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节那天，虞晚把徐苏的照片给她。
“虞晚，那个学长照得真的不错。”徐苏笑成一朵花，“连光晕都有处理诶。”
虞晚点了下头。
徐苏又拿着照片和其他人分享。
因为是节日的原因，今天放学挺早。
虞晚收拾书包的时候，看见李梦韵给她的优惠券。
她呆了一秒，把优惠券拿到手里。
从期中以后两人已经有好久没有见面了。
天幕笼着一层厚厚的云彩，有种即将暴雨将至的闷热。
在公交站的树荫下等了没多久，公交车就到了。
车上也没多少人，虞晚找个位置，把微信打开。
找到李梦韵的头像。
对话至今停留在一个星期前的某天中午，还是因为李梦韵来找她借历史书。
她心里闷了口气，眉心微微蹙起。
她打开对话框，在心里计较一番，打下一番话，「梦韵，今天我要去游戏厅，你要一起吗？」
虞晚看着打下的字，又突然泄气般地全部删掉。
三年的友谊似乎彼时像是磨砂玻璃，看不清切本质。
似乎说断就断了。
毫无预兆地就冷掉了。
虞晚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她眯了眯眼，把手机重新放到包里。
——「溪尘路到了。」
虞晚下车后，才发现，这一条街都是商业街。
街口最显眼的是一家理发店，红色的底，白色字，还有老久的电影海报，上面是个美人在展示她的秀发。
虞晚慢悠悠地走到一家名叫游的店内。
她推门进去，店内开着冷气，一冷一热的交替下，虞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走到前台，把券拿出来递给店员：“麻烦兑换五十块钱的游戏币。”
店员是个年轻的小伙，他看着虞晚年龄不大的样子，温和提醒，“可以先十块钱十块钱充的。”
虞晚直接把五十放桌上：“不用，就五十。”
“好。”
她拿着一篮筐的游戏币，一个币一块钱，因为有优惠券，所以虞晚的篮筐里看着有七十多个游戏币，她看着形形色色的游戏机，直径地走向娃娃机前，一个硬币一个硬币的投。
硬币快要见底，虞晚还是一个娃娃都没有夹到。
原本有些混沌的情绪瞬间明了，心里看不见的雾气越聚越多，终于积攒不住了，只听轰隆一声，天上的云彩沉闷地发声，掉落几滴毛毛细雨。
不过半秒钟，雨愈发大。
虞晚偏头，隔着一些距离看窗外突如其来的暴雨。
大雨中出现一个人影。
宽肩窄腰，大长腿，穿着游戏厅统一的衬衫制服，最上面的扣子随意地开着，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动作间，衬衫褶皱被骨骼轮廓撑起，袖子往上折了两折。
虞晚视线上移，拿着伞柄的手修长细白，手背很薄，骨骼分明，青筋若隐若现，指甲修整得规整干净，透着粉粉的白。
再往上，是干净流畅的下颚线，微抿着的薄唇，挺直的鼻子。
虞晚心快了几秒，大雨毫不停歇地下着，豆大的雨从天而降。
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浅棕色的瞳仁，冷冷清清的，神色冷漠又陌生。
虞晚慌张地转身，她飞也似的窜到另一个游戏机前面，直到身影完完全全被挡住，她才安心抚了抚心口。
快速迅猛。
她呼了口气，心跳怦怦的，像是突如其来的大雨，连绵不绝。
她竖起耳朵，听见推门而入的声音。
“林屿，你今天怎么来那么早。”前台小哥听见声音，终于舍得从游戏里面抬起头。
