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星问霍昀：“你知道小海星一位叫浩辰的小朋友吗？”
“知道。浩辰是小海星所有小朋友里程度最好的。”
“我第一次见到浩辰，以为他是融合天使，因为他看上去那么正常、那么聪明。”
融合天使是指一起参加自闭症融合活动的正常小朋友，在活动中负责跟自闭症小朋友互动，给自闭症小朋友带来正面的社交体验。
徐子星误会浩辰是融合天使，说明浩辰看上去和正常小朋友无异。
霍昀点点头，说：“我了解过浩辰的案例——浩辰的妈妈，在他一周岁就发现了他的异常，当时她抱着浩辰去看儿保科，儿保医生给浩辰下了发育迟缓的诊断，但她坚持认为浩辰是自闭症倾向，自己查阅了国内外大量文献书籍，自己在家给浩辰做干预，就这般坚持了两年。浩辰三岁来小海星参加活动时，已经跟正常孩子无异。”
徐子星感叹道：“浩辰的妈妈真的很负责任，孩子一出现问题，她就放弃了高薪工作，专心在家给孩子干预，如果不是她的牺牲和坚持，浩辰也不会康复得这么快。”
霍昀赞同道：“由此可见，早发现、早干预，才是目前攻克自闭症最有效的办法。”
徐子星想起了李沅沅。
“本来我妈也能像浩辰妈妈那样，全身心给我哥做干预，但我哥最后没有成为浩辰，不仅在于他确诊时已经五岁，还因为我妈后来生了我，分散了精力，无法再为我哥做全天候的干预。浩辰和我哥的案例也正说明了——早发现早干预的科学性。”
徐子星看向霍昀，问：“社区除了融合和托养功能，还能再开展早筛服务吗？扩大宣传自闭症早筛，尽量筛出一周以内有自闭倾向的孩子。”
霍昀敛笑，正色道：“筛出来呢？”
“一旦孩子筛查出自闭症，就建议他们的父母——带他们去离家最近的机构进行干预训练。”
“父母可能会觉得我们和康复机构勾结敛财，通过夸大或制造孩子的病情，哄骗他们花钱进行干预。”
徐子星一噎，想了想，点了点头：“也是，就算我们愿意提供免费干预也不行。一来，他们可能根本不想花时间送孩子过来干预。二来，我们也很难长期去负担这些干预费用，有经验的特教老师薪酬并不低。”
“是的，所以重点在于——如何让全民认识自闭症，并且愿意接受科学的干预。这条路，道阻且长。”
说起这个，徐子星也有点泄气，但还是习惯性地想办法。
“我在大城市见过政府对自闭症的宣传，通常是在社区通知栏贴海报、电视插入公益广告。前者很难引起人们的注意，后者因为现在看电视的人很少了，更不会有人去看电视广告，所以宣传效果一般。”
霍昀挑眉：“继续。”
徐子星往下说：“倘若以分发宣传小册子、讲座的方式，也不妥，前者浪费纸资源，后者不一定有人愿意参加。最好的办法是——跟娱乐结合在一起的宣传。人们工作之外的时间最喜欢做什么？”
霍昀想了想，说：“看书？学习？”
徐子星笑：“那是你那个世界的娱乐好吧？”
霍昀想到堂哥霍东和霍杰，说：“我看我哥他们，不工作就是和朋友见面，在朋友家的酒窖喝酒，或者去酒吧。”
徐子星笑着摇摇头：“真受不了你们这些公子哥。”
她拿出手机，随手拉出一个短视频app和追剧app：“给你看看我们平民工作之余的娱乐。我们累了一天，睡前可能会想刷刷短视频和电视剧。如果把自闭症早筛宣传跟全民娱乐相结合，在短视频app中进行内容投放，当然内容要吸睛，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用户吸进来、留住，这种宣传是不是会更有效广泛？还有，影视剧行业也可以把自闭症患者的故事搬到剧里、电影里，通过影视剧和明星的影响力，让全民通过影视剧，去认识并且接受自闭症。”
霍昀静静听完，满意地鼓起掌：“看来这几年的Ipo工作经验，也给你带来除法律之外的知识。”
徐子星兴奋地问：“你觉得我说的可行吗？可行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去做！”
霍昀笑：“我觉得完全可行。放手去做吧，需要资金，直接从基金会走。”
说起基金会，徐子星就问：“基金会真的不打算请出纳了吗？我又不是财务，你现在把资金都放我这边，让我去拨款，我每次转账的时候手都在抖，生怕自己多打一个0。”
