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嫁给我后悔吗？
我现在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票子，只有这间出租屋。”顾明搂着怀里软香娇羞的新婚妻子，眼眶顿时起了雾气。
“老公，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只要每天在你怀里，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王锦鲤顶着一张娇美莹白的俏脸，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的如意郎君，两颊一片潮红。
新婚燕尔，两人的爱巢虽然是一间出租屋，但是顾明立誓要让心爱的女人在未来三年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玻璃窗上贴着红双喜，床上四件套也是大红色的，枕套上面绣着一对鸳鸯，看着倒是很喜庆。
两人开着电热毯在床上紧紧搂在一起，彼此互相注视着对方。
“锦鲤！”顾明低头吻着心爱的妻子，仿佛她的樱唇是一块糖果，怎么也亲不够。
就在他天旋地转时，怀里软香娇羞的妻子不见了，突然变成了一张面目全非、横眉冷对的脸。
女人满脸怨气，蓬头垢面，上身残留着母乳的腥味，以及新生儿排泄物的味道。
所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顾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猛地睁开眼睛，四周亮堂堂的，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原来刚才只是他的一场梦。
屋子里万籁俱寂，静得吓人，静得让人心慌。
王锦鲤呢？果果、米米、可可呢？
他猛地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跑到了上午八点。
“糟了！果果迟到了！”
顾明一边穿衣服一边跑进了果果的房间，小家伙正抱着芭比娃娃睡得酣甜。
“果果，快起床，上学迟到了！”
果果猛地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一家人昨夜被米米和可可折腾了一夜。
顾明刷牙的功夫看了一眼婴儿床，两个小家伙睡得真香，樱桃小嘴时不时蠕动两下。
她们不哭不闹的样子，真像是两个可爱的小天使。
......父女俩在卫生间胡乱捣鼓了两下，果果背着书包，拿着餐具和水杯跟着顾明出了门。
最近家里那辆奇瑞qq都是顾明在开，之前他一直是骑电动车上班，他不是那种讲究排面的人。
眼下生活的重担似乎都压在这个没怎么吃过苦，长相细皮嫩肉的男人身上。
这些日子的折腾和摧残，他面容憔悴了许多，瞧着倒是有点像三十多岁的人了。
一张微微泛黄的脸上丝毫没有为人父的欣喜，只有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焦虑和烦躁。
早上送果果上学路上倒是没有堵车，学生党和上班族的出行高峰期已经过了，他第一次在青年路畅通无阻。
果果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憋着小嘴在车里吧嗒吧嗒地掉金豆子，眼泪一颗一颗落在手背上。
这孩子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眉之间都是对她爸的责备，顾明知道她怨他起床迟了。
八岁的孩子已经有了自尊心，尤其还是一个小女孩。
班主任说了，迟到都得站在门外面罚站，直到同学们早读课结束。
顾明瞄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果果，又看了看自己那张脸，眉毛下面两只黑眼圈都能写毛笔字了。
“果果，等会儿去学校和老师解释一下，老师不会怪你的！”
果果嘟哝着小嘴，突然腮帮子鼓起涨红了脸：“妈妈昨晚被两个妹妹吵醒了好多次，爸爸你跟睡神一样，怎么喊都喊不醒！
你是家里睡觉最多的人，早上还起不来，害得我迟到！张子豪一定又要嘲笑我了！”
顾明一脸错愕时，汽车已经抵达实验小学，果果打开门连声招呼也没打就下了车。
......顾明走进办公室，发现自己位置上坐了人。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系主任江洋。
江洋一对三角眼死死盯着顾明，像是等了他很久。
等了半天这个榆木脑袋愣是不说话，江洋急眼了，先开了口：“顾明，你赶紧跟我走一趟！”
“去哪儿？我这三四节课还有大专班的课呢！”顾明一脸为难。
“暂时先别上课了，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赶紧跟别的老师调一下课，实在不行安排学生上自习课，张院长在办公室等着呢！”
