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记起你，记起连你都觉得痛苦不堪的回忆，再或者林家那边的人找上她，你又能保证什么？你跟我说说，你到底能保证什么？”
江佑安提高了音量，换作以前他绝对不敢这样对他说话，如今他倒是希望自己的咒骂能让他有一丝清醒。
“她的病情已经开始了，只要犯过一次，后面就会有无数次在等着她，只要未来的某一件事能拨动她的情绪，那摆在她眼前的只有一条路，你忍心让她走在其中？”
“江佑安！”
岑让怒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同意他的想法。
周远是，江佑安也是。
江佑安知道他生气了，但他已经顾虑不了那么多，只能继续试图唤醒他让他面对现实，“你知不知道，如果她家里的每一代都是死亡病史，那么她也会有发展成那种结果的可能！到时候你怎么办，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办？你能怎么办？”
“她不会死的……我不可能让她……”
死，这个词，是岑让从未对余染幻想过得。
当它确确实实在贴近她时，他只觉得心脏瞬间被人破开了一条口子，身体也在不可控制的颤抖着，尽管他在拼命的克制着，可是，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而江佑安的声音还在继续，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灌进他的耳朵里，“你说不会就不会？就算你再厉害，你能厉害到控制人体基因吗？你能改变一个人要死的事实吗？岑让，你醒一醒好不好，我们明明有办法解决问题，你还在这执拗什么呢！”
“......”
岑让扯了扯嘴角，江佑安的话就像一把刀子一样，不断地戳着他的心，他恨不得现在立刻赶到他身边，将他的嘴缝上。
“岑让，我希望……”
“闭嘴！”
岑让勃然大怒，猛地将手机砸了出去，安静的楼道里瞬间发出碎裂的巨响。
这么大的声响都没有唤醒楼道里的声控灯。
连老天都和他作对。
在他情绪如此不稳定的时候还要插上一脚，任由黑暗将他拉入其中。
周远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劝导，“岑让，我们也是为你们好。”
话一说出口，周远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岑让刚刚说他和余染很像了。
说难听一点，两个人都是精神有问题的人。
只不过一个是天生的、一个是被逼的。
除此之外，最像的莫过于......他们从小都没有感受到过父母的疼爱。
这么说来，确实是很像！
“为我们好......”
岑让看向他，语气虽轻，却不亚于利刃，“什么叫为我们好？余染是我的，我是不会让其他人再来消耗她，明明是他们先不要她的，我要......是我要她！你们懂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懂！”
他们不懂？
岑让对余染的欲念有多重，他应该是最了解的那个人，他现在竟然说他不懂！
如果不是因为他，余染又怎么会经历那些痛苦的事情。
体内的怒气瞬间爆发，周远摸索着朝岑让走过来，准确无误地揪住他的衣领，“因为你已经做好了要和她同死的准备了，不是吗？”
“......”
没有他，陆祁安照样可以照顾余染。
没有他，宋郁也会陪着余染。
没有他，余染会活得自在，活得安全。
所以，岑让没有他说的那么伟大。
在这一刻，他是自私的。
是疯狂的。
甚至，是无理取闹的。
周远只觉得他现在是疯糊涂了。
“因为你是岑让，所以我们所有人都希望你好好活着，就因为我们太懂你了，所以我们才想拼尽全力地帮你，但是你呢，岑让，你呢！”
“你早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于身后，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温姐怎么办，岑家怎么办！那些被林家悄无声息扼杀的孩子们怎么办！”
他一句句话，字字犀利，像是一把尖锐的锋刀直戳岑让内心的最深处，毫不客气地刮着、刺着，直到血肉模糊。
岑让推开他，眸底尽是歇斯底里的疯狂与偏执，“我不是圣人！如果那些自认为的命运不公是把余染引向我身边的代价，那我愿意再重来一遍，这才是我活着的意义！”
闻言，周远愣在原地，脑袋瞬间嗡嗡作响。
【如果那些自认为的命运不公是把余染引向我身边的代价，那我愿意再重来一遍......】
重来一遍？
他要怎么重来一遍？
那些令人作呕、恐惧、癫狂的过往，是个人走过一遍都不愿意多回头看一眼。
他走过一遍了，也体会到了，却还要心甘情愿地再走一遍。
周远红着眼，朝他吼道，“岑让，你疯了！”
疯？
岑让自嘲地勾了勾唇，刚刚隐忍着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对，我就是个疯子，如果没有余染，像我这种疯子早就死了！”
“你……”
“周远……如果没有周尧，你也早就死了，你怎么可以活的这么心安理得？”
周远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没法反驳，岑让说的对，他怎么可以活得这么心安理得。
听到楼道门一开一关的声音，周远并没有第一时间跟出去。
岑让需要冷静，他也需要......
******
凌晨三点的北城万物沉睡。
天空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雪。
岑让站在窗边，双眼空洞地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脸色深沉的有些吓人。
玻璃上倒映着身后的病床，躺在上面的人儿像个精致脆弱的瓷娃娃，好像一碰，就碎。
他已经决定好了。
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疯，也要一起疯。
他会护她周全。
他们会有一个家。
无论这个家在哪，她去哪，他就跟去哪！
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能与她尸骨相存，他皆是无憾！
没人能阻止，没有人......
忽然，一阵敲门声扰乱了他的思绪。
岑让看了一眼床上的余染，随后转身离开病房。
“是沈烬！”
周远语气带着一抹生硬，阴着脸将手机递给他，似乎还未从刚刚的争吵中走出来。
岑让冷冷地扫视了他一眼，接过电话。
“喂，人找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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