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经理，你看。”数据部的同事没有迟疑，直接指向了墙上的大屏幕。
屏幕上是一组红绿交割的数据图，作为直播平台的运营经理，对种数据图自然不陌生。
他在同事的指引下，瞬间就发现了几组极其异常的数据。他的心猛然一抽。
直播数据异常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这种毫无征兆的爆发式增长。
直播行业的运行已经有一些年头了，在相对规范的当下，每个直播间或每个直播类别的主播，所对应的观众群体是相对固定的。这种短时间人气爆增，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主播在搞事情……
“都是哪些人？”陈冬阴沉着脸，在这个当口，很有可能又是对家的阴谋。
“都是名不经传的小主播。”
屏幕再次切换，几个数据异常主播的资料出现在大屏幕上。
陈冬认真的看着，眼角的抽搐幅度却越来越大。
两个戏曲主播、一个生活日常主播、一个吃播、还有一个睡眠主播（就是直播睡觉，很正经的那种。）
这是有人在搞事情啊……
这五个主播原本粉丝最多也才1800人，最少的那个只有9人。
而现在，同时观光人数最少的那个？最多的那个已经有了！
“数据真实吗？”陈冬扯着嘴角，问出了一个很业余的问题，这里是数据部，怎么可能不真实？
“绝对没问题。”技术部的工作人员知道陈冬想问什么，直接切换了大屏幕，五个分屏直播一字排开，里面的内容却是大同小异。
“他们在播什么？演唱会？”陈冬眯着双眼。
五个直播画面都是对着一个小舞台，区别只是角度和距离不同，没听说今天有哪个明星或歌手有演出通告啊？
“是秦凡。”一旁的手下回答道。
“秦凡？那个秦凡？”
作为靠流量吃饭的营生，陈冬不可能不知道秦凡，其实这几天他还在思考，怎么利用这个热点搞一波。
“对，就是秦凡，地点是在海城戏曲学院。”
“社团音乐节？他们竟然邀请了秦凡？”看到舞台上的横幅，陈冬不可思议的说道。海戏的校长脑子坏掉了？
“不是，好像之前有个学生跳楼，秦凡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现场，而且被记者堵住了，具体情况我们还不清楚。”
“他干什么？”听到这里，陈冬脸上郁结散开，闪烁出一抹凝重。
是这个流量密码？那就能确定不是对家搞事情了。只要确定这渣男所做的不是什么违背大环境的事，那这波流量就是意外之喜。
“唱歌。”
“就唱歌？”
“对，记者和主播问他问题，然后他就用歌声回答。超好听。”躲在角落的一个技术员开口，他是第一个发现异常的，也就是在秦凡唱《像我这样的人》时，就开始观看直播的。
“又是原创？”陈冬眉头一挑，手心不自然的握紧，区别于手下的员工，他对流量的敏锐性要高的多。
“全都是原创，已经唱了三首了，一首民谣，两首情歌。”
“加带宽，五个都加。”陈冬猛的一拍桌子。
他终于确定手下为什么这么焦急的叫自己来了。他看到了几个直播间的弹幕上飘过一句句“好卡”。
带宽不够了。因为网络资源有限，每个主播所对应的带宽资源也是有限的，而目前的情况，几个小主播的带宽明显已经提升过了，但依旧不够，直播间的人数还在增加。
而继续提升，就不是现场这几个小职员有权力调整的了。
“加多少？”
“取消上限，把这个时段全部的资源都挪过来，首页加封推，拉横幅。然后让宣发组的人去买一波流量，不用太多，全网撒开就好。”
“是。”技术部的人迅速忙碌起来，他们很多人都至少听了秦凡的两首歌，说实话，他们也被圈粉了。
“给这五个主播发私信，让他们直播结束后，马上把直播录像剪辑发出来，如果没有团队的，让他们把原视频和授权书发过来，我们给他做后期。还有那几家媒体，马上通知外联的同事，有合作协议的马上沟通，没有的就马上去签，他们手上的原视频也要拿到手。”
陈冬一贯的雷厉风行，抓住热度就意味着抓住风口。简单的布置后，陈冬拿出了手机，点开了大猫直播和西红柿直播。
果然，在两个平台上也有主播在现场，只是，到目前两家的运营还没反应过来，这一波抢到了！
“盯紧了，有情况马上通知我。”说着，陈冬快速向外走去。他要去见老板，这渣男的几首歌，他们必须拿到授权书。
网络背后的博弈秦凡并不清楚，短暂的失神后，他转过头，看着下面越围越多的人群，不知是不是错觉，仅仅一眼扫去，他发现那种举世皆敌、人人喊打的感觉消散了许多。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校园内的路灯都打开了，小舞台上简易的灯光也被打开，不知道是不是金峰他们刻意，竟然还有一束追光打在了钢琴上。
舞台侧面的李子依旧乖巧的坐着，脸上洋溢着笑容，但脸上同样布满泪水。
秦凡冲他微微一笑，再次看向人群。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秦先生，刚才的两首歌，是你现场创作的吗？所以才不完整？”另外一名一直没有提问的娱乐记者，终于找到了话题。
现场命题创作，首首金曲，这才是爆点啊。什么窦唯、黄家驹、毛不易，这就是秦凡对网络上质疑他抄袭的一种嘲讽。
他们是干什么的？搞娱乐新闻的啊！怎么可能不知道秦凡说的这些名字？作词作曲可和作现代诗不同，不是什么灵感爆发就能写出来的。
