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余足球和职业足球本身是有区别的，但是业余足球是足球最基础的运动，是不可或缺的。——范志毅
吴顺一辆车，杨有财一辆车，载着全队人来到县城老体育馆。陈天明已经穿着蓝白条纹的球衣在路边等着了。
“在这里比赛，真是有排面！”吴顺一下车就冲陈天明高声赞道。
陈天明抖了抖被汗水粘湿的球衣，老实道：“什么排面不排面的。星期六星期天两个下午一点到六点场地免费，省下好多钱哩。”
他领着一行人来到场地边，吴展鹏兴致勃勃地朝草皮探出手，下一秒就嘶着气甩着手嚷烫烫烫。
“这种人造草皮就是不如天然的，太阳一晒就特别烫。”陈天明解释道。
龙峤朝周围打量了两眼：“没有洒水车？”
人造草皮是塑料纤维做的，表面还覆盖了石英砂或橡胶颗粒之类的填充物，不像天然的草叶能自己调节温度，反倒会把环境热量积蓄起来增加热效应。为了避免运动员中暑，通常训练和比赛都会洒水降温。
“洒啥子水哦，免费的！”陈天明笑着撞撞他胳膊，“大球星，这可不是你的职业俱乐部。”
吴顺也摸了一把草皮，烫地呲牙咧嘴：“在这上面挝球九十分钟，怕不是煎脚板心来吃！”
“没办法，就这个条件。”陈天明说，“晒也有晒的好处。凉快的时候，这个时间段来抢占场地的队伍起码五六个。天热了就没人来抢。”
他拍拍龙峤：“怎么样，比我们那会儿可是鸟枪换炮了？新体育馆修得比这还好。”
龙峤含糊地应着，环视四周，视线落在南看台靠近紧急出口的位置。
也是在这样炽烈的阳光下，他在练习颠球，从一颠到一千。他暗暗喜欢的女孩就坐在那里，膝盖上放着一本书，乌黑的发丝垂在书页上。他高声地报着数，声音回荡在无人的场馆间显得格外响亮，却始终不能让那双眼睛抬起来看一看自己。
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快乐西瓜王”和他们的对手“老冰棍”人都到齐了。吴顺没溜达几步，就在对面发现了熟面孔。
“猪头三！你居然会挝球？”
猪头三只骂了“滚”就不再吭声。倒不是因为那回打进派出所后真的吃了教训，只是他正坐在场边换钉鞋，身高体胖还有个不小的肚腩，系起鞋带来颇为费力。
吴顺难得逮着机会嘲笑：“你这个肚皮，少说也装了二十斤啤酒，等会儿上场跑得动不？”
笑完还抬抬腿，展示自己勉强能看出来的肌肉线条。
“老子……又不用……跑！”猪头三系好鞋带，涨红着脸跳起来，劈手去揪吴顺领口。
吴顺朝旁边一跳，恰恰闪过，越发得意：“省省吧，我现在每天绕树跑半小时，早晚各一次。这身手，你能赶得上我就……”
咒还没赌上，他的胳膊就被猪头三扭住了。
“哎，你可别乱来！我龙哥在哩，上回拳头还没吃够？”
猪头三闻言眼睛一亮，扭头张望：“龙哥啷个也来了？”
“哪个是你哥？”吴顺气愤地挣脱胳膊，“那是我哥！现在还是我们球队的教练。你少来套近乎。”
猪头三搡了他一把，急匆匆正想奔龙峤那边去，“老冰棍”的队长就叫集合了。他只来得及朝吴顺做了个威吓的手势：“你给老子等着！”
吴顺以同样的手势回敬：“等着看你咋个输！”
比赛开始后，龙峤朝场上扫了一圈，也认出了猪头三。原来他说自己是下河坝第一守门员，竟然不是提虚劲。
从上半场的比赛来看，他的表现的确对得起他的体格。一开场就有一个颇有威慑力的进球，被他用宽厚的前胸顶了出去。
“快乐西瓜王”不愧是拿过全县亚军的队伍，跑动和传接球都像模像样。“老冰棍”的球员普遍岁数偏大，整体实力不如“快乐西瓜王”，但也不算难看。
不过作为比赛，龙峤是真看不下去。
后场各种带球，还特别喜欢在持球被逼时直接把球带出底线；中场只爱带球过人，后腰专盯着一个厉害的队友喂；劣势方的前场各种不知所措，以至于后场同伴向出球时经常找不到角度和空位……
防守的时候卡位特别温柔，甚至可以说犹豫不决，就没看到过一记铲球。守门员也从不出击或是扑球。偶尔冲撞，不管合理还是不合理，只要对方倒地抱怨就算犯规，而犯规交还球权就完事。
龙峤多少能理解那位陈总，为什么赞助了“快乐西瓜王”这样的球队，还爱跑去看那种地下野球。
不过这种程度的比赛，已经足够让云头寨的球员看得如痴如醉。他们在场边发出的吼叫，比“快乐西瓜王”和“老冰棍”那几个板凳队员的还要洪亮。
龙峤看了一会儿，便远离人群找了个耳膜不受刺激的位置。他抽了会儿烟，又摸出刚买来的小瓶装白酒，这已经是今天
上半场结束后，猪头三兴冲冲领着队友来见龙峤。
龙峤有些惊讶，问他怎么不去和队友商量下半场的策略。
“能有啥策略啊，见招拆招就是。”猪头三说，“下半场我不上了，让我小弟上去练练。”
他已经知道龙峤带了支球队，忍不住问：“龙哥你们是也要参加三宝杯？”
“还没定。”龙峤敷衍道，“看看情况再说。”
“猪头三”有些得意：“那你今天来看球就看对嘞！‘西瓜王’是强队，我们‘老冰棍’在县城里也挂得上号。刚才的比赛看得还行吧？”
龙峤才讲了几句夸赞的话，就被人冷冷打断：“没看就没看，扯啥子把子。”
说话的是一个小平头，二十郎当岁，身上球衣已经脱了，露出身线条流畅的好骨肉。他没有像猪头三几人那样围簇在龙峤周围，而是单独站在几步开外的台阶上，一脸愤世嫉俗的冷戾。
猪头三呵斥了一声，龙峤摆摆手：“后面二十来分钟我是没看。不过你射门那一下是看见了，给个建议——下次这种情况不要抽射，用脚弓推会比较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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