霍昀笑着抚了抚了她的后颈：“你可是证券律师，审核过多少市值百亿以上的上市企业财报，转几笔账会难得倒你？”
徐子星哈哈大笑，说：“那我不是怕别人说我们夫妻店嘛！你负责项目和工程，我负责转出资金，万一我们暗箱操作呢！你不说别人，就说康福，九月初刚打进来五千万，月中他们财务就追着我要报表和支出扫描件。”
“你给了吗？”
“没给。我说至少得等九月结束，十月一号之后才能出报表。”
霍昀抬手摁了摁眉心：“当初宋董说要在资金上支持融合社区，我就猜到会这样。原先只有我自己的资金，报表什么时候出都可以。但一旦有其他企业的资金进来，特别是像康福这么大笔的资金，他们肯定也想要监管资金的安全。”
说着看向徐子星：“要不你请个助理？资金的转出操作还是你负责，但报表、扫描件这些，就让助理去做。之后不仅是康福的资金，还有别的大企的资金也会进来，如果每家企业都要求你按时提供数据，你忙不来。”
徐子星现在不仅要带徐子豪，要经常去探望徐海峰，还要忙社区、忙小海星和基金会的事情，常常是分身乏术。
霍昀心疼地抱住她：“我希望你多休息，有时间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画画、摄影、旅游，或者干脆躺着都行。你从出生辛苦到现在，是该好好休息了。”
徐子星把脸埋进他颈窝间，缱绻道：“不辛苦，这比在企业封闭做尽调舒服多了。”
她行动力超强，前脚刚和霍昀说好宣传自闭症早筛的计划，后脚就开始联系相关平台推进，也拜托有影视公司资源的同学帮忙联系引荐。
一通忙完，俩人又进去陪了小美和平安一会儿，傍晚才返回。
霍昀把车停在酒店，和徐子星散步回家。
夕阳西下的龙城，街头满满的烟火气，路两边全是经营了数十年的老店，上至招牌风格，下至店铺风味，满满的年代感，俩人漫步在回家的路上，感受着老城的烟火气，仿佛穿进了八零年代的香港街头。
“相比北上广深这些大城市，我更喜欢小城的烟火气。”霍昀说。
徐子星笑：“那我和你相反，我喜欢香港的大商场，喜欢深圳随处可见的711、罗森，喜欢外卖app一点开，就有我喜欢的美食。”
霍昀侧过脸看她：“那现在呢？”
“现在……”徐子星看着眼前的一切，“我好像慢慢地接受它了，因为它让我觉得安心。”
霍昀拥紧了她：“没事，以后你想去大城市，我们就带着子豪和阿姨一起去。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安心。”
徐子星搂紧了他的腰，走进小区。
远远地看见一辆粤牌齐柏林停在楼栋边，徐子星知道宋学文又来了，顿住脚步。
霍昀也看见那辆车牌为连号的齐柏林，知道宋学文是特地来和她们过中秋，自觉自己也去不妥，立即就道：“我想起来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要不我先回酒店，晚点你要去接子豪，咱们再一起过去？”
徐子星也不想看见宋学文，挽着他的手臂一起转身往小区外走：“我和你一起去酒店，晚点再一起去接我哥。”
霍昀拍拍她的手臂，没说什么。
回到酒店，一进房间，徐子星就接到了北大同学晏玫的电话。
晏玫如今是北京金诚律所的律师，负责的正是娱乐领域的法律事务，比如明星与经纪公司的纠纷、明星与广告商的纠纷、影视公司与作者的版权纠纷等等。
下午听说徐子星有意投资一部跟自闭症有关的影视剧，立刻就联系了客户中最有实力的一家影视公司，那边动作也很快，三个小时的时间，已是连擅长这个题材的编剧都谈好了。
“我跟他们说——你可是港股证券律师，手头几十个Ipo排队等着你做，你没时间到北京，他们马上说明天就去深圳找你谈！连编剧都带上！”
徐子星啼笑皆非：“可是晏大律师，我现在不在深圳呀！”
“啊？那你在哪里？在香港吗？”
“我在老家。”
“在龙城？那简单啊！我让他们明天就去龙城！”
徐子星笑，看一眼霍昀，正想问他明日有没有时间，就见他已是把身上的衣服都脱光了，朝自己走来。
她咽了咽嗓子，怔怔地看着他：“明……明……明天影视公司的人要……要……嗯……”
电话那头，晏玫听出她气息不对，熟男熟女的事，都懂，忙道：“你先忙你先忙，晚点给我回哈!”
