担，至于这三个孽种，则由隆大人处理。”
“你们有什么资格处理我？”
程玉霜冲了出来，指着林蔚然。
“我已经和表哥订亲了，我现在是林家未过门的女主人，你们管不到我。”
“呵。”
林蔚然眼中阴冷溢出，看向程玉霜时，闪过一丝杀意，他抬了一下手，就看到一位下人走了过来。
他冲到程玉霜的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甩在程玉霜的脸上，打得程玉霜整个都懵了。
正要发怒，却听到那下人怒吼。
“胡说八道什么劲，与你订亲的是我，并非我家少爷，你简直是痴人说梦，就你这种孽种，也配和我家少爷订亲。”
说完。
林味然从怀里拿出一张签字画押的婚书，抖开之后，呈现在大家的面前。
“请大家做个见证，我叫林味然，和她程玉霜已经订亲了，而且再过两天就要成亲。”
林味然这话一出，百姓们就瞪大了眼睛，少爷叫林蔚然，下人叫林味然，真有意思。
聪明的人就已经回味出什么意思了，有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程玉霜已经目瞪口呆，看着那张婚书，发现上面写着林味然的时候，尖叫着朝林味然扑了过去。
林味然生得高大，平时干的都是力气活，而且脾气暴躁，程玉霜一冲过来，他迎上一巴掌，程玉霜就惨叫着摔出去了。
苏落落微微抿唇。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在这里成亲吧。”
她没打算杀程玉霜，但也没打算放过程玉霜，这一辈子，程玉霜都要在痛苦和不甘里度过。
林味然自是知道这话里的意思，抓起程玉霜就跪在了苏落落的面前，捏着她的后颈，跟捏小鸡一样，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小的谢过公主殿下，小的保证一定会与内子白头到老，今日得大家见证成亲，是我们夫妻俩的福气。”
林蔚然将林味然扶了起来，轻声道。
“你带着她去庄子上干活，另外我给你准备了三个通房，日子要怎么过，你心里有数。”
林味然此刻已经狂喜到都有些站不稳了，这辈子走了会么运，竟然得到少爷这样的眷顾。
该怎么做他自是心里清楚，这程玉霜是个罪孽深重的人，一辈子做牛做马还差不多，还想当正妻，想得美。
“小的知道，请少爷放心，小的一定会把庄子管理好。”
林味然一脸欢喜，伸手抓着程玉霜就要走，程玉霜吓得歇斯底里的挣扎着，捶打着林味然，拼命的尖叫着喊救命。
“我不去，我不去，表哥，表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那么喜欢你。”
啪……
林味然一拳头就打在了程玉霜的嘴巴上，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程朝阳也朝着百姓们施了一礼，老者们早已经商量好，速度飞快的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猪笼。
程玉霜看得转身就要跑，但是被死死拦住，没了法子，她又扑通一声跪在了程朝阳的面前，指向鱼老夫人。
“不是我要杀你，是我母亲，她觉得你丢了鱼府的脸，才派人要杀你的，我……我都是被逼的，你相信我，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可好？”
只要能活着，只要能活着，做什么她都愿意，反正现在年老色衰，也没人要，和程朝阳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等事情过了，再要他的命，也是一样的。
林夫人看着鱼老夫人，眼中的伤意拂过，但嘲讽的意味更明显。
鱼老夫人从头到脚都是一片冰冷的，哪怕是到现在，她也没舍得责备自己的小女儿一句。
可是。
她的小女儿随口一指，她就成了杀人凶手！
“继续磕头。”
程朝阳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程夫人，冷声说着，程夫人立即砰砰的磕了起来。
她不要浸猪笼，不要死！
看着她这样卑微，这样落魄，程朝阳仰头笑了起来，等了这么多年，就等今天。
他一脚踢开程玉霜。
“还请各位帮忙。”
于是。
那些受过害的村民疯狂的冲上来，根本不费什么力气就把程夫人给绑起来了。
不知道是谁脱了臭袜子塞进她的嘴里，程夫人瞪大眼睛拼命的挣扎，拼命的唔唔。
“你放心。”
程朝阳俯身，在她的耳边说话。
“我会亲眼看着把你扔下去，看着你死，再把你的尸体捞出来，然后丢到乱葬岗上去。”
程夫人满头大汗，身上湿透，眼里惊恐溢出，拼命的唔唔的挣扎着，祈求着。
可是。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帮她，反而将她塞进了猪笼里，一声高喝，兴高采烈地把她抬了出去……
程朝阳朝着林蔚然深深施了一礼，然后转身大步踏出。
他挺直了背，步子沉沉，但却轻松。
“大人，尸骨已经全部带回来了，仵作也回来了。”
“先把这些人下进牢狱，待本官查过之后再作决定。”
隆大人挥手，衙役们冲上来就把程大、程二一把拖起，程大、程二早已经吓得全身瘫软，被拖走的时候，地上一片湿漉漉。
而鱼老夫人。
此刻再也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也没有往日的高傲，她看向林夫人，这个被自己欺负了一辈子的大女儿，红唇颤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
她早就知道了真相，却一直都没有忤逆过自己。
“公主殿下。”
隆大人朝着苏落落施了一礼。
“我要先进宫一趟。”
鱼府、程府辱骂皇族，这是大罪，怎么也要抄家灭族的。
“好。”
苏落落点头，然后看向鱼老夫人。
“把她送回去吧。”
鱼老夫人顿时觉得身心一阵轻松，眼中阴沉，狠狠瞪了苏落落一眼。
怎么样？
还是不敢惩罚自己吧，回去以后，她还是自己的鱼老夫人。
还是林夫人的母亲！
没了小女儿，还有大女儿。
“公主。”
林夫人朝着苏落落施礼。
“我想与鱼府彻底断了关系，还请公主作主。”
鱼老夫人背脊猛的一僵，眼前发黑。
“准！”
苏落落将一本册子交给隆大人。
“麻烦隆大人把这个一并交给皇上，断绝关系之后，林夫人与鱼府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好。”
隆大人点头，早该断绝一切关系了，这样的母家简直是身为儿女们的恶梦。
看向鱼老夫人不再稳健的步子，隆大人眼里闪过一丝沉沉的嘲讽，她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大难，才刚刚开始……
不过。
苏落落竟这般帮着林府，扫清一切障碍，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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