“今天感恩节，放得早。”林屿笑言。
他看见林屿包里放着的几个糖果，打趣道：“哪个追求者送的东西，你竟然收了，是喜欢的那个？”
“是我妹妹。”林屿笑得温柔。
“妹妹？”他挑眉，“以前没听你说过。”
他本想顺手拿走一颗路上解闷吃，手还没触到糖果，就被禁锢住。
他皱眉：“林屿，你咋那么小气，吃你颗糖都不行？朋友之间要互相分享。”
“不行。”林屿认真，“我妹送我的，可没给别人。”
“那我也没见你吃。”他嗤了声。
林屿剥开一颗糖，扔进嘴里：“炫耀一下，没有妹妹确实挺难体会得到的。”
“……”他无语地看着幼稚的林屿，“真有你的。”
“我先走了，周日需要我替你班吗？”前台小哥边收拾东西边说。
“不用。”林屿表情很淡，“举手之劳。”
推门声再次响起。
虞晚的手攥得紧紧的，她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
期待见他，可又害怕让他觉得是有意为之。
虞晚蹲下，头埋在胳膊里，唇偷偷翘起。
他挺在意她的。
但，只是哥哥对妹妹的。
虞晚想到这，心情复杂，开心又失落。
她偷偷地抬了抬头，林屿彼时正低着头，拿着笔，手下是作业本。
他好忙啊！
既要给她补课，又要在游戏厅兼职。
虞晚偷偷给自己做了个决定，以后一定要乖一点，不能让他因为自己操心。
她从原先的偷偷摸摸逐渐演变成了光明正大毫不掩饰。
眉眼精致，鸦羽般的睫毛细长，轻轻眨着，似蝴蝶扇动的翅膀。
她看得目不转睛，心跳在沉沦。
噗通。
噗通。
像是小石子砸在池塘里，掀起一片片涟漪。
林屿有所察觉地抬头，猝不及防，他对上一双漆黑通亮的双眸，小刷子似的睫毛眨巴眨巴的。
杏眼睁得浑圆，眼底满是惊恐。
脸上的红晕只有一瞬间就点燃，一直燃烧到脖颈处。
虞晚舔了下唇，看得过于认真，导致忘了提防，他会不会察觉到。
虞晚心里苦叫。
她抿唇，干巴巴地唤了声：“哥哥。”
“小虞儿，怎么躲这？”他挑眉，眸子闪过一丝不解。
“我在玩游戏啊。”虞晚扣着手，勉强翘唇。
“玩游戏趴着？”他弯唇，话里含着浓浓的调侃。
“……”，虞晚盯着他看了两秒，急中生智，“哥哥，你的牙齿上沾了菜叶。”
“……”
虞晚看着他淡然自若，完全没有丝毫尴尬，她反而更加心虚了：“哥哥，是真的。”
“小虞儿，忘了告诉你，今天哥哥没有吃菜。”他眨着眼睛，话里含笑，没有恼怒。
“哦。”虞晚恍然，怪不得不上当。
“撒谎可不好。”
“嗯。”虞晚低头，“我不是故意的。”
顿了两秒，她突然抬头，定定地看着林屿，眼神干净真诚：“我怕你丢脸。”
“啊？”林屿挑眉，疑惑地看向她。
“在游戏厅工作，不是因为哥哥喜欢游戏吗？”虞晚直视着他，字字清晰。
“谁告诉你的？”林屿提肩嗤笑，“喜欢玩游戏所以在游戏厅工作。”
他忽而直视着虞晚，学着她的样子，唇微翘，意气风发地正视着她，一字一句道：“虞晚，你怎么那么可爱。”
虞晚手握紧，她看着他笑弯了眸子，唇色殷红，像是吸血鬼吸的血，皮囊是一等一的好，灯照得很亮，他的皮肤过于白，在灯的照射下，白的有些失真，像是大师精益求精捏出来的精致瓷娃娃。
虞晚回神，她突然意识到，她对他没有任何抵抗，就连一点也没有。
虞晚，你怎么那么可爱？
这句话怎么听着有点刺耳，像反讽。
她再次垂头：“你要是想骂我傻就直说，干嘛还转弯抹角。”
“夸你呢。”他笑着走过来，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发，“小虞儿来游戏厅玩什么？”
