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去哪里了？都快把老奴给急死了。”
老嬷嬷眼眶泛红，眼含热泪，一瞬间也顾不得尊卑，拉着小太子死活都不放开手。
“让嬷嬷担心了，孤只是随便逛了逛。”
太子是一个人进入撷芳殿的，他的气度依旧，很有威仪，口吻中带着安抚，行事作风看起来和成熟的大人并无两样。
只是那张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包子脸，让这副严肃正经的模样，打了几分折扣。
太子并没有让小路子跟着一起进来。
他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知晓自己一个没有母后的太子，与后宫嫔妃接触得多，大概率会引起一些前朝后宫的纷争。
所以，那些不必要的猜忌，还是扼杀在萌芽之中吧。
“安全送回去了？”
佟若雪喝着荷叶茶，清清肠胃，看着出了一头汗的小路子，忍俊不禁。
“是，奴才看着殿下进去的，一送到就马不停蹄地回来了。”
小路子笑着回道。
短短一句话，却把该说的消息都表达出来了。
这个小路子，的确会钻营，但是却不让人讨厌。
这种讨喜的表现自己的忠心和为主子奔走，只能说是恰到好处。
不愧是已经成长为承乾宫大太监的人。
“辛苦你了。”
佟若雪叫青禾给小路子一杯茶水，让他解解渴。
能和主子喝一样的茶，这对于伺候主子的奴才来说，可是莫大的荣幸了。
小路子带着感激，一口气喝完，还忍不住露出回味的表情来。
带着真诚，赞美道：“娘娘赏赐的茶水，就是甘甜好喝！”
“快瞧瞧，路公公这张嘴啊，真真是甜言蜜语信手拈来。”
佟若雪心情好，也乐意同他们开个玩笑。
康熙最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但是他又说不上来。
尤其是这件事情是关于他最疼爱的儿子保成的。
他更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可是接连观察了几天，他都没有发现具体是哪里不对。
就譬如说现在。
往常天黑之后，保成就很自觉地回到了撷芳殿去，而且自从他满六周岁之后，几乎不怎么和康熙撒娇了，甚至行事作风越来越像一个小大人。
但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上书房的课业一结束，保成就溜溜哒哒来到了乾清宫。
康熙最初的时候很是享受保成对于自己的依赖。
要知道，保成懂事之后，他自己的事情就不再让自己经手了，这让康熙一颗老父亲的心酸酸胀胀的。
最后只能安慰自己，儿子大了，总要展翅高飞的。
“皇阿玛，您快尝尝这个。”
康熙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听闻一声呼喊。
原来是太子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块凉拌藕片，大热天的，吃这个菜最是舒爽。
康熙很受用，他笑着把藕片夹起来，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之后，清脆而又凉爽。
“不错，赏。”
梁九功立马应声。
“皇阿玛可不能只赏御膳房，儿臣可是在佟娘娘那里先吃到这道菜的。”
太子虽说表面上与佟若雪保持距离，可是他在康熙面前，却会不经意间流露出对佟贵妃的亲昵。
这是出生在后宫里，身为一个阿哥与生俱来的本能。
他不能让皇阿玛觉得他忘恩负义，但是又不能引起皇上的猜忌。
其中的度，着实难把握。
“哈哈哈，好，保成都说了，朕岂能做那小气之人？”
康熙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梁九功，你都听到太子的话了？”
他眯着眼，对着自己的大太监说道。
“是，奴才记下了。贵妃娘娘想必会很开心呢。”梁九功小小地拍了个马屁。
这父子俩都都很高兴地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再彼此对视一眼，仿佛因为有了共同的秘密而偷偷高兴。
然而，康熙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
直到用完晚膳，还消了消食，太子都没有离开乾清宫的打算。
这个认知让康熙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
他一方面自得于保成这么依赖自己，说明自己这个皇阿玛做得好啊，另一方面又满心无奈，儿子太黏人了也不好。
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男人，大晚上的肯定想要温香软玉在怀，而不是和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屁孩儿，每天都谈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是的，太子这一连好几日都和他的皇阿玛一起睡在龙床上。
最初康熙是开心的，可是渐渐地，他有些不太开心了。
尤其是，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保成的小脑袋瓜里，装了那么多问题呢？
康熙心里暗忖，或许可以让南怀仁过来，教导保成一番。
“保成啊，你已经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可不能跟没断奶的小奶娃似的，天天黏着皇阿玛了。”
康熙语重心长地说道，边说还边观察着太子的神情，生怕自己哪句话就不小心伤到了他。
“皇阿玛不喜欢保成了吗？”
太子一愣，随即眼睛含着两泡泪，可怜巴巴地问道。
康熙赶紧摇头否认，“怎么会？！皇阿玛最喜欢的就是保成了。”
“那我今天晚上还想听皇阿玛给我讲故事！”
小孩儿变脸的速度之快，让康熙都叹为观止。
他一度怀疑自己被套路了，可是看着保成那还有泪珠却依旧充满喜悦的眼睛，拒绝的话到嘴边就被咽了下去。
罢了罢了，保成从出生起就没有了额娘，又天资聪颖、勤奋好学，自己多宠他一些也无妨。
承乾宫。
青禾正在替娘娘染着指甲。
正值六月，红艳艳的凤仙花开得张扬而饱满，佟若雪心血来潮，带着青衣、青禾二人，拿了一个小篮子，采了新鲜的花瓣和花叶子回去。
之后在青衣的指导下，佟若雪亲自动手，把那些花叶放在了小钵中，又加了明矾一起捣烂。而后的事情，就用不着她动手了。
青禾用棉布沾了花汁，再将其慢慢放在娘娘的指甲上染色，以此连续浸染三四次后，指甲上就多了花泥的颜色。
淡淡的红色，衬得那双葱白的手指越发得雪白无瑕。
简直就像是经过精心打磨似的工艺品。
不枉佟若雪平日的精心养护。
“娘娘，听说郭络罗庶妃月子都还没出，就跑到正殿门外，跪在地上求见宜嫔呢。”
青衣在一旁端茶倒水喂点心，娘娘现在双手不方便动，可不就是正用得上她们这些奴才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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