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郁捡到个孩子。
如今天下山河清平,百姓安居乐业,秦晋两国联姻,带来的是百年盛世。
几月前宋郁就和秦煊丢下所有人,一路南下到姑苏,在姑苏游玩了许久。
姑苏再往南还有个地方,叫锦江。
传闻这里山清水秀,水乡风情,比起姑苏也毫不逊色。
小店掌柜说的时候宋郁就开始心动,想着去看看。
问秦煊去不去,他自然说只要宋郁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于是两人在姑苏过了几天没羞没臊的生活后就启程准备往锦江去。
一路上走的是官道,秦煊不想花钱雇马夫,全程都是自己驾着马车。
如今夏季,清风吹得人舒服,宋郁就坐在帘子边上和秦煊说着话。
每回坐到累了就停下来,两人携手在附近走走,让马儿吃吃草休息。
今晨刚下了一场不小的雨,空气中闻着都带着清香,宋郁见不远处有片湖,湖边好似还有个小亭,他凑近秦煊身侧,说道:“我们下去走走吧?”
秦煊当然说好,对于宋郁,他向来是百依百顺。
他将马车停到一旁,转身就去扶着宋郁下车。
宋郁笑着打趣:“我又不是没长腿,你怎么每回都要扶。”
秦煊索性不扶了,伸手就把他抱下来,连脚都不让沾地。
“我就想扶你,我还要扶你一辈子呢,先生。”
马儿在原地踱步,片刻后自己凑上去吃草。
下过雨后整条路都是泥水,秦煊沾湿了衣袍,宋郁却连鞋子都没落到一滴水。
秦煊向来嘴甜,说不停的情话,张口就来。
这么多年了,宋郁每回听了还是会面红耳赤,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被秦煊这样抱着,但他还是不习惯,悬空的感觉让他没有安全感,即便知道秦煊不会让他摔倒,他也还是会觉得要摔下去了。
宋郁拍拍秦煊的手臂:“放我下来。”
秦煊又往前走了几步,到了亭子边上才把他放下来。
亭子不远处还有一间小小的茅草屋。
这里风景不错,前有湖,后靠山,闲时能在亭子里垂钓。
宋郁看着湖面上的波痕,说道:“不知是哪个游仙还在此处搭了房子,住在这么清闲的地方,多大的心气都能沉下来了。”
秦煊站在宋郁身侧,勾着宋郁手指摩擦,闻言问了一句:“先生喜欢吗?”
“喜欢,也不喜欢。”
“为何这么说?”
宋郁看了看远方依稀能瞧得见的行人,说道:“不远处便是官道,来往行人多,不安全,虽风景好,但夜里睡着都提心吊胆。”
秦煊愣了一瞬,随后靠在宋郁身边发笑:“先生说的是。”
他说完,又道:“像云居那样的就好,没有行人,整座山都是我们家,安静不会被人吵闹,又离京不远,想回府随时都能回去,是吧?”
他这是变着法的向宋郁邀功,看他精挑细选,选了那么一个好地方。
宋郁没忍住笑出声:“是,哪里多好都比不上我们家。”
“云居也好,哪里都好,有你在就好。”
宋郁有时候其实会想,他年纪越来越大,秦煊还那么年轻,他会不会有一天厌倦这种平淡无趣的生活。
随着年龄增长,他心里这种想法就越加放大,以前崔夫人说秦煊少年心性,总有一天会厌倦的话经常浮现在耳边,连梦里都会出现。
他又想,如果哪天秦煊不在他身边了,他会怎么样。
宋郁越发觉得自己离不开秦煊,他怕秦煊走,怕得要命。
秦煊也察觉出宋郁似乎总有些莫名的情绪,每日都要抱紧了他入睡,梦里也不敢放手。
秦煊沉溺在宋郁突如其来的情话里,傻笑着盯着宋郁看,正打算凑上去亲一口,就被宋郁推开。
“你有听见什么声音没?”
“声音?”
