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内。
祁同伟将加厚的行政夹克脱了下来，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
袖口朝上撸起，露出一对满是肌肉的胳膊。
手持大扫帚，正勤快的打扫着院内的落叶与尘埃。
秦远方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名家研磨的紫砂壶。
眯着双眼，一脸舒坦的躺着。
听着小茶几上留声机传来的戏曲声。
感受着院落里吹拂而起的萧瑟秋风。
他莫名情动。
用低沉的声音徐徐唱道：
“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
“东临碣石有遗篇。”
祁同伟忙碌的手略微顿了一下。
将目光看向悠闲不已的老爷子。
秦老爷子对上了他的视线，嘴角绽放晦暗的笑容：
“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老爷子好雅兴。”
祁同伟微微一笑，看着基本已经清理整洁的院落，将扫帚放下。
缓步走到太师椅的边上。
“同伟，这政局，正如同这院落。”
秦远方给祁同伟斟上一杯滚烫热茶，意味深长：
“必须要时时勤加打扫，才能不被灰尘与落叶所遮盖啊...”
祁同伟若有所思。
“对于你去向的问题，你如今有了眉目吗？”
秦远方盯着祁同伟，慢悠悠问出这句话来。
“具体的地方是还不清楚的，但我想大差不差，就是中部六省的其中之一。”
秦远方笑了一声：
“中部六省是一定的，这边换届，六个省份的省长，基本上都是要动一下的。”
“你认为，你去哪个省，最有优势？”
“或者说，是最好的去处？”
最好的去处？
祁同伟沉思一下。
中部六省之间，亦有差距。
甚至某些省与某些省之间，差距非常明显。
虽然嘴上是说着，听从组织的安排。
但实际上，人心也是有着一杆秤的。
是人，就都希望往好的地方去。
“有什么想法，你就和我说，虽然我现在退休了，但还是能给你提出建议，好好分析分析的嘛。”
看着祁同伟欲言又止的模样，秦远方挑了挑眉。
“老爷子，我倒不是不想说。”
祁同伟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
“如果非要说想去的地方，那我自然是更希望去中州省。”
中州省...
秦远方缓缓点头。
祁同伟的这个想法，与他所猜测的大差不差。
中州是全国的中心地带，更是有着极其悠久的历史文化。
在那片土地之上，诞生了无数璀璨的华夏文明。
同样的，现如今也是全国极其重要的农业大省、粮食大省。
无论是从经济发展上，亦或者是战略眼光上来看。
中州，都是中部六省之中最好的去处！
“但是中州也有中州的不好。”
秦远方抿了一口茶水，在祁同伟的注视下，缓缓开口：
“中州的经济，其实在中部六省之中，算得上数一数二了。”
这经济一发达，那么可以成长的空间，自然而然相比其他省份而言，会少上一些。
哪怕做出了一些成绩，但也只能说是锦上添花。
也正因为这样。
中州作为扩展新农业发展的思路，是完全可以的。
但在高新技术上面，恐怕就会捉襟见肘。
但偏偏，现在世界格局，就是科技兴邦！
这也是庙堂提出来的口号！
“所以啊，最终履新中州省长的人，一定不会是你。”
秦远方笃定无比。
有些省份，其实是有它自身的定位的！
就拿北冀省来说。
它的定位，就是拱卫京城！
就是保持稳定缓慢的发展，不需要整出那么多幺蛾子！
稳定，就是北冀省的最高指令！
至于什么经济发展，改革创新？
那都得往后稍稍！
与北冀省相比，中州自然是幸运的。
它可以不需要永远的稳定。
但是，实际上它的定位，也已经被固化了。
中州，就是全国粮食的重要储备中心！
有了这样一个定论在。
那么无论如何，中州都不可能放弃农业发展！
“中州是在一定程度上，被上面固化了，再如何有能力，也是戴着镣铐在跳舞。”
秦远方看得非常清楚。
祁同伟在上面人心中的地位，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中州这个地方，更加适合第一梯队里，稍微逊色一些的人。
而不是极为出色的祁同伟！
祁同伟眨了眨眼。
老爷子的话，不能不信。
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中州这个地方，自己应该是不会去了。
“六个省里面，如今已经排除了一个。”
秦远方微微一笑：
“实际上，还有一个省份，也是可以排除的。”
“哪个？”
祁同伟好奇问道。
秦远方并没有卖关子，沉声开口：
“西江省。”
“哦？”
祁同伟诧异了一声。
西江省并没有类似于中州那样的限制条件。
同样，在中部六省之中，可以算得上是经济排名靠后的。
“而且西江省还是红色的土壤，这对我而言，应该是一个相当好的去处才对...”
秦远方看出了祁同伟的疑惑，微微一笑：
“我说的并不是你不适合去西江，而是西江的省长，已经有了人选。”
“有了人选？”
祁同伟恍然大悟。
老爷子地位崇高，庙堂传出的风声，他自然会比自己先听到。
“而且，还是你的熟人。”
祁同伟内心一动，脑海之中顿时浮现出一个人影。
下意识脱口而出：“鲁日中？”
秦远方笑而不语。
他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祁同伟也已经了然。
“他居然履新了西江省的省长？”
祁同伟依稀记得，上一世的时候，鲁日中最后的去向，可是北方！
如今颠倒了过来，居然履新了南方大省的省长一职！
“又是我的原因吗？”
祁同伟感慨一声。
他这只蝴蝶所扇动起来的翅膀，真的影响了太多人的命运。
原本应该在北方折戟沉沙的鲁日中，居然履新了西江省！
“他的命运，也因为而我变得不同了...”
虽然惊讶，但祁同伟其实也有所准备。
鲁日中和他一样，是第一梯队的成员之一。
也是着重培养的人。
既然中部六省崛起的口号，如今喊得这般响亮。
那么鲁日中自然也不可能被忘记。
“中州与西江都已经排除了。”
秦老爷子笑眯眯开口：
“剩下的四个，你更希望去哪个？”
更希望去哪个？
祁同伟苦笑一声。
这是自己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的吗？
他刚想开口。
突然意识到什么，身躯猛地一震！
不！
不对！
秦老爷子今天，明显与往常不一样！
他居然如此直白的询问自己，想去哪里...
甚至还透露出，中州与西江，他是去不了的...
“你明白了？”
秦远方看到祁同伟的模样，满意颔首。
没错。
他今天代表的，其实就是庙堂！
他是在代表庙堂，询问祁同伟。
在剩下的四个省份里，选择出具体想要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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