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下午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秘书二科秦光辉主任打来电话，让卞向阳尽快回办公室，副秘书长刘林安排的事情，上午太忙顾不上安排，他要详细交代一下秦光辉。
卞向阳骂骂咧咧地停止了和黄虎、汪丽丽说笑，他盛了一碗米饭，想对付一下就走。
往嘴里哗啦啦塞了满满一口米饭，他突然抬起头来，鼓着腮帮子看着黄虎：“教授，你确定不在横石山多玩会儿？晚上我有个饭局，心虚得很，不大敢去。要不你别走了，陪我去？”
“谁请你吃饭呢？”汪丽丽好奇地问道。
“江自豪！”卞向阳朝着汪丽丽惨淡一笑。看到汪丽丽吃惊的表情，他微微点了点头，没往下说。
接着，卞向阳继续看着黄虎：“他是我们市里的财政局长，今早开会时碰到，说要请我吃顿饭，还要介绍我认识一名所谓的企业家，给我安排点赚钱的生意……”
“我的意思是，我算什么东西自己明白得很。”卞向阳继续说道，“一个正处级领导、一个大老板请我吃饭，我怕啊。你是省公安厅的，陪我壮一下胆？”
“有这种好事？到核心部门工作就是好！”黄虎冷笑，“看来，老同学你的能量挺大，居然能引起重量级人物的关注了。不过，官也好，商也罢，无利不起早，你要想好了，你的那点能量，能否经得起人利用。”
“所以，我需要你陪我去看看？”卞向阳一脸的无奈，“我倒不怕他们利用我。我是怕看不出来，他们想怎么利用我，最后被人卖了，我还帮着数钱。”
“等等，”汪丽丽知道卞向阳刚才看自己的眼神，意思是等会儿再说。可是，她还是有些急不可待了，“你怎么和江自豪扯上关系了？”
其实，卞向阳早就想向汪丽丽说明一下和江自豪的关系。当然，不一定全说。
他怕万一什么时候，自己和江自豪在一起被汪丽丽看到，那更不好解释了。
“这事，我慢慢给你说吧。”但是，黄虎在又不大好说，所以他向汪丽丽回道。
接着，他再一次看向黄虎：“怎么样，去吗？”
“你是不是被我刚才的话吓着了？”黄虎鄙视地看着卞向阳，“你怕个辣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那脑袋瓜子灵得像开过光似的，我信得过。我真有事要走，就不陪你了。”
“一句话，天上不会掉馅饼，你别贪人便宜就行。有事需要我帮忙，我能做的，你打电话就行！”
“虎哥说得对，你怕个辣子！”汪丽丽插话道，“你放心，虎哥可是省公安厅的。要是他们敢对你下黑手，他保证会为你收尸和报仇的！对了，我也会！”
“这么严重！”黄虎嘴里的一口米饭差点喷了出来。他惊奇地看了看汪丽丽，又转头瞪着卞向阳，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
“唉，”卞向阳摇了摇头，又往嘴里狠狠地塞了几筷子米饭，叹道：“算了，不提这事了。没法提……”
……
“向阳，刘秘书长说的事，大概是这样……”
秦光辉在办公室修改材料，见卞向阳进了办公室，他马上停下手中的事情，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让卞向阳坐到他对面。
看样子，不是上午忙，而是他安排的事情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才故意选择这个时间段，安排大家去午休，想单独和卞向阳谈。
原来，上午会后，孔祥宽常务副市长被自己的下属顶撞和嘲讽，黑着脸回到办公室，气得连自己钟爱的紫砂壶也给摔了。
正如江自豪想的那样，他虽然贵为常务副市长，堂堂市政府二把手，却管不到人事，加之来横石山市一年多，手里也没掌握江自豪什么把柄，一时半会儿还真拿江自豪没有办法。
昨天民工围堵市政府的事情发生后，孔祥宽先后被市委李书记、市政府刘市长都叫过去问情况，并且隐晦地批评了。
批评的话很平淡，但越是轻描淡写的话，往往后劲越足。