如果偶尔一首还好说，可以说妙手偶得。可到现在秦凡露了几首了？
抄袭？剽窃？有这些歌，原作者早就火遍大江南北了，还会藏着掖着？
“先唱的那首，叫《传奇》，作者是李健。木子李，健康的健。后面那首叫《矜持》，作者叫郭子。耳郭的郭，子虚乌有的子。”秦凡的回答一如既往。
然而他的话音落下，舞台侧面的李子眼眸一凝，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木子李……健康的健……子虚乌有……
而提问的记者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台下不少人显然也想到这点，发出一阵温和的笑声。
“窦唯、黄家驹、毛不易、李健、郭子。这取名是真随意啊。”
“还有老外呢，哈哈，笑死我了。我看这下网上的黑子还怎么黑他。”
“话说刚才两首真的是现场创作的吗？真的好听爆了。我感觉我耳朵怀孕了。”
“也不一定，也许之前就有腹稿，只是不完善，所以没唱完。”
“歌里情感做不了假，我不信他会背叛方水儿。”
声声议论还在继续，秦凡依旧等待着记者的提问。
“秦先生，你现在有什么想对方水儿说的吗？”那名女记者似乎也是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定位，现在的氛围已经变了，两首情歌将整个校园都铺上了一层暖意。
这个时候，再去提一些不合时宜的问题，就真显的业余了。
“有什么对她说？”秦凡听清问题，轻声重复了一句。
霎时间，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期待的看着秦凡，按照秦凡之前的表现，对方水儿说的话，一定不会“说”出来。
果然，秦凡只是迟疑了片刻，双手就搭在了琴键上。
又是一股优美而陌生的前奏响起。
“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你就这样出现。”
“在我的世界里，带给我惊喜，情不自已。”
“可是你偏又这样，在我不知不觉中，悄悄地消失。”
“从我的世界里没有音讯，剩下的只是回忆。”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
“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
……
人群之外，海城戏曲学院的江校长默默的看着舞台，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他刚刚结束了学校领导层的紧急会议。或者说，会议并没有结束，而是被打断了。
会议的议题自然是李子。大学校园里有学生跳楼，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而且警察、消防、家属、记者都到了。
在网络媒体高度发达的今天，这事捂不住。学校必须拿出一个章程来。
在江校长刚刚得知有学生要跳楼的时候，他几乎吓尿了。而听说跳楼的学生是李子，还事关秦凡的时候，他几乎想要手撕了那个渣男。
这个渣男在娱乐圈嚯嚯也就摆了，怎么还嚯嚯自己的学生？还是一个学校给予高度期望的学生？
李子今年大三，专业上很有天赋，而且形象条件极其优秀，是个天生的青衣苗子。在戏曲落寞的时代，这样一位学生，是可以给戏曲注入新血的。对网络推广的作用非常明显。学生甚至已经联系海城戏曲协会，准备商讨一套推广方案了。
这个时候，竟然李子要跳楼？还是因为秦凡？
江校长其实是知道李子和秦凡的关系的，李子那英年早逝的母亲，曾经是他的同学。所以李子跳河的原因，秦凡救下她的过程，江校长都知道。
只是原本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也再未听闻他们之间有什么交集，如果不是最近秦凡忽然在网络上引爆流量，江校长都几乎要忘掉这个人了。
没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事。
刚才的会议，主要讨论的是媒体公告方案。万幸的是李子再次被秦凡救下来，可不幸的是，救她的是秦凡。
以秦凡目前的网络热度，这事真的很难处理。
正当几个校领导头痛的时候，却忽然接到消息，秦凡并未离开，而是在学校里当着记者在唱歌？甚至还有不少网络主播？
“你说，李子跳楼的原因，只是想引起社会关注，替秦凡证名？”江校长低声询问一旁的老师，这是李子的辅导员，当时就在天台上。
“是的，当时……”会议刚开始一会，就被打断，辅导员还没来得及详细汇报。当即简短的将天台上她听到的事说了一遍。
“嗯，救命之恩，以命相抵。虽然行为不可取，但颇有先贤风骨。围绕这一点，结合当年的落水新闻，让办公室抓紧拟稿，注意，只陈述事实，不要带主观评价。”
“但是，这样的话……”
“放心，这波节奏，歪不了。”江校长再次眺望舞台，聚光灯下的秦凡像是野草丛中的一株蒲公英，摇曳孤寂，却挥洒着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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