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小会上，冯葵花眉飞色舞地介绍着，自己的经销商策略在太安取得的初步成果，“这说明我的想法是可行，接下来，我要在周边的县设置更多的网点，然后是整个黛郡，然后再进军京城，然后是整个大兴国，甚至更远的地方。”
翠玉看着她，笑着道：“我相信你的想法，也相信你说的话都会变成现实。”
“我也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卢司司道，“不过我们还得商量一下细节。”
冯葵花从上了锁的柜子里，取出一张地图，三个人围着地图，一边讨论一边写初步的计划。
从日照当空，一直谈到夕阳西下，小雀斑送进饭菜来。直到天完全黑了，又点着蜡烛继续商讨计划。
八月的夜里，风中有几分凉意，翠玉咳了一声。葵花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翠玉，你怎么又咳嗽？”
“没事儿，接着讨论吧。”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葵花看了一眼窗外，“你们回去休息吧。”
卢司司打了个呵欠，“我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葵花道：“没关系的，一口吃不成胖子，明天再来吧。”
翠玉摇了摇头，“要是我们走了，你一定会一个人坐在这里，整宿不睡，直到把整个计划做完为止。”
“我那不是睡不着嘛。”葵花道。
翠玉道：“我知道，你是个急性子，继续看吧。”
葵花拿来一件红绫斗篷，替翠玉披在身上。到了下半夜，卢司司熬不住倒在桌子上睡着了。灯影下，葵花拿着笔，看着翠玉细致地考虑着每一件事情，暗暗下决心，下次再也不熬夜了，可是真有下次，她还是会忍不住加班加点，只为了早一些看到成效。
两天以后，冯葵花召开了主管会议，宣布接下来的战略目标，是培养更多的经销商，整个黛郡，一共有二十四个县，而每个县应该有八到十个经销商。各部门必须全力支持这一计划。
一个多月后，各地准经销商前来会县，进行统一培训。翠玉让人在工厂门口安放了一张桌子，又派了几个人守在那里，负责指导准经销商们在签到表上签字，以及帮她们安顿行李。
下午的时候，翠玉拿着签到表来找葵花，“哎呀，你是没看到，这来的呀，都是些道姑、尼姑、牙婆、媒婆、药婆、稳婆这些人，这可真成了三姑六婆开会了。”
葵花淡然道：“什么三姑六婆开会，这叫职业女性联盟。”
“好好好，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葵花又问道：“就没来几个老虔婆？”
“怎么没有？我一看到她们就觉得晦气。”虔婆也就是老鸨，牙婆是买卖人口的中介，这两类人翠玉都很讨厌。
葵花道：“良家妇女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咱们也只能跟三姑六婆们合作。”
翠玉道：“放心，私人情绪不要带进工作里面，你说的嘛，我不会忘的。”
又问：“那课程安排就按之前讨论的那样？”
“是的”，葵花道，“今天大家舟车劳顿，都辛苦了，先休息一天，明天再开始上课。第一课我来上，给大家讲讲我们的理念，产业的发展前景，画画大饼嘛。之后的产品功能、销售技巧、经销商守则之类的，讲课人选就按照之前安排好的来。”
葵花很重视这次培训，不光亲自上第一次课，之后的每次课都会坐在下面听。第三天的课，本来应该是介绍产品，可是负责讲课的灵凤却迟迟没有出现。翠玉正要让人去找，却见豆糕急匆匆跑过来，说道：“灵凤在屋里哭呢，葵花你快去看看吧。”
“她不知道今天该她上课吗？”
豆糕道：“她哭成那副样子，哪还有心情上课啊。”
葵花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不争气”。
“要不今天，”卢司司道，“我先讲销售技巧吧，之后灵凤再讲。”
葵花点了点头，“可以”。
葵花赶着马车回到住处，灵凤的房门开着，掀起门帘进去，灵凤坐在梳妆台前，正低声啜泣。
“你到底在搞什么？！”
“葵花——”灵凤抱住她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说道：“明明……明明……是我先的，认识他也好，请……请他来也好……”
“你说什么？你在说谁？”葵花想了想，“你是说晏先生？”
灵凤哭得更厉害了，葵花看向窗外，由着她尽情地哭。过了一会儿，哭声小了，她松开了葵花的腰，抽抽搭搭地说：“本来我和晏先生都快要互相喜欢了，可是小芸她耍心眼，总是用各种办法把我支开，然后找机会和晏先生独处。”
葵花道：“你从哪儿看出来晏先生喜欢你了？”
“他夸过我天真可爱啊。”
“我也觉得你可爱，是傻得可爱。”
“你是说，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我的意思是，感情这个东西，从来也没有什么先来后到，不是你跟晏仙芝认识在先，他就一定要喜欢你。”
灵凤仔细想了一会儿，说道：“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又是怎样？”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你走吧。”灵凤说着转过身去，背对着葵花。
“赶我走？”葵花道，“知道我来找你干什么吗？”
“你肯定不是来安慰我的，”灵凤撇了撇嘴。
葵花道：“你也知道我没那个心情安慰你啊！”
“我知道你要罚我，罚吧。”
葵花在凳子上坐下，语气平静地问，“你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我不该把私人的情绪带到工作里来。”
“可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我……我没想那么多。”
“你觉得我一定会原谅你是吗？”
灵凤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我的确会原谅你，但这是后话。”葵花接着说道，“你让我失望了。今天的产品介绍，我没有让生产部主管水娥来，也没有让副主管银灯照来，而是让你来做。这是出于我对你能力的肯定，可是你却向我证明了，你缺乏一样比能力更为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责任心。你浪费了一次机会，我就不会再把任何机会，交给你去浪费。——除非有一天你向我证明，你也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最后这句话仅仅是安慰罢了，在冯葵花眼里，人的天性是不会改变的。
葵花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扣你一个月的分红，这对你而言，可能不痛不痒，但你也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惩罚。”
灵凤边哭边说道：“随便你扣，你就是把一年的工资全扣了我都不在乎，你除了钱还知道什么啊？”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葵花赶着马车回到厂里，走进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模仿起了宜修的动作，“剪秋，本宫的头好痛！”
她看了看周围，发现办公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意思，没人看我精彩的表演。”
噔噔噔，有人敲门。
“进来！”
“葵花，”小芸走进来，脸上带着笑，“这儿有些账目，你看一下。”
葵花接过来，翻了翻，“你让人送过来就是了，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这也没什么，我自己有空就自己送过来了。”小芸说完，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说吧。”葵花知道她有话要说，“你跟晏先生的事情。”
“我跟他？能有什么事情？”
“你别跟我卖关子，老实说。”
小芸不慌不忙道：“我们在一起了。”
葵花枕着胳膊，靠在椅子上，“你认真的，还是……”
“我这辈子，就认定这个人了。”
葵花道：“他是个读书人，年纪也大不，恐怕还有心考取功名。”
“他要考，就让他考呗。”
“万一，他要是考中了呢？”
小芸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恐惧，“考中了，那就考中了再说吧，可是话又说回来，考中进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葵花道：“你难道不希望他高中？”
小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时候，我还真宁愿他永远只是一个穷秀才。”
葵花道：“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事儿了。”小芸走到门口，忽然回头道，“葵花，灵凤她还好吧？”
“放心吧，她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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