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看着老橛子离开的背影，也没拦着。
叹了口气。
继续蹲在门口“吧嗒”。
许婶儿从屋里头走了出来，看着自家老头愁眉苦脸的，忍不住说道：“不想答应就不答应他呗，还能翻了天了？附近村子都在养，就咱们村不成？！”
队长摆了摆手：“不是这事儿，老林家的，冬天差点没熬过去。没法再拿点干草糊弄了，水泥现在哪里都缺，让他去弄点，给老林家的补上。还有老徐家的……”
队长絮絮叨叨地数着。
村子里七十五户人家，谁家出了什么毛病，他都清楚得很。
看着自家男人蹲墙角里数着“谁家谁家日子不好过”、“谁家谁家又困难”了。
没由来的，许婶儿感到了一丝心疼。
“成了成了，别数了，村子里的小崽子也快长起来了，会好的。”
“是啊，会好的。”队长“吧嗒着”，望着天边的云彩，他没什么文化，就是觉得，红红的，挺好看的。
橘黄色的夕阳透过窗户，撒入了屋子里，正正好好地，撒在了屋子正中央的桌子上。
此时此刻，秦大穷家一片安静。
正中央的桌子上，放着零零散散的票据，钱票。
大家都默默地不说话，等待着秦大穷发落。
秦大穷愁啊，忍不住掏出自己的烟杆，点燃了火星，“吧嗒”了一口。
正发愁呢，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我回来啦！”
秦京茹推门而入。
然后，就看到自家大哥大嫂、二哥二嫂，爹娘，围在桌子前，桌子前，还放着一大堆票子。
她挠了挠头：“你们咋了这是。”
“快快快，把门关上！”李巧这才反应了过来，没好气地走过去，把门关上了。
然后，一家子人对着桌子上的钱票发呆。
“咋了这是？”秦京茹小声问自己二哥。
“爹觉得钱太多了，不知道咋整。”秦爱国也小声地回。
小声归小声，在这个没人说话的屋子里，就显得极其地清楚了。
特别是秦京茹又补了一句“这也不多啊”。
直接就把气氛给引起来了。
“你这孩子！这还不多！”李巧没好气地拍了秦京茹的脑袋一下。
秦京茹缩了缩脑袋：“本来就是嘛，今天昊哥儿都带我去订三十条腿了，老木匠说了，年底就能拿，还能赶上我们结婚呢。”
说着话，自己忍不住傻乐了起来。
看着自家闺女傻兮兮的样子，秦大穷只感觉有一股气憋在胸口，怎么着都起不来。
“你就那么想把自己嫁出去？”秦大穷说这话的时候酸溜溜的。
“嗯嗯！”傻姑娘疯狂点头。
秦大穷：……
成，黑心棉了属于是。
“你这没良心的！”李巧又拍了她两巴掌。
“我怎么没良心了，昊哥儿说了，等我们结婚，还能经常回来的！那么近！还能给你们带好吃的！”秦京茹理直气壮。
“你不气我就不错了，还带好吃的！”
被秦京茹这么一打岔，刚才凝重的气氛少了些。
秦大穷又“吧嗒”了一口。
说实话，桌子上的东西多吗？
挺多的，秦大穷一开始也不觉得有什么。
老大跟老二两个人加起来五六十块钱的样子。要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去年年底就开始了，为这事儿，老大还跟家里拿了不少钱去折腾。因此，有这么些个钱，秦大穷也觉得是该的。
他没什么文化，也不懂什么做生意，他只知道，这好好干活，总归是有收获的，就像是那地一样，你精心打理，跟不用心打理，产量会告诉你答案。
这钱，是老大跟老二该得的。
可听到老大老二说，往后，每个月都有这么多，他就不淡定了。
好家伙，每个月都有这么些钱，那他家成什么了？资本家？那可不成！
“按理说，之前就说过了，这钱，你们自己收着。”秦大穷敲了敲桌子：“可这数，太多了，咱们家，一年下来，挣得钱，都不够你们一个月来得多。这钱，拿着不踏实，我去问问建村，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爸，不用了吧。”秦爱国挠了挠头。
“怎么就不用了，这五十多块钱，你们两家拿着踏实？！”秦爱国瞪了他一眼。
“不是……”
“什么不是！我说是就是！”秦大穷摆了摆手，出门去了。
父亲，在一个家庭之中，总是扮演着严父的角色。
秦爱国嘟囔了几句。
“行了行了，别嘟囔了。”李巧轻声细语地安慰道：“你们啊，是有本事的，日子也会过得红红火火的。但这钱呐，实在是太多了……”
“妈，我们也是这个意思。”乔慧连忙说道：“您说要是一个月能有个几块钱，那我们自己拿也就拿了。建军为这事儿，睡都睡不好。可这数儿，属实太多了，所以，我们才商量着，问问您二老该怎么弄。这个家，还得您二老来把持不是。”
“对对！”冯招娣跟着点头。
李巧翻了个白眼：“都一家人，别给我整这些弯弯绕。这些钱呐，我们说了不管就是不管。你爹也是害怕，建军，你应该还记得了，当年，你有才叔，什么样。”
听到这话，秦建军连忙说道：“我就是因为这事儿，才打算告诉您的。”
“批斗”真正盛行起来的时代是66年以后，但实际上，在往前点，被做思想工作，也挺吓人的。
秦有才，就因为这事儿，被折腾得连鸡都不敢养了，就给人帮忙。
“行了，其他的事儿，有你爸琢磨，这钱呐，你们都收回去，想买什么买什么。”
乔慧和冯招娣对视了一眼。
“妈，我和建军商量了，拿十块钱出来给家里改善改善。”
“对！我们也一样！”冯招娣也在一旁点头。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李巧也不矫情，这钱呐，还是得他们大人把持。
建军和爱国见自家老娘收了，这才欢天喜地地把钱拿回去。
这时候，他们才真正开始琢磨，这钱，究竟该怎么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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