风声,还有一点雨声。
没有其他声音了。
宋郁径直走出亭子,往不远处的茅草屋里走去。
越近越听得见一点声音从屋里传出。
一点微弱的哭声……
秦煊挡在宋郁身前,推开茅草屋的门。
地上躺着一个安静的妇人,怀里还有一个哭声微弱的婴儿。
秦煊皱了眉,伸手凑到妇人鼻间,片刻后抬头看宋郁:“没鼻息了……”
宋郁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进怀里。
妇人一身穿的破烂,连婴儿的襁褓都又脏又破。
秦煊脱了自己的外袍包裹住婴儿,神情复杂地看了宋郁一眼。
“可能是过路逃难的行人,到这里避雨……”
饶是在太平盛世,饿死冻死的百姓还是数之不尽。
襁褓中的婴儿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温暖,哭声停了下来,安静地在宋郁怀里睡着。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没有器具,秦煊也没办法把妇人安葬。
“走吧,往前应该就有朝廷的驿站,再让驿丞带人来,寻个地方好生安葬了。”
宋郁开口说道。
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秦煊应好,便关了门,跟着宋郁一起走回他们停马车的地方。
马车跑了一天,途中婴儿醒了哭了一回,马车上没有奶,宋郁只得倒了水一点一点喂。
水填不饱肚子,喝了几口就又哭。
宋郁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掀起帘子凑到秦煊身边。
秦煊叹了口气:“哭着吧,哭累了自己就停了。”
这么小的孩子,宋郁也舍不得任由他在马车里哭,又抱起来轻轻摇。
秦煊想起什么,回头问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宋郁掀开襁褓看了一眼:“男孩儿。”
外头天已经快暗了下来,终于是到了驿站。
这里山高皇帝远,驿丞连知府的面都未曾见过,更别说当朝摄政王和太傅。
秦煊刚下马车就掏出腰牌,驿站的人瞬间跪了满地。
驿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居然惹得摄政王殿下亲临,跪在地上哆嗦,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脑袋。
秦煊却只说了一句:“去找个乳娘带过来,越快越好,还有婴儿需要用的东西,襁褓衣裳全都备来。”
说完就转身凑到马车前,轻声细语地说:“到驿站了。”
又亲自去掀车帘。
看得驿丞愣在原地,脑子疯狂转动,寻思是不是摄政王在外头看上哪家女子还生了孩子了。
结果就见一个男子抱着襁褓婴儿从马车里出来。
摄政王扶着那男子,轻声说:“先生,当心些。”
先生……
驿丞当下腿更软,差点跌倒在地。
普天之下能让摄政王尊称先生的还有谁?
这这这这这是当今圣上的老师宋太傅呀!
驿丞半点不敢耽误,一边差人赶紧去找乳娘,一边又让人去买东西,又招手让人去收拾院子给两位大人物休息。
做完后才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跟在二人身后进门。
秦煊让宋郁坐着,自己接过婴儿问驿丞:“有没有会带孩子的?”
驿丞身后一个官兵上前行礼:“回殿下,属下已成家,带过家里的孩子。”
秦煊示意他上前抱着,吩咐道:“先弄些米浆喂一下,寻个大夫看看有没有什么病。”
说完转头问宋郁:“先生累不累?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宋郁摇头:“不用。”
随即问驿丞:“诏水附近可有什么灾情?如今这年头竟还有难民?”
他们捡到婴儿的那处地方虽然没有村落,但地处诏水县,归诏水管辖。
他这里是诏水往锦江途中的朝廷驿站,路上出现百姓死亡,他也有责任。
驿丞瞬间软了腿,跪在地上磕头:“太傅大人,天下太平,从未听闻有灾情!下官立刻差人通知诏水知县前来!”
那位妇人面黄肌瘦,衣裳也脏乱,看着就像逃生的难民,但也难保不是普通百姓,没调查之前说不准。
宋郁也只是想唬一下,没想着给他们定罪。
闻言挥手:“你带人同知县去,查一下死者身份,是何原由到诏水,再命人好生安葬了。”
驿丞松了一口气,忙起身告退。
秦煊全程听着宋郁吩咐,待人都下去了才坐近,轻声说道:“此处不远就是锦江,有锦江边防军守着,不会出乱子,估摸着那妇人是要上城寻亲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咱们在这里,他们不敢不用心查,先生莫忧心。”
不过两个时辰,就有乳娘抱着婴儿进门,大夫已经检查了孩子没有什么病,健康得很,刚喝饱奶,此时正睁着大眼睛转溜。
原本被乳娘抱着还好好的,片刻后却突然又咧嘴哭。
乳娘怕惊扰,连忙要抱下去。
宋郁出声叫住她:“给我抱抱。”
都说有奶才是娘,这小家伙不要乳娘,偏要宋郁。
被宋郁一抱就安静了,睁着眼睛直盯着宋郁看,没人逗他都咯吱笑。
秦煊挥手让乳娘下去,凑到跟前:“你小子,是个会给自己找靠山的。”
宋郁笑着看秦煊:“胡言,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
“小孩才最能察觉到善意,他知道你是顶好的人,这才找上你了,不然在那茅草屋里,我都没听到哭声,偏生让你听见了,旁人抱就哭,被你一抱就不哭了。”
秦煊又靠近宋郁耳边问道:“先生,你喜欢小孩吗?”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对幼小的孩童有疼惜之心似乎是人与生俱来的天份。
宋郁怕秦煊多想,摇头说道:“不喜欢,小孩太闹腾了。”
“撒谎,你明明很喜欢小孩。”
以前付荣华刚生孩子的时候他都守着,成天抱白昭,宋郁多疼爱那臭丫头谁都看得出来。
宋郁是喜欢小孩的,可因为自己,偏让他这辈子都无法有自己的孩子。
秦煊神情忽然就落寞下来,放低了声音说道:“对不起啊,云开……”
宋郁抱着孩子,伸不出手,只得高高抬头,贴上秦煊的唇,亲吻他。
“我有秦小煊这个小孩就足够了,我从他六岁就开始养他了,要养一辈子的,秦无修,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秦煊应了一声,心里乐开了花。
黏在宋郁身上就是不撒手,宋郁怀里又抱着个孩子,没法推开他,只得让他圈着。
半晌后秦煊忽然说道:“先生,我们养他吧。”
宋郁抬头看秦煊:“啊?”