在官场，被主要领导批评，那是一件严重的事情，必须引起高度重视。
被党政主要领导都批评了，有时候可能意味着将失去庇护，分分钟会出大事，那是很吓人的，懂的都懂。
当然，孔祥宽觉得没那么严重，但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他上午召开那个紧急会议的目的，本来想传导一下压力，分解一下责任，让各有关单位回去赶紧查缺补漏解决问题。
但是，当他看到江自豪气哼哼地坐在那里时，想想这一年多来他对自己一直不恭不敬的，加之他最近又有点反常，工作老不在状态，而且据说市纪委于涛准备对他下手，便突然忍不住先朝他下手，想好好敲打他一下……
孔祥宽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敲打江自豪一下，以发泄发泄心中长久积存的不满而已，却像是捅了马蜂窝，让一个小小的江自豪，把自己弄得颜面扫地。
所以，孔祥宽摔了茶杯后，痛定思痛，不想再让江自豪得意下去了。他找来刘林，交给他一份文件，想弄点动静，也让江自豪“享受”一下别样感受，趁机收拾他……
“向阳，把手机放下，好好听我说。按照秘书长的交代，主要让你做三件事情……”
秦光辉一本正经、意味深长地看着卞向阳：“秘书长的意思很明确，主要是考验考验你的综合能力，你一定要高度重视，好好抓落实！”
“嗯，我一定努力！”卞向阳知道，体制内工作，不管领导安排什么工作，一般情况是不能拒绝的。
按照秦光辉的传达，刘林交代的事情分别是：
第一件，协调督促信f局、劳动局和水利局，开个会集体约谈一下民工代表，听听他们的诉求，安抚一下，让他们别再来市政府闹事。
尤其是因打人被拘留的那几个人的家属，要重点关注。
市领导去不去参加，到时候再说。
第二件，代表市政府办去医院看望一下受伤的施工单位副总，体现一下重视与关怀。就他那段位，有个意思就行了。也只有卞向阳去才匹配。
但凡去个科长，都太抬举他了。
第三件事至关重要。
秦光辉递给卞向阳一个文件，那是前段时间市政府督查室印发的，内容主要是督促有关单位排查整治拖欠民工工资有关问题。
在这个文件的附件里，有一个问题清单和工作安排，醒目地提到一条：由市财政局统筹安排，多方筹集整合资金，逐步解决好重点水利项目市级配套资金不到位问题。
刘林副秘书长的意思，他希望卞向阳去约谈民工代表和施工单位副总时，向他们都悄悄透露一下这个文件内容，让他们知道，拿不到钱都怪江自豪不拨款，把矛头转向市财政局，最好把事情弄大一点……
秦光辉拍了拍卞向阳的肩膀，料定他一个新人，肯定思想单纯，不会想太多。
他假意鼓劲道：“向阳，考验你能力的时候到了。能不能得到领导赏识，这是重要的一步，你可要把握好机会！”
之所以安排卞向阳去做这件事，一是他是新人，不容易引起怀疑。二是考验他的能力与水平还是其次，考验他的站队意识和忠诚度更重要，这将决定着下一步能不能用他。三是让他去干，万一出了问题，才有人背黑锅。
一个新到岗的普通工作人员，出了事把他换个岗位就可应付。实在不行，大不了一脚踢走便是。
当然，秦光辉自是不会对卞向阳提起这些。
而且，他们还不怕卞向阳反水，口说无凭，卞向阳将来要是敢提这事，就给他扣一顶私传涉密文件的帽子……
“我明白了！”
卞向阳也不傻，他隐隐感受到几丝寒意：“意思就是，约谈抚慰民工、安抚施工单位走个流程就行。真正目的，是怂恿民工去市财政局闹，对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给江自豪施加点压力，民工的工资不是也可以早一些拿到吗？施工单位也能解脱出来。”
秦光辉没想到卞向阳会说得这么直白。
他尴尬一笑，“反正，要让孔市长关注到你，这机会可是非常难得，你要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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