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晨曦笑笑,也不再争论下去,听邓天垣他们讨论起来“走过一个果园,不许回头,让你选一个最大的苹果,你该如何选择”的问题,二人便加入了谈论之中。
一般来说答案不外乎两种:一种是选了一个比较大的,然后见到更大的苹果时后悔;另一种是见到了最大的,却还想着前面可能有更大的,结果一直到走完也一无所获。
这两种选择代表了两种不同的人生观和爱情观,但是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完美的,都是有着遗憾,得到的遗憾,或是失去的遗憾。
其中只有四个人的答案与众不同。
聂晨曦说,只要是我看着喜欢的苹果,就会把它摘下,无论前方有没有更大的,我也只要这一颗。
白璧微笑道:“大哥真可谓至情至诚之人,确实做到了‘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聂晨曦笑笑:“不错,正是此意。”
怪不得当年他认定了连清晓,就不择手段(划去),死皮赖脸(再划去),骗婚也要把人给骗到手了。
邓天垣的理论是,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我想要的苹果,并且我知道,我所选择的,一定会是最大最好的。
蕊寒含笑凝望着他,两人相视而笑。
自信,自强,自立,沉静中不失锋芒,稳重中不失锐气,俨然已经拥有了一种尊贵的王者风范……聂晨曦赞叹之余,不由暗自欣慰。
天垣……他终于长大了。
而苏雁邱的回答就显得相当无奈了:有许多时候,我们并没有资格挑选苹果,所以我认为一切随缘吧,如果苹果愿意属于我,我就接受并且珍爱它;如果它不愿属于我,我也……可能不会强求。
聂晨曦暗暗叹了口气。
现在你还可以这么说,只怕不久以后,你的想法就不是这样了。
聂晨曦知道苏雁邱的性格,并不像他的外表一样文雅平和,更何况白璧微,是他唯一的执念。
所以聂晨曦明白,苏雁邱绝不会轻易放弃对白璧微的感情,并且,只怕还会生出无穷无尽的波折。
白璧微的想法则更是出乎众人意料:即使明明知道面前的苹果是最大的,但如果它不合我的心意,我也不会要它,宁愿空手而归。
聂晨曦和邓天垣对望了一眼,不由彼此暗叹:这个女孩的决绝和狠心,确是出人意料之外。她只会依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不计后果,也不顾惜自己,哪怕会让自己受到伤害――一个不珍惜自己的女孩,她的心里,会是怎样一片冰天雪地?那么,有没有人可能闯进那片禁区,为她带去温暖和希望?
众人都在琢磨她的话,聂晨曦却没有去考虑其中的意义。
因为,他知道,真的是有过那么一个人。
并且,他也看到了苏雁邱失落和惘然的神色。
长叹了口气,聂晨曦没有说话。
晚餐便是送别宴。朋友们聚聚散散是常有的事情,所以也并不怎么伤感,一如前两日的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之后,突然有人问起了“喜聚还是喜散”的问题。众人之中喜聚的当然是认为许多朋友在一起,秉烛夜谈,互诉心语,极为融洽相得;喜散的则是认为离散是为了更好的相逢,让岁月把思念沉淀成一树风景,轻轻摇曳,清美而隽永。
静静地对坐在沙发上,每人手里一杯清茶,看着那袅袅轻烟慢慢升腾,听着餐桌那边众人欢声笑语,白璧微和苏雁邱一时沉默。
许久,苏雁邱欲言又止,白璧微却抢先一步开口了:“雁邱。”
苏雁邱定定地望着她,墨玉般的黑眸带着浅浅笑意,却掩藏了无数不能让她看到的悲凉哀伤。
白璧微莫名地便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片刻之后才低低道:“苏雁邱,我不知道能不能给你一个希望。我也怕,将来不能够回报你,白白耽误了你的青春。”
苏雁邱苦笑了一下:“有什么耽误的呢?”
在他原先的规划中,大学里本来就不会涉及感情之事。现在多了她这么一个变数,也不过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吧。
“请你,再给我一段时间。”白璧微闭了闭眼睛,“有些事情,我需要想明白。”
苏雁邱毫不迟疑地点头。
他不想让自己的感情给她带来压力,现在,则是把这压力减少,减到最少。
舍不得,让她为难。
白璧微望着苏雁邱丰神俊雅的温润容颜,心里轻轻叹息。
欠了他这么多年的情债,将来……会有还清的那一天吗?
希望……能吧。
能以真心报答他的真心,真情报答他的真情。
希望……那一天,早些来到吧。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和月。
苏雁邱明白,白璧微始终也无法摆脱累累心伤,虽然她可以装得若无其事的与人聊天甚至开玩笑,可她心里,却是悲苦寂寥,永无欣慰。
天若有情天亦老,摇摇幽恨难禁。
有时候他特别想问,心值几何?需要用什么代价才可以换得?
终究却无法开口。
不愿给她再添痛楚。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只是期盼,能靠近你一些,再靠近一些……
因为有些事情,风无影要暂时离开岚照,回x国一趟。
没有什么理由地,他临行前约见了苏雁邱,郑重地把白璧微托付给他。
只有这个人,能好好照顾他的妹妹。
苏雁邱沉默着答应,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风无影……以为在白璧微心目中,他能够占到什么位置?
风无影心里明白,却什么也无法多说。
他那妹妹自己都看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别人说什么又有何用呢。
只是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一天,她幡然觉悟。
到那时她才会知道,最好的,最合适的人,一直在身边。
出乎意料地,出门时竟然看到了白璧微。
沉默。
沉默着点头示意,也沉默着告别。
风无影不需要两人相送,二人便告辞回学校了。
凉风习习,吹拂在脸颊上,却吹不散心头的忧思和愁绪。
苏雁邱慢慢地、慢慢地,握紧了双手。
白璧微,将来,你和我,会是如何呢?
也许有一天,能够牵着你的手,一起同往事作别。
也许有一天,我心灰意冷,孤身远引,至死不见。
也许有一天……
也许有一天,灿烂的烟花下,你我相拥,许下此生。
我会一直期盼……直到哪一天,我的心死了,期盼不动了,我就……放弃了……
到那时,我会说一声,再见。
也,谢谢你,给我的青春,给我的期待。
虽然,都带着伤痕和痛。
谢谢,再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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