“方才你在休息,驿丞和诏水知县已经快马加鞭去查了,那妇人原是诏水人士,去年刚嫁到锦江,不过一年就遭负心汉抛弃,这才带着孩子要远走回诏水,路上又被人偷了盘缠,本是饿极了,但也不至于丢了性命,哪知天公不作美,这几日连雨,又冷,她生了病,在那茅草屋里一睡便没醒过来了,娘家也没了人,这孩子如今就是孤儿,我们养了吧?”
宋郁没应。
“这孩子同先生有缘,先生舍得送去慈悲寺吗?”
大秦每个地方都有设慈悲寺,寺庙里会收养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
小孩听不懂大人的话,伸着手胡乱挥舞着。
宋郁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刚一伸出去就被那双挥舞着的小手紧紧抓住。
小孩子手里抓到什么东西都会往嘴里放去,但这小孩就像是听得懂话一样,抓着宋郁的手指放在脸上蹭,蹭得自己直笑。
婴儿的笑声是好听的,宋郁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说道:“好。”
说完抬头看着秦煊:“那你给你儿子取个名字吧。”
秦煊思考了许久,喃喃道:“水荇渐青含晚意,江云初白向春娇……”
“荇初……宋荇初……”
宋郁“啧”了一声:“怎么是姓宋啊?”
“不管,就要姓宋,宋荇初,好不好?”
宋郁失笑,把宋荇初放到秦煊怀里:“好,给你抱。”
原本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今日若是没有遇到宋郁秦煊,下场无非就是两个。
不是同他母亲一样死在茅草屋里,就是被人捡走,继续当一个普通百姓。
也许是他真的与二人有缘,注定要来当他们的儿子的,如今成了当朝摄政王和太傅的儿子,皇帝都成了他的小叔,往后一生的荣华富贵,天潢贵胄。
秦煊在锦江置了处别院,宋郁想着寻一个稳妥的婆子,可以照顾小孩。
秦煊却不想家里有外人,他就不信他还治不了一个小崽子。
于是房里就多了一张小床。
秦煊舍不得宋郁累着,夜里宋荇初哭了他就爬起来照顾。
不过几天就开始肉眼可见的沧桑起来。
这个其实也没什么,秦煊口气大得很,说区区一个小崽子,他一根手指都能给他挑起来,还能让他拿捏了不成?
在他连续几次想要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宋荇初就又哭又闹之后,秦煊终于忍不住,哭丧着脸哀嚎:“先生呜呜呜,明天就让慈悲寺的人来把他带走!”
宋郁哭笑不得,把宋荇初哄睡之后又要哄床上那个年长的。
秦煊好不容易尝了腥,愣是没放过宋郁。
害得宋郁直接睡到日上三竿,连早膳都起不来吃。
秦煊一到夜里就说着要把宋荇初丢出去,天一亮又会抱在怀里亲亲捏捏。
慈悲寺喊了好几回,没一回是真的来接人的。
转眼宋荇初开始学会坐,学会爬,日日都要在地上把衣裳爬得脏兮兮。
秦煊说等他再大一点,要教他骑马射箭,如果他长大了不听话,就扔去边关给萧天耀磨练。
“到时候我教他射箭,你教他读书,让他一天写十篇策论!”
秦煊笑的一脸奸诈,宋郁也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这么狠?”
“以前先生也让我写这么多!你都不觉得自己太狠了吗?!”
宋郁看着在院子里爬来爬去的宋荇初:“以前你身上有那么重的担子,背后有国家,我自然对你严厉些,如今太平盛世,你都把路给你儿子铺好了,用不着他去拼命了,只要不做坏事,往后想做什么都随他。”
宋郁又看向秦煊:“我就不信你也舍得。”
宋荇初说是秦煊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都不为过,自然舍不得。
不远处的宋荇初忽然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张着双臂跌跌撞撞地向宋郁走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叫道:“爹爹……爹爹……”
宋荇初扑进宋郁怀里,宋郁抱着他,满眼不可置信,抬头问秦煊:“他……他方才叫我什么?”
秦煊更是激动,伸手去捏宋荇初的脸:“小崽子,我呢?叫我什么?”
“爹爹!爹爹!”
秦煊愣在原地,眼眶都有些红。
宋郁凑过去亲了他一口,说道:“儿子叫你呢。”
宋荇初也学着宋郁的样子,往秦煊另一边脸亲了一口。
秦煊左看看,右看看,把他们两个人揽进怀里。
真好。
这样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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