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站在土包前沉默了很久，回想过往点滴，一直到在回春谷前对许多山说的那句“师兄且去，这里有我”，她的目光忽然变得坚定起来。
顾念知道，她一定会履行承诺，不为太岳门上千弟子的生死，只为当初答应许多山的那句话。
她也知道，她不过练气七层的练气修士，在筑基修士眼中，宛如蝼蚁。
但这并不代表顾念不会去做，关键在于她会怎么做，至于能否成功，她也不得而知。
正如古时有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思及此处，顾念将目光落在高台之上，那些腐烂、发臭的尸体上，以及从肉球嘴里掉落出来的猩红色丹药上。
隆隆！
突然，头顶传来震动，顾念急忙抬头望去，就看见那块巨大的石板开始缓缓移动。
她心中一沉，四下看了眼，最后一咬牙，手中捏紧那块晶石，同时拿出荧光石，在石板即将打开时，一头扎进死气中。
进入死气的刹那，冰凉彻骨的寒气再次袭来，疯狂往身体里钻。
顾念不敢大意，连忙运起长生诀，吸纳晶石中的灵气，以此来抵抗侵扰的死气。
她躲在靠进来时的狭道口，朝死气之外看去。
死气浓密，看不出外面的景色，只能隐约看见一束光映照着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身影落下。
那人只是在高台上停顿片刻，发现那些蚕茧被破坏后，并未想象中那般发怒，而是若有所思的从怀里拿出一颗珠子。
接着手掐法决，一束清光自珠子中爆射而出，朝顾念的方向激射而来。
“发现我了！”
顾念面色一沉，就要钻进狭道中，可刚跨出一步，原本平静的死气突然开始搅动，朝一个方向聚集。
顾念连忙将背靠在狭道一侧，然后双腿死死蹬在另一侧，防止被这股乱流卷跑。
这些死气不断搅动，不断聚集，最后竟在那人的面前形成一张巨大的由死气组成的脸！
顾念骇然，震惊无比。
紧接着一道宛如雷霆炸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武老儿，你又来作甚！”
死气组成的大脸张口，声如洪钟。
他似乎想朝前挣脱，却始终不能往前半步，就好像死气中有一根无形的铁链将他锁住一般，无法离开。
“老家伙，我为何而来，你不知道吗，你我之间，何须如此明知故问呢？”
那袭白袍身影开口，声音苍老，应是一个杖朝之年的老者。
但当这声音传入顾念耳中时，她忽然愣住了。
因为她记得，若是在这死气中，声音可以传递，但若是一人在死气中，一人在死气外的话，声音便无法传递。
这是当初她打碎阵盘，让死气隔绝在她与单秋之间时发现的。
可现在她却能听见死气之外的声音了。
顾念一脸不解。
正当她疑惑之间，死气的洪声再度响起。
“哼！”
“武老儿，当初你与岳青洪那老贼算计本座时，可不是这般模样，如今才过去百年，怎就按耐不住了？”
死气组成的大脸嘲讽道，语气里充满轻蔑。
闻言，名叫武老儿的老者并发怒，反而叹息一声，摇头开口。
“岳青洪不过一介亡命邪修，当初老夫也是听信谗言，这才误了道途，如今回首过往，却是追悔莫及啊。”
“哦？”
听得这话，死气组成的大脸轻咦一声，饶有兴致的道：“你武老儿堂堂一国之君，九五之尊，不惜假借皇权发动战乱，以此谋取长生大道之人，竟也会悔悟？”
老者神色一僵。
旋即压低声音，怒道：“顾霄！我劝你最好考虑清楚，王之献已经死了，赵长风也离开了，你觉得你还有翻身的机会？”
他嘲讽道：“你如今不过一丝残念，连夺舍的资格都没有，还妄想借后人魂魄来修补伤势，真是可笑！”
“难道你不知顾成天是何人，那可是你的好大儿，你的一切都拜他所赐！”
“你闭嘴！”
死气组成的大脸勃然大怒，无数死气开始朝着大脸之处聚集，形如一股乱流。
那张大脸瞬间变得更为浓实，挣扎着想要往前。
但原本安静的七根石柱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光芒，豁然射向大脸，大脸沉闷一声，只得无奈退去。
老者冷眼看着挣扎的大脸，沉声道：“顾霄，你又何必苦苦挣扎，这里积攒了数百年的死气，仅凭你如今的实力，根本不可能离开。”
大脸不语，沉默着。
他很清楚，老者说的并不假，仅凭他如今实力，根本不足以挣脱离开。
老者继续道：“顾霄，你的计划失败了，但我还有机会，我们所行之事，皆为长生而已。”
“长生？”
大脸嗤笑一声：“武老儿，别妄想了，纵使本座活了几百岁，但寿元仍旧有限，终有踏入轮回的那一天。长生，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说着，他长长一叹：“武老儿，你回去吧，本座不会答应你的。”
“你！”
老者微怒，却又无可奈何，于是只得甩袖准备转身离去，不过忽然又顿住身影，冷眼望向那张大脸。
“适才有人来过这里？”
“确有人来过。”
大脸没有否认。
“人呢？”
“本座吃了。”
老者：“……”
“呵！看来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弟子误入此地。不过这些药引被尽数破坏，若是被岳青洪知道，只怕要大发雷霆。”
老者冷呵一声，甩袖离开，紧随着轰鸣之音响起，投射下来的光线缓缓合上，空间里再次陷入黑暗中。
死一般的静。
此刻的顾念正呆愣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她浑身冷汗直冒，心脏狂跳，仿佛要破体而出一般。
心中惊恐。
她不明白，为何这死气之中，竟有个“人”，她从始至终都未发觉！
“呵~”
黑暗中，冰冷的低沉的叹息声响起，紧随着无数死气开始窜动，一张巴掌大小、由死气聚集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你都听见了吧。”
顾念下意识点点头，但旋即反应过来，立马又摇了摇头，连忙否认。
“你不必否认。”
他淡淡开口，紧接着又说出了一句令顾念背脊发凉的话。
“从你踏足这片区域，本座便一直跟着你。最初我并未打算放过你，只是后面进入你识海时，才发现，你身上流淌的，是本座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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