顾明一听这话，知道昨天的事情还没过去，高明哲的爸妈和局长舅舅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硬着头皮跟在江洋身后，江洋气得脸色铁青，一路都在碎碎念地责备他。
“顾明，你真是榆木脑袋不会转！现在我教你，你照做就是了。
等会儿去张院长办公室，你态度软和一点。
张院长说了，会和咱们一起去国土局找吴副局长解释这件事！
晚上张院长在金陵国际大酒店会请吴副局长吃饭，高明哲一家也会参加。
你在饭局上给人点个软，这事情就算过去了，知道不？”
顾明跟在后头，听见这句话顿时火冒三丈，扭头就往回走。
“顾明，你特么......你给我回来！”
顾明回眸时，眼神冷厉，两只黑眼圈显得整个人更加阴郁，江洋心口顿时一紧。
“江主任，我是不会去给高明哲父母低头的！
我即便不如他们有钱有势，没有高官亲戚，但是我也是有骨气的。
我是高明哲的班主任，哪有老师给学生和学生家长低头的，更何况他们的孩子先做错了事。
江主任，这个世道不是旧社会了，不是他们有钱有势说了就算的。
如果他们不想放过我，尽管朝我来，我不怕！
现在信访局，市政府热线都可以帮助我们这些老百姓维权，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我当蚂蚁一样踩死！”
江洋气得浑身发抖，一对三角眼怒气腾腾：“顾明，我知道你光脚的不怕湿鞋，但是这关系到学校的未来发展。
学校需要工业园区那块地，汽修专业一直没有实训室，光讲理论知识是没用的。
学生要摸到车子，要会拧螺丝，要会拆引擎盖......
顾明，算我求你了，你顾全大局，行吗？”
顾明心里咯噔了一下，江洋是谁啊，他什么时候求过人？
可见他今天要是不服这个软，江洋头顶上的乌纱帽也快要带不稳了。
顾明站在原地像一棵树，纹丝不动，阴着一张欠他五百万的脸。
江洋眼珠子一转，这家伙不吃硬，总该吃软吧！
“顾明，你今年申请副高的材料我已经看了，资料准备得不错，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
你放心，这一次我保证你能过！
还有，你如果实在不想带班主任的工作，我可以把大专班给你除掉。
你就专心管一个高职班，这够意思了吧？”
顾明笑了笑，大专班的学生已经思维健全，都是成年人了，基本上不需要他操心。
高职班的学校不是一般的难管，江洋这脑瓜子还挺会算计的。
顾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像高明哲一家服软！”
“好好好！咱们先去张院长那边，别让院长等久了！”江洋想着自己说话不管用，等会儿见到张院长说不定这家伙可以服软。
两人来到张院长的办公室，四周很气派，面积比顾明他们家三室一厅还要大。
张院长仙风道骨地坐在位置上，眉宇之间官威十足。
看见江洋和顾明时，原本云淡风轻的脸上顿时局促在一起。
“张院长，小顾不懂事，我带他来听您教诲了！”江洋笑得一脸发虚。
顾明看见江洋这副巴结的嘴脸，再联想到他平时趾高气扬的嘴脸，顿时胃里一阵恶心。
张院长眼神示意二人坐下，秘书给他们泡了茶。
“顾老师，我听老江说了，你在学校工作也有七八年了。听说你还是普通教师岗？”
顾明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尴尬地挤出一丝微笑。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申报职称，江洋一直压着他，不是把名额给心腹，就是谁给好处多就把名额给谁。
“快回答张院长的话啊！”江洋推了推顾明，顾明这才挤出两个字：“是的！”
张院长舒了一口气：“今年这批副高申请我已经看了，你成绩中规中矩，勉强可以申请副高。
可是眼下你惹出这么一档子事，我也很为难啊！你一下子得罪了一个大人物！
学校现在的命根子都握在国土局领导的手上，偏偏吴副局长就分管高校地皮方面的工作。
昨天他侄子打人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那孩子确实做得过分，但是你的解决方法也太过于鲁莽了。
你不该让警察把人带走，他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学生。
高明哲的母亲和吴副局长是亲姐弟，哪有弟弟不帮姐姐，哪有舅舅不帮侄子的？
现在你得罪了他们，就等于是咱们学校变相得罪了他们一家子。
吴副局长现在很生气，学校的材料一直压在国土局的办公室！
顾老师，我希望你能够为学校考虑，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张院长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镜，一张风轻云淡、德高望重的脸上，眼神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力。
顾明一声不吭，但是从他那张面容憔悴的脸上，可以看出掩藏不住的倔强和执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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