霍昀顺势将徐子星手中的手机一抽，丢到一旁去，单手将她双手反剪到头顶，手从她t恤下摆探入，t恤登时被他推至锁骨处，露出被内衣挤出了深沟的双乳。
他呼吸粗重了几分，低头轻吻着。
…
霍昀终于扳回一局，事后啃着徐子星的肩头，问：“这回满意了吧？”
徐子星伏在他怀里，把玩着他肚脐上方的腹毛：“还行吧。”
见她故意，霍昀轻咬了她肩头一下：“叫你不说实话！”
徐子星哈哈大笑，笑过后，抬起脸看他：“有个事情我想不明白。”
“嗯？”
“我们第一次见面，好像不是你送我去机场的那晚上，我总觉得在那之前，我们还见过，但我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
霍昀一怔，片刻后，眼前徐子星的脸庞，渐渐变得青涩起来。
他灼灼地望着她，提醒道：“2010年秋天，北大34A宿舍。”
“2010年秋天？”徐子星意外地坐起身，“我那会儿在北大上大一，咱们见过吗？”
她看着霍昀，忽然就想起初到北大的隔日……
2010年，初秋。
北大34A宿舍。
徐子星插着一侧耳麦复习英语，隐约听到宿舍门口有女生说话，拿下耳麦看了过去。
有位长得又高又瘦的女生正好开门进来。
她穿着牛仔短裤和t恤，戴一顶粉色鸭舌帽，正对身后的人说：“帮我把箱子都提进来，快点！一会还得做卫生呢！”
徐子星赶紧合上英语书，起身走了过去：“我帮你。”说着，手放到行李箱提手上，一把要提起来。
就在这时，有位穿蓝色牛仔裤和白t恤的男生从女生身后走了进来，手也同时放到行李箱提手上，与徐子星的手触了下，她赶紧将手收回来。
她还未看清楚男生的长相，就被女生拉到一旁去。
女生友好地对她伸出手：“同学你好，我叫朱晴，法学系的。”
“同学你好，我叫徐子星，也是法学系的。”
朱晴噗嗤一笑：“你是复读机吗？”
徐子星挠了挠头发：“什么意思？”
“哎呀你没听过复读机这个词儿吗？意思就是你故意学我说话，你就是复读机！”
徐子星尴尬：“我没有学你说话啊。”
“你还说没有？”朱晴活泼中透着强势，“那你干嘛说……”
话没说完，拎着行李箱走进来的男生朝她脑袋上弹了个响：“赶紧打扫去！废什么话呢？”
朱晴这就过去跟男生闹了起来。
徐子星在原地站了会儿，发现她没有要回来和自己继续说话的样子，才尴尬地回到书桌前，继续复习英语。刚翻开课本，想到了什么，侧过身对床位在自己对面的朱晴说：“对了同学，我都打扫了，你看看要不床擦擦就好。”
朱晴爬上去一看，开心地原地跳：“哈哈哈我不用打扫了！真棒！”
她跑到徐子星身旁，后背倚着柜门，笑得眉眼弯弯：“子星谢谢你帮我打扫！你真的好勤劳！为了感谢你，我晚上请你吃饭！完了我带你去后海一个非常好玩儿的酒吧！是我哥开的！”
徐子星纠结。
她不想去酒吧，但第一次有人这般盛情邀请她，她不懂要怎么拒绝，看到手中的英语书，忽然生出主意：“抱歉，我得复习英语，就不去了。”
朱晴落眸看向她手中的书，惊讶道：“你想考托福啊？我也在准备托福啊，不过不着急的啊！大三再准备也来得及呢！你太早考了成绩过期要作废的啊！”
徐子星垂下脑袋，小声道：“没有，我没有要考托福，我只是随便看看。”
“你这本就是托福专用书呀！你不考托福你怎么会知道这书？”
朱晴上手就把她的书拿过去，她一急，站起身，又从朱晴手中夺了回来。
她羞得满脸通红，为自己的冲动，也为突然被人夺走了书。她觉得自己像一只窝囊的鹌鹑，而朱晴就是那漂亮自信的天鹅。
“哎哥你干嘛！”
朱晴忽然尖声叫道，徐子星抬头看去，就见她被男生拎到门外，她怕出事，赶紧跟到门边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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