“夹娃娃。”虞晚老实开口。
攥紧的手悄悄松开。
“哦，夹到了吗？”他问。
“没有。”虞晚挫败地开口。
下一秒，她接着说：“是机器的问题。”
“……”林屿笑出了声，他的胸膛微震，喉咙里发出清碎的笑。
他断断续续，话里含着浓绻的笑：“是机器的问题。”
“……”虞晚勉强收起皱起的眉头。
“不是小虞儿的问题。”他含笑补充。
林屿的口气明显就是哄小孩的，虞晚愣了下，她很快抬起头。
“谁让你哄了。”她哼哼唧唧，“我又不是小孩，也没有生气。”
“哄都不可以。”他乐，“小虞儿，有没有人说过你喜怒无常。”
“你在骂我。”虞晚皱眉。
“不过，没关系，哥哥乐意哄你开心。”林屿双眸微弯，像是有星辰坠落在他的眼底。
她眉眼舒展开来，唇悄悄翘起，她眨了下眼睛，假意去看别的地方，脸稍稍有些红。
“我还有一些硬币，哥哥你要玩吗？”虞晚直白地开口，“我请你。”
“小虞儿对所有人都那么大方？”他眉梢扬起。
“不是。”虞晚支吾其词，“我就只对我好的人好，哥哥，你对我就很好，我对你好也……也很公平。”
“公平？”林屿第一次见人这样用这个词，他乐的唇向上翘。
“是啊，公平公正。”虞晚没有怯意，直白地盯着他，唇弯了又弯，小酒窝甜得腻人，“哥哥，以后你要是对我不好，我也就不对你好了。”
林屿听着小孩认真地发言，抬了抬眉，也同样认真的对虞晚说：“那虞晚得对哥哥好一辈子了。”
这句话翻译过来，是不是就是，哥哥会对虞晚好一辈子。
反过来是，虞晚也得对哥哥好一辈子。
她明确地感受到了打趣，但虞晚亦从他干净的瞳仁里看出了尊重，他尊重她的看法，一些很幼稚的看法。
他即使不理解，也会去认真回应。
虞晚慌神，心脏噗通地跳动着。
喜欢再也藏不住，似乎要破出心脏，呼之欲出。
她瞥开视线，脸开始慢慢发烫，她扣着硬币，僵着笑：“你玩吗？”
“不了。”林屿拍了拍她的脑袋，声音温柔动听，“哥哥是来工作的。”
“……”虞晚失落地敛了敛笑。
林屿伸出一根手指头，戳到她酒窝的位置，慢条斯理，字字清晰：“小虞儿是顾客，哥哥可是为你服务的。”
话音刚落，虞晚听见猛烈的心跳，耳边噼里啪啦似乎在放烟花。
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停住了。
“你要是不开心，哥哥是要扣工资的。”林屿浅色的瞳仁带笑，温柔蛊惑，“所以，别不开心了。”
虞晚舔唇：“怎么还有那么霸王的条款。”
“小虞儿不会为难哥哥的，对吧？”
虞晚点头，她把游戏币投进娃娃机里，又夹了一次。
还是没夹着。
“哥哥。”虞晚看见他转身，连忙问，“你每天都要在这工作吗？”
“不是每天。”他笑，“哥哥也要学习的。”
“哦。”虞晚攥了攥书包带子。
她像是想起什么，把书包拿到胸前，打开从里面翻了翻，翻出一盒巧克力。
“给你吃。”
虞晚见他不收，急促道：“你好好炫耀一下，你妹妹给的。”
“小虞儿听到了。”他睫毛细长如鸦羽，翘翘的弯着。
“嗯。”虞晚点头。
“谢谢，小虞儿。”林屿蹲下，“不过，糖还是留给小虞儿吃好了。”
窗外的雨稀稀疏疏的，零星地落下，拍击着这个城市。
他顿了秒，“不开心的时候，吃上一颗。”
“这样，就可以每天快乐了。”他嗓音低醇温和，像是酿了很久的酒，很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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