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领着灵凤，在燕国公府的花园里边走边谈。
“就是这样，”灵凤道，“李公子现在不知所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冯葵花道：“看来是指望不上李玉阳的画了。”
“葵花，你这边的进展怎样了？那些珠宝，打动郡主的心了吗？”
冯葵花笑道：“好消息是，郡主一直下不了决心，坏消息是，郡主一直下不了决心。”
“哎呀，我是猜不出来你的谜语啦。”
冯葵花道：“这些日子，我总算弄清了，陈正和孔少安两个人和燕国公府的关系。”
“什么关系？”
“金兰郡主的奶娘周妈妈，服侍郡主多年，陈正就是周奶娘的女婿。此外，这府里的管家吉安，是孔少安的妹婿。奶娘、管家这些人，都是郡主身边的人，虽说是下人，但对主子的影响极大。郡主的犹豫不决，既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们开出的这些条件，让她动心了，坏消息是，奶娘管家这些人的影响，让她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灵凤道：“那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冯葵花道：“你说，金兰郡主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不知道。”
冯葵花道：“金兰郡主身份尊贵，金钱、权势这些她都不缺，但她毕竟是一个守寡了二十多年的寡妇。”
“你不会想给她找个男人吧？”灵凤道，“弄不好……被人发现了，杀头都算轻的。”
“我不会赌这么大，”冯葵花道，“而且其实女人的快乐，不一定需要男人。”
“你……你当真要这么做？”
“也许会，也许不会。”冯葵花道，“放心，我会看情况行事，决不会弄巧成拙。”
“唉……但愿这会是个好办法。”
落日如金洒青竹，花枝浮动隔红墙。九重院落深深闭，一曲清歌幽恨长。冯葵花驻足聆听良久，问道：“这是哪里来的歌声？”
小环道：“是三公子房里那几个美人在排演新曲。”
冯葵花道：“她们的歌声很哀伤。”
小环道：“三公子喜欢听哀婉的曲子。”
冯葵花道：“可是这种哀伤听起来太真切了。”
“如果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什么原因……”冯葵花改变了语气，“小环姐姐，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听我讲一个故事吧。以前，在东陵有一座庄园，这座庄园的主人立誓终身不娶，因为他爱的人，是一个色艺双绝的歌姬，世俗不允许他们结为夫妻，他们就在那座庄园里，隔绝人世，相伴朝朝暮暮。直到有一天，一个少年骑马经过那座庄园，听见了庄园里传来的歌声。”
“所以是魏无缺经过，夺走了那个歌姬吗？”
“那个时候，他才十六岁，但已经显露出了残忍的天性，他喜欢把山上的鸟儿关进笼子里，欣赏它们在笼子里扑腾、飞撞、哀鸣。而那个名叫李月香的歌姬，又何尝不是一只笼中之鸟呢？”
冯葵花轻笑一声，“这种又缺德又无聊的事情，也只有他才干的出来。”
小环嗔道：“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总要乐观地面对生活嘛……咳……话说魏三公子这种性格，到底是天生的，还是受了谁的影响？”
“其实郡主娘娘以前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是这几年脾气越来越不好了。三公子的坏个性，真的怪不到她身上。”
“说起来，郡主也是个可怜人，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如果她只是个平民百姓，也许还能改嫁，可是郡主的身份，燕国公府主母的身份，都困住了她。”
小环道：“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为她做些什么。”
“其实，我的确有办法可以帮她找回一些，失去了的快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环困惑不解。
冯葵花道：“我有一件物品，想请小环姐姐替我献给郡主。”
冯葵花带着小环回到房间，取出几个雕花的盒子，盒子里垫着绸缎，装着几个矮矮胖胖的乳胶制品。
“这是什么东西？”
“哎呀，你不知道啊？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小环一下子弹开了，好像冯葵花的话烫耳朵，“你……你说什么？”
“这是唯一的办法，”冯葵花道，“能让郡主重新快乐起来。而且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咱们真的要把这个东西，呈上给郡主吗？”小环还是犹豫。
“只要小环姐你肯帮我这个忙，我便感激不尽。如果郡主发怒，后果由我一人承担。”
“哎呀……这个东西……这个东西真的能让郡主开心一点吗？”
“当然啊。”
“那让我试一下吧。”
到了晚上，小环趁着四下无人，对金兰郡主说道：“奴婢有几件新奇的小玩意儿，想献给郡主，替郡主解解闷儿。”
“难为你有心，呈上来吧。”
小环把几个雕花木盒打开，摆放在梳妆台上，金兰郡主拿起一个，用手指捏了捏，“这是什么？”
“这……奴婢听冯姑娘说，这件物品能让郡主高兴，所以才……”
“好了，我是问你，这个小玩意儿，有什么用途。”
“这个东西它是用来……用来……”小环忽然想到了什么，“啊，是了，这是冯姑娘献给郡主的东西，我怕我说不清楚，还是让冯姑娘来说吧。”
“你今天怎么怪头怪脑的？算了，叫她过来吧。”
冯葵花见了郡主，行过礼，郡主向她询问手中小玩意儿的用途。
冯葵花道：“这是可以让郡主快乐的东西。”
“快乐，这样一个柔软的、小小的东西就能让我快乐？”
“郡主，您快乐吗？”
“如果连我都觉得不快乐，这世上还有谁会觉得快乐呢。”
“郡主的一生，真是十全九美，富贵无比，顺遂无比，要说美中不足的话，恐怕这些年来，面对漫漫长夜，孤枕寒衾，您也会觉得寂寞吧。”
“哼！所以呢？”
“有这样一个小东西，就能让您的漫漫长夜，重获久违的乐趣。”
冯葵花接着说道：“有时候，只有自己才能让自己快乐，因为只有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她缓缓地靠近，轻声细语，“男人将长短视作与男性尊严相关，那是他们的事情，对女人而言那有什么重要的呢？女人更在乎的是粗细，但那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爱，是爱意。是温柔的，抓不到，握不住，却又让人欲罢不能的爱，它藏在温热的指尖，藏在丰润的嘴唇，它是温柔的抚摸，是热烈的拥抱，是枕畔绵绵不绝的情话……”
“放肆！”金兰郡主怒视良久，抬手给了冯葵花一记耳光。
冯葵花看到了她的动作，却故意没有躲，“嘘——”，葵花道，“小心隔墙有耳。”
“你当我是什么人？我乃宜亲王之女，燕国公之妻，你以为我是那等淫……”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金兰郡主抬手又是一掌。
“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有欲望呢？”冯葵花抓住她的手腕，拦下了这一巴掌，“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所在。郡主，您守寡二十多年，已经够可怜的了，用这样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意儿，为您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无损于您的忠贞，也无损于您的高贵。”
“可怜？如果我告诉你，我轻而易举就能置你于死地，你还会觉得我可怜吗？”
“杀我，对您当然不是难事，但我是生是死，对您而言是无关紧要的，您内心的痛苦，长久以来的寂寞，不会因为杀了我就消失不见，因为真正折磨着您，不肯放过您的，恰恰是您自己，是您心中过于僵化的道德感。欲望是美好的，欲望不应该是道德的反义词，一味地压抑欲望，只会造成欲望的决堤，酿成不可挽回的灾难。”
“住口！”郡主道：“带着你的东西，滚出燕国公府。小环，听见没有，现在就让她滚！”
小环没有动静，反而是冯葵花收好东西，大大方方走了出去，走之前对金兰郡主说道：“当您犹豫不决的时候，不妨